第三十二章 詭異旅途(五)
「大爺,您……請問您是……」
老人閉著雙眼,冰冷的吐出了一句話:「這是我家。」
我仔細的打量著老人,他雖然態度生硬,說話語調冰冷,但怎麼看也不像鬼啊!
「大爺,您平時住這裡么?」我硬著頭皮問了一句。
「嗯。」老人嗯了一聲之後,便又不再說話。
「可是剛剛我和我的朋友來過這兒,您去哪了?」我打量了一下這間堂屋,怎麼看也不像平時有人住的樣子。
「等人。」老人只說了兩個字,真正做到了惜字如金。
我一看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白白浪費了我救人的時間。轉身就往外走。
剛才來的時候我們還是四個人在一起,現在倒好,四個人分了四處,還有一個下落不明。真是不知道丁佳雯來這個鬼村幹什麼。
我走出房子,看到牆角斜倚著一把銹跡斑斑的斧子,我過去一把抄在手裡,跑進了濃霧之中。
這次沒有迷路,終於順利的回到了這個祠堂之中,但是當我進入祠堂的時候,眼前卻突然一亮,房間里到處張燈結綵,樑上掛著寫有喜字的大紅燈籠。房間里到處都是人,一個穿著古時新郎禮服的人正在對著一群身穿古代裝束的人頻頻的拱手作揖。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又是我做的噩夢?
我伸手在大腿上捏了一把,儘管屢次的經驗告訴我,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痛感傳來,似乎這一切不是夢境。
我被人群擠來擠去,最終把我擠到了一根柱子旁邊。
大腦飛速的運轉著,想著一切合理的解釋。然而很快證明了我這並不是在做夢。
那個新郎走到我面前,對我拱手行禮,嘴裡說著文縐縐的古文:「貴客光臨蓬蓽生輝,區區感激不盡,招待不周之處還望海涵則個。」
我左右看了看,確定了他是在跟我說話。
「呃——我是路過的,來找人。」
「來者即是客,看貴客服侍,似番邦裝束,不知貴客仙鄉何處?」
「呃,窮鄉僻壤,不提也罷。」我也用半文半白的話應付了一句。
那人點了點頭,「小弟今日大婚,兄台到此便是客人,還請稍候暢飲。」
我拱了拱手,哼哈的答應了兩聲。
那新郎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喚他,匆匆的對我抱拳,轉身離開了。
我抬頭看了看樓梯,那樓梯上的扶手都用大紅綢緞裹著,顯得喜氣洋洋。格局跟我之前看到的一樣。
趁沒有人注意到我,我趕緊溜到樓梯下面,卯足了勁幾步就跑了上去。當上了樓梯之後,馬上進了走廊,向著那間停放棺材的房間走去。
我走到了房間門口才發現這房間此時是有門的。裡面還傳來低低的說話聲。
「姑娘,你這是何苦?我們家公子雖說不是大富大貴卻也是一表人才,你能和他結為夫妻也不算辱沒了你。」
然後就聽見另外一個女人大聲呵斥:「呸——豬狗一樣的人也敢稱一表人才?爾等還不快放了本將軍,免得本將軍部下帶兵殺到此地,到時全鎮雞犬不留,血流成河!」
「嘖嘖嘖——我說姑娘,你是患了失心瘋還是怎地?如何滿口胡言起來?我雖是婦道人家,卻也知道朝中向來不允女子從軍一事,姑娘卻如何做的成將軍?」
「我如何做將軍與爾何干?還不快放了我!」
「姑娘現在如此說,只怕一會兒我家公子入洞房后就會變了,那是少不得卿卿我我,你儂我儂了。」說完一陣竊笑。
「不是廉恥的賤婢!」女人看是脫身無望,索性不在說話。
該怎麼辦?這裡顯然已經不是剛才我來過的那個房間,如果這是幻境,我也要找到出去的方法才行,不然閔柔性命不保。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剛才和我說話的新郎已經在眾人的簇擁之下走上了樓梯。
空蕩蕩的走廊之上只有我像個柱子似得戳在那裡也太明顯了些。
我馬上跑到了隔壁的一個房間門前,來不及多想推門就走了進去。
和樓下的張燈結綵不同,這裡似乎是個堆放雜物的房間,一些破舊的傢具橫七豎八的放在一起。這簡直是個藏身的最佳地點了。
我輕輕的掩上門,蹲在了門后,想著脫離這裡的辦法。
突然感覺身後突然有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腳腕。
我硬生生忍住才沒有驚叫出聲,低頭向自己的腳踝上看去。
那隻手滿是血跡,手臂上也是血跡斑斑。
我趕緊兩隻手一起用力,掰開了那隻手,站起來躲到了一邊。
「救我——」一聲沙啞的呻吟聲從一張破席子下發出,聲音微弱至極。
原來這是個活人。我慢慢的走了過去,輕輕的掀起了席子。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撲鼻而來。
我不由猛的一下跌坐在地上,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型了。
這人的雙腿齊膝而斷,露出白森森的骨茬。眼睛被人挖了出去,兩道血痕從眼眶裡流出來,鼻子也被削去,露出一個血窟窿,臉上至少有十幾道刀疤,皮肉翻卷著隱約可以見到裡面的骨頭。
說實話作為一個攝影記者,我經常會拍一些事故或者災難的現場。人死成什麼樣我都不會感到害怕,但是眼前的這人不一樣,因為這人明顯是被人活活折磨致此,手段狠毒的令人髮指。
「救我——」這人再次呻吟了一聲,兩隻手胡亂的抓著。
我忍著強烈的不適,在他身邊蹲了下來,放低聲音問:「你是誰?我該怎麼救你?」
「我是——慕將軍的副將,將軍微服出遊途經這裡的時候迷失了路徑,便被這鎮上的人騙到這裡,鎮長的兒子貪圖將軍美色,便設計將我們幾名副將毒倒,我與他們打鬥,殺了他們幾人,奈何毒性發作,體力不支,才被他們所擒。擒住我的之後,他們便強逼著慕將軍成親。」
他斷斷續續的說了幾句,期間吐了幾大口血。
「那我該怎麼救你?」
「我是不能活著出去了,拜託你救救慕將軍,幫她逃離虎口。另外轉告她,我不能在繼續保護她的周全了,請她恕罪。」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掏出一個小小盒子,這盒子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黑的發亮。
顫抖的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張紅色的紙條,上面畫著類似符文的線條。
「這是——慕將軍的本命血符,你只要點燃它,將軍的本命魂鍾就會不敲自鳴,兵士們自然就知道將軍遇有生命危險,前來營救了。」
既然如此你問什麼不自己點?
我猶豫著是不是該接下這個囑託,因為我尚不知道自己來到這裡的原因,實在不想就這麼糊裡糊塗的卷到是非當中。
如果這是我的幻覺,那我任何行為都是沒有意義的。但如果不是,那我的行為又會對我離開這個地方造成怎樣的影響呢?
那人聽不到我應答,只以為我害怕了,不敢伸出援手。
悲涼的苦笑了兩聲,說道:「罷了罷了,這世間的男兒大多皆不及慕將軍之萬一,堂堂男子竟不如一介女流,可悲,可嘆!」
一笑之間牽扯到臉上的傷口,一股鮮血順著傷口流了下來,臉上更加猙獰可怖。但他渾然不覺,眉頭也未見皺一下。
我被他激的火起,劈手奪過那個盒子,「你說要怎麼點燃它?」
「你只需在子時三刻將這個盒子拿到一個能見到月光的地方,在符上滴上一滴你的鮮血,點燃便可。」
「就這麼簡單么?」
「容易之至,但即使如此簡單隻事,此時對我來說竟難如登天!」
那人此時面色突然紅潤了許多,說話也像剛才那樣斷斷續續。
我心裡一動,這人怕是迴光返照了。
果然那人再次吐出了幾口鮮血,突然放聲大笑,「想不到某家沒有戰死沙場竟然會死在奸佞小人的毒手之下,死不瞑目也!」
隨後身體猛的一挺,轉眼間便氣絕身亡!
我看著這人死的如此凄慘,心中微微一痛,扯過那張席子給他蓋好,心想你放心的去吧,我一定會完成你的遺囑。
這時外面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我心想壞了,一定是這個人臨死時的笑聲被別人聽到了,這裡連個窗戶都沒有,你教我藏到哪去?
耳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急忙躲到了門后,只希望他們進來的時候不要看門后就好了。
但那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接著就聽到一個男人破口大罵的聲音:「你們這群腌臢的奴才,把這賤人給我綁了我,我要燒死她!」
罵聲之中夾雜著陣陣呼痛聲,似乎受了不輕的傷。
並且這聲音聽起來非常耳熟,像是剛才那個新郎的聲音,細想了一下果然就是他!
接著就聽到一陣呼喝之聲,和一個女人凄厲的笑聲。
一會的工夫樓上就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下樓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我把那個小盒子裝進口袋,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房間,看看左右沒人,連忙來到窗口,把窗子推開了一條縫,向外看了看天色。我在樓上耽擱的太久,天色已經不知不覺黑了。但是這座房子的朝向居然是坐西向東,根本看不見月亮!
趕緊就往樓下跑。但沒想到剛出門就看到一群人打著火把從街上匆匆的跑過,向著村口的方向跑去。
人群之中老幼婦孺都有,一邊走一邊激烈的說著什麼,彷彿都很氣憤。
幸虧沒人注意到我,我又不敢逆著人流跑,怕是引人注意,於是只好隨著人流向前走,只想找個機會趁機溜掉。
很快我就隨著人流來到了那顆「千年神樹」之前的空地之上,一個渾身須肉模糊,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女人此時正被綁在那顆枝繁葉茂的老樹之上。
這女人嘴裡不斷發出凄厲的笑聲,嘴裡滿是鮮血,眼睛被人挖了去,從兩個眼眶流出的兩道血線掛在臉上,猙獰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