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交代

辛乙將那張素描重新疊好之後塞回了書本之中，又將《人性論》放回了原處。

隨即他盤膝坐地，開始運轉天音十二重樓萬象神功。

之前在玉川紀念館因為趙子月就在身旁，他不敢輕易暴露自己修行時產生的異象，所以沒有全力推動經脈中的內息。

如今呆在安靜而隔音出色的病房裡，辛乙也就毫無顧忌。

嗡嗡嗡……

一陣高頻振動的聲音從他身上傳出，他全身的毛孔不斷打開閉合，釋放出白色的氤氳之氣，如同一道道波紋向外擴散。

這些氤氳之氣形成的衝擊波打在隔音牆上，發出如同螞蟻撕咬般的聲響。

好在辛乙如今只是練成了第一重，否則整個醫院都會被他釋放的衝擊波引發的共振而摧毀。

運功之際，辛乙的五感也變得格外敏銳，病房裡消毒水的氣味，天花板上的腳步聲，空氣中漂浮的彩色粉塵等等都不斷地刺激著他的五官。

不過辛乙早已達到了不惑於物的境界，完全不受影響。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手推車滾動的聲音讓辛乙從修鍊中醒來。

他猛然睜開雙眼看向病房的大門，雙眸中隱現波光粼粼一如春水。

一位護士推開大門，隨後拉著一輛醫用平板車走進了病房。

程意斜躺在平板車上，看起來還沒有從麻醉中蘇醒過來。

「病人家屬請注意不要讓她平躺，頭部保持一定高度，一個小時后她就會蘇醒，如果沒有蘇醒記得找醫生。」護士見到辛乙以後，提醒他道。

「謝謝，我會注意的。」辛乙一邊說著，一邊將平板車上的程意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病床上。

這時候他注意到程意的左腿大部分都用醫用繃帶纏繞起來，裡面已經加上了石膏固定。

等到護士離開以後，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已經是下午七點半了。

於是他直接給辛怡打了一通電話。

「她已經做完手術了，你什麼時候來醫院？」

「再等半小時……骨頭湯還沒煮好。」

「你不會之前忘記開火了吧？」辛乙忽然想到，辛怡本就不擅長廚藝，很有可能會犯一些低級的錯誤。

「哪有，本來就要熬久一點，湯才能入味。」辛怡堅決不承認是她的失誤。

「隨你吧，我待會點一份外賣，你要嗎？」

「當然，我想吃牛排，七分熟。」

「那好吧，路上小心點。」

辛乙掛斷電話后，不禁莞爾一笑。

……

嗡嗡嗡嗡嗡

一陣耳鳴的聲音將沉睡中的程意從夢中驚醒。

隨後四周各種嘈雜的雜訊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湧來，直至完全將她淹沒。

天花板上的吊燈明晃晃的有些刺眼，程意不斷試圖睜開眼帘，卻感覺全身上下都有種說不出的疲憊感。

直到一隻溫暖的手掌撫摸著她的臉頰的時候，程意才發現自己終於恢復了知覺，真真切切地活了過來。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還好，他還沒回來嗎？」

這時候她發現辛乙沒有在病房裡，便以為他還沒從學校回來。

「辛乙剛剛去找醫生了，之前一直是他在陪你。」辛怡如是道。

程意聽了卻感覺耳根有些發熱，低著頭以掩飾窘迫。

「你不會……」辛怡也心細地發現閨蜜的異樣。

「我怎麼了？」程意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沒什麼。」辛怡搖了搖頭，把腦海里那種古怪的想法摒棄了。

以她對程意的了解，程意似乎並不是一個容易被感動的人。

而且一想到這個人是辛乙，就感覺有點彆扭和不可思議。

「醫生說你八個小時才可以吃東西……所以骨頭湯我給辛乙喝了。」辛怡指了指一旁的空保溫杯道。

「沒關係。」程意這時候感覺自己緩過來了，心情也變得輕鬆了一些。

「明天我再給你做吧。」辛怡保證道。

「你不用那麼麻煩，其實我不怎麼喝湯。」

「不行，你現在可是病人，我得把你照顧的好好的。」

「那好吧。」程意知道她是一個固執的人，便沒有強求。

她們又閑聊了一會，曾幾何時辛乙就回來了，還帶著一位中年醫生。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噁心、嘔吐或者頭昏眼花等癥狀？」醫生站在病床邊翻著病歷單問詢道。

「都沒有，我感覺還好。醫生我是不是再待幾天就可以出院了？」程意搖頭否認。

「再觀察一個星期，如果恢復狀況良好，就可以安排出院了。好好養傷，傷筋動骨可不是小事，你這麼一個漂亮的小姑娘，總不希望以後出門都坐著吧？」醫生見她有點心急，便委婉地勸解道。

「程意你別擔心，晚上我和辛乙輪流陪著你，再克服幾天你爸媽就回來了。」辛怡心思玲瓏，卻是想到了程意的顧慮。

醫院裡畢竟不怎麼方便，她估計住的也不習慣。

「那這幾天就幸苦你們了。」程意只好順著台階下。

「跟我別這麼見外。」辛怡揚了揚眉。

「注意飲食以清淡為主，忌葷辛油膩刺激性的食物，晚上休息的時候平躺，不要壓到傷處。」醫生見她情緒平穩后交代道。

「現在天氣炎熱，但你的左腿不能沾水，可以讓家屬幫忙擦洗。如果身體感覺不適，記得隨時來找我們，晚上也有值班醫生……」

醫生又陸陸續續交代了許多，才離開了病房。

等到他走後，程意也在辛怡的幫助下靠坐在床頭。

「今晚我讓辛乙在這裡陪你，你就當他是自己的親弟弟，儘管使喚著。」辛怡一邊收拾保溫杯一邊說道。

「嗯。」

程意也知道辛怡昨晚一夜都沒睡好，再待一晚連她自己恐怕都會累倒。

「晚上你可別自己睡著了，丟下程意不管啊。」辛怡又拍了拍辛乙的手臂道。

「我知道輕重。」辛乙也不想和她辯解。

反正在辛怡眼中，他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半大孩子。

「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晚點來。」

程意見他們姐弟之間似乎有些誤會，便岔開話題道。

「那我就先走了。」

辛怡一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如果再晚一些，回家之後洗漱一番就到十一點了，明天再想早起是不可能了。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程意又補充了一句，到了後半句聲音忽然地落下去，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病情。

哐當

辛怡離開之後，房門被一陣風吹動，重重地砸了回來。

而這時候，病房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程意看著站在一旁的辛乙，忽然間感覺氣氛有點壓抑。

「程意姐，你的書今晚能借我看看嗎？」

辛乙一開口，就讓她有些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