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波瀾

大概下午三四點的時候，辛乙就離開了醫院，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他給周擎打了個電話。

「你已經想通了？」周擎剛接通電話，就有些激動地問道。

「你能先幫我一個忙嗎？」

「你說。」

「我朋友需要去海城做手術，你幫我安排一輛專車送她去曼城機場」

「做什麼手術？」

「左腿粉碎性骨折，有可能需要植入鈦合金骨骼。」辛乙如實說道。

「那你們不用去海城了。」

「你不願意幫這個忙？」辛乙聞言，聲音冷淡了幾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組就有一位大夫，跌打損傷、接骨不在話下。」周擎解釋道。

「多謝。」

「不過我需要你正式加入春秋，我們按照成員家屬提供人道援助。」周擎補充了一句。

「我明白，時間、地點，我去找你。」

辛乙此刻也下定了決心，用有一個合法的官方身份，至少以後家人的安全有保障。

「十分鐘后，轉角咖啡店。」

「我知道了，儘快幫我聯絡大夫。」

辛乙應了一句，隨即掛斷了電話。

然後他給辛怡發了一條微信：

[我們明天先不用去海城了，我朋友剛剛介紹了一位行醫多年的接骨大夫。]

但很快辛怡就回復了一句：

[靠譜嗎？]

[是一位軍醫。]

[那我徵求一下她的意見。]

辛怡並不知道程意會接受這個建議，畢竟事關重大，她的左腿能不能康復全靠醫生妙手如春。

[你儘快給我答覆。]

辛乙知道這件事刻不容緩，拖的時間越久對程意的腿沒什麼好處。

[你先向我保證一定能治好她。]

辛怡仍有些不太信任他。

[醫學上沒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手術都是有風險的。]

因為骨折對於普通人的來說都是很難康復的，即使重新接骨也會帶來許多後遺症，所以辛乙並不能保證一定就能讓程意恢復如初。

[那等你回來，我們再商量商量。]

[我剛約了朋友，一個小時后見。]

隨後辛乙就一頭扎進了車水馬龍之中，往轉角咖啡店的方向衝去。

他們約定的地點距離貴靈中心醫院隔了兩公里，但現在打車並不方便，所以他選擇了一路狂奔。

……

幾分鐘后，轉角咖啡店。

辛乙站在門外喘了口氣，漸漸恢復了平靜之後才推門而入。

剛走進咖啡店裡，一股濃烈的可可豆香味就撲面而來。

周擎就坐在吧台旁邊，見到辛乙進門之後，立即站起身來朝他揮了揮手。

「喝點什麼？」

「大杯卡布奇諾加椰奶，半糖。」

辛乙一屁股坐著他對面的位置上，一點也不客套。

「幾天不見，你身上好像多了不少麻煩。」周擎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道。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辛乙倒是洒脫。

「你能這樣想就好。」周擎也十分欣賞他這種心態。

「閑話不多說，我如何加入你們。」

辛乙話鋒一轉，提到了正事。

「我來當你的介紹人，明天你再去玉川分部做一次測試，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沒問題。」周擎似乎很看好他。

「你對我這麼有信心？」辛乙不免多看了幾眼周擎。

表面上看來周擎似乎平平無奇，但他能給擔任貴靈縣的話事人，本身就不容小覷。

「直覺。」周擎不可置否道。

辛乙聞言反倒覺得周擎話中好像另有隱情。

「那大夫的事，麻煩你了。」

「沒問題，最快的話明天就會來找你。」周擎一口答應下來。

「多謝。」

「還有你身上的那些麻煩，我們也會儘快解決。」

「能留給我自己處理嗎？」辛乙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他們每個人價值一千塊，這種輕鬆的活可輪不到你。」周擎呵呵一笑道。

「官府懸賞嗎？」辛乙明知故問。

「當然，這是我們春秋最低的行動補助。」周擎帶有誘惑性地說道。

這個時候，咖啡店的服務生把辛乙點的咖啡端了過來。

「謝謝。」

辛乙拿起杯子湊到鼻翼下聞了聞，發現其中混合著一種濃郁的麥芽香味，頓時感覺胃口大開。

「你不介意再請我吃些點心吧。」

「當然。」周擎愣了愣之後，有些哭笑不得。

但很快，他就為此而後悔了，因為辛乙風捲殘雲地吃了十份三文魚刺身。

……

「明天，我得要去一趟玉川。」

回到醫院病房之後，辛乙把姐姐拉到門外后說道。

「你回學校？」辛怡還以為他有要事在身。

「嗯，我當天就回來。」他對於春秋的那些測試項目並不陌生，預估一個上午就能完成。

「那你小心一點，這裡一切有我。」辛怡拍著胸脯保證道。

「大夫馬上就會來幫她治療，你也不用太擔心。」辛乙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安慰她。

「那位大夫到底是什麼來路，不會是赤腳醫生吧？」這時候辛怡仍抱著懷疑的態度。

「當然不是，他也會藉助醫院的手術室來幫程意姐做手術，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辛乙這才明白過來，辛怡對他的話有所誤解。

「那我就放心了。」

辛怡聞言總算鬆了口氣，她原本以為辛乙所說的是那種民間大夫。

「我可不會拿程意姐的身體健康開玩笑。」辛乙無奈地攤開了雙手。

他們姐弟之間，歸根結底還是缺乏對彼此的信任。

「你明白就好。」辛怡瞪了他一眼，眼神卻忽然失去了焦距，變得有些恍惚。

她越來越看不懂自己的弟弟了，十八年來辛乙第一次讓她感覺到了陌生。

似乎從他回來那天起，他的所作所為都讓她有些心驚肉跳。

「那你儘快說服程意姐，拖得越久對她的康復沒什麼好處。」

「或許你來說效果會好一點。」辛怡搖了搖頭，拒絕了當一個說客。

「那好吧。」辛乙也沒有再堅持。

畢竟他這幾日已經在程意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影響，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轉身走進病房之後，他一眼就看到程意正斜靠在床頭，手中翻閱著一本哲學書，正是大衛·休謨的經典著作《人性論》。

「程意姐，有一位骨科專家正在玉川做訪問，我想讓朋友把他請過來幫你做手術，你看我們還去不去海城？」辛乙委婉地問道。

「能不折騰最好，其實你們也不用太緊張我，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程意合上書本，抬起頭朝辛乙嫣然一笑。

恰是這一抹的溫柔，讓他古井無波的心田起了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