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紳士
「那麼閣下來找我有何貴幹?」
辛乙並不認為對方只是出於好奇,半夜三更還來尋他。
「按照規矩,我是你的師傅。」那人嬉笑道,似乎恢復了一些底氣。
「若是我拒絕呢?」
辛乙自然知道春秋組織的傳統,新人加入之後必定會有一位老人扶持,儘快幫起成長起來。
不過新人也有拒絕的機會,那就是展示出不輸於老人的綜合能力。
「我沒意見,反正經貼也才十幾萬塊。」那人呵呵一笑道。
「既然如此,不送。」辛乙微微頷首,轉身便打算回房。
一步、兩步、三步……
辛乙心中默默計數,看他幾時才會出聲阻止。
「等等。」
果不其然,他剛剛踏出第十三步的時候,那人便開口叫住了他。
「不如這樣,我們二一添作五,平分這些經貼如何?」那人似乎有些貪財如命。
「六四。」辛乙也不和他客氣,反正憑空得來的好處。
「免談。」
「那就五五。」辛乙現在正缺錢便鬆了口,如果有了第一桶金,以後辦事也方便。
「就這麼說定了,以後我沒有對你負責的義務,你遇到了什麼難事也別來求我。」那人立即答應下來,怕他又提什麼條件。
「規矩我懂,收人錢財替人消災。」
對於這種分賬的事情,辛乙似乎輕車熟路。
「嘿,看你這麼上道,免費贈送一則消息,玉川現在是多事之秋,別太冒頭,凡事低調處理。」那人嗤笑一聲道。
「能透個底?」辛乙聽了這話,卻心中一沉。
「據小道消息是條過江猛龍,別逞能天塌下來自然有高個子頂著。」那人聲音漸漸低落,似乎遠去了。
辛乙心思百轉,卻也想不出是何人來了玉川,攪動江南一帶的風雲。
此後一夜平安再無異動,辛乙也得以安心修行到天明。
一大早他就接到了周擎的簡訊提醒,讓他記得去縣政府大樓報道。
不過辛乙一時走不開,只好在醫院裡等待辛怡來和他換班。
……
嘩嘩嘩嘩
似乎是電風扇葉片滑動的雜訊,驚醒了深度睡眠中的程意。
她感覺自己昨夜睡的很香甜,大概是多年來的頭一次沒有中途醒來。
念及此處她便下意識地睜眼,試圖尋找辛乙的蹤跡。
但病房裡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此時氣溫十分宜人,腿部酥酥麻麻的讓人不禁產生心癢難耐的感覺。
[才七點一刻,這麼早他去哪了呢?]
程意看了一眼時間,發現還沒到查房的時候,辛乙自然也不太可能會避嫌離開。
她剛拿起手機準備給辛乙打個電話,卻忽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他的聯繫方式,便低頭自嘲地笑了笑。
雖然這幾日她與辛乙算得上是經歷良多,但本質上而言還是兩個風馬不相及的人。
就這樣躺在病床上無所事事地看著天花板,開始默默數數。
當程意數到第一千八百七十六的時候,病房大門外終於響起了敲門聲。
於是她立即按下床頭的感應開關,打開了房門智能鎖。
「你醒啦,我剛剛出去買了點早餐,醫生說你現在可以吃東西了。」
辛乙走進病房之後,將手中的的粥和油條放在床頭柜上。
「謝謝。」程意一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嘴裡好像喊著一團沙,十分乾燥。
「再過十分鐘,醫生會幫你打消炎針,之後你才能進食。」辛乙按照醫囑說道。
「嗯,我現在感覺腳上有點癢,好像蟲子在爬,因該是傷口開始癒合了……你請的那位醫生醫術真厲害。」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三個月里恐怕要委屈你坐著了。」辛乙指了指放在角落裡的輪椅道。
這是他讓人特意送過來的,花費自然也十分不菲。
不過程意受傷確實是代他受過,因此辛乙也就沒有計較經濟方面的問題,打算全部承擔下來。
「今天我能出去透透氣嗎?」程意一看到輪椅,眼神都亮了。
呆在病房裡的這幾天,她心裡十分難過,總是會忍不住多想,正想出門換換心情。
「我問問醫生吧,不過應該沒問題,你的傷還不至於要卧床。」辛乙安慰她道。
程意傷了左腿小腿以下的骨骼,因此倒沒有完全失去自主生活能力,只是多有不便。
昨日她剛剛下手術台,自然不好出門走動,今天看她恢復的氣色不錯,倒是可以出去散散心。
醫院這種地方本身就十分壓抑,如果卧床不起,更加摧毀一個人的心情,影響身體康復。
「那個,你姐姐她今天什麼時候來?」程意這時感覺到下腹一陣漲痛,表情變得有些為難。
「我讓她八點半再過來,你是不是要去洗手間?」辛乙自然是個人精,很快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程意被他說破了心思,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去叫護士。」辛乙立即轉身往外走。
「不用了,你扶我進去吧。」程意開口叫住了他,似乎不太想麻煩陌生人。
辛乙也不扭捏,便走回到病床旁,幫助她起身離開了床鋪。
程意如同金雞獨立,在他的攙扶下緩緩向床尾邊的洗手間一蹦一跳而去。
隨後辛乙便離開了病房,在走廊上等待了十分鐘才聽到程意叫他回去。
大概是因為窘迫,只見程意靠在洗手間門外,滿臉通紅直至耳後,長發披散而下散落在肩頭,竟有幾分楚楚可憐之感。
但辛乙早已看淡了紅塵,視紅顏如枯骨,卻沒有多想什麼,一言不發地上前攙扶程意,將她妥善安置回病床上。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還挺有紳士風度的。」程意這時候大概是想通了什麼,忽然開口調侃他道。
「你好像比我大不了幾歲吧,而且我那些初中同學,成家立業也有不少。」辛乙一個老男人的心思,自然不願被人說小。
「你說的也是,有些人確實成熟的早,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程意以為他說的是那些邊遠山區出來的孩子。
「哪有那麼多大道理,其實不過是不小心弄出了人命。」
「弄出了人命?」
程意起初還沒理解話中的含義,但見辛乙一臉嚴肅的表情,卻忽然間明白過了,頓時嗔道:「好啊,你這個小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