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兩把牌局
——有賭自然有輸贏,你投入的精力大到某一程度,你就不得不停下來,想想這是否值得繼續。過去我一共玩過兩百萬把的二十一點,後來我意識到,是時候停止,幹些別的事情了。
——麻省理工算牌團唯一亞裔成員·馬凱文。
**********
洗牌、切牌,發牌。都是在無聲中進行的。昏黃的燈光、破舊的餐桌,斑斕的木牆,這一切,就像一部正在銀屏里播放的默片一樣。
這一把,是吳長健的庄。
二十一點的勝負判定很簡單;每一個閑家和莊家來比較點數;在二十一點以下的區間里,點數高者獲勝。而一旦閑家超過二十一點,那就是「爆掉」,不管莊家是什麼,哪怕同樣「爆掉」,也是判閑家負。
撲克牌里的二到九,都是按照數字算點;A可以當做一,也可以當做十一;十和任何花牌,都算成十點。首先,給莊家發一張暗牌,再給每一個閑家按順序發一張暗牌;然後是莊家的明牌,每一個閑家的明牌;這個時候,就由閑家按順序決定自己是否要牌了。只要是在二十一點以下,他們可以任意要牌,或者停牌。但如果超過了二十一點,他們就會因為「爆掉」而無權再要牌。當所有的閑家都停牌之後,再輪到莊家。莊家沒有自主權,他們必須遵循規矩來要牌或者停牌——十六點以下,必須要牌;十七點以上,必須停牌。
吳長健的明牌,是一張K;而方懷辛的明牌,是一張9。
兩個人都低下頭去,輕輕揭開暗牌的一角,迅捷的掃視一眼。而後,方懷辛馬上鬆開手,他用兩個手指按住這張暗牌,目光直直的盯在吳長健的臉上。
過了有那麼一會,他的聲音終於在這空寂的餐廳里輕輕響起:「我要牌。」
吳長健翻開牌堆最上方的一張牌,那是張方塊2。而幾乎就在同時,方懷辛翻出自己的那張暗牌J,淡淡的說道:「二十一點。」
「十九點還會選擇要牌……」吳長健仿似不敢置信般喃喃說道,「除去已經翻開的三張明牌,剩下四十九張牌里,只有八張牌不會讓你爆掉。這個概率只有……」
「百分之十六點三三。」方懷辛回答道。
吳長健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張方塊2上;就像能夠從這張方塊2的兩個大紅點中,看透方懷辛的內心世界一樣。
又過了一會,他突然笑了起來,這笑容很是歡暢,仿似贏下這把牌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看來方兄才是真正的千門大將,或者賭術高手……不過,我真的很好奇,你怎麼知道,下面就一定會是一張二?」他給自己倒了杯酒,微微抿了一口后,輕聲問道。
「在你翻牌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下面會是一張二。」方懷辛淡淡的說道。
「在二十一點裡,十九點已經算是很大的大牌了;在美國,流傳著這麼一句話;」吳長健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拿到十九點的一百個人當中,有九十九個都會選擇停牌;剩下的那一個,會是看穿牌面的老千。」
方懷辛也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事實上,我真的不知道那張牌是什麼;但我知道,如果我不再要牌的話,十九點,不夠贏你。」
「哦?」
「在你看完暗牌后,你的眉頭突然舒展了一下。」方懷辛耐心的解釋著,雖然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把這些自己賴以安身立命的知識,說給一個剛剛相識的陌生人聽,「雖然你馬上就裝成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像是沒有拿到什麼好牌;但那一瞬間,你的眉毛出賣了你的暗牌。於是我知道,你的暗牌,也是張花牌。」
吳長健緩緩點頭,輕輕翻出自己的暗牌;和明牌一樣,也是一張K。
「我必須得賭,賭下一張牌是張A,或者是張2……」方懷辛總結般說道,「而這一局,我的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不錯。」
第二把牌,輪到方懷辛坐莊。
方懷辛的明牌,是一張5;而吳長健的明牌,是剛才那張扭轉了乾坤的方塊2。
吳長健深深的看了方懷辛一眼,翻開自己的暗牌Q。然後伸出自己修長的手指,輕輕的、用手指關節敲了敲桌子。
和牌九里的「敲庄」不同;二十一點裡,敲桌子的動作,表示停牌。
「十二點就不要牌了?」方懷辛沒有急著翻牌,而是饒有興緻的問道。
吳長健搖了搖頭,像是理所當然般,笑著反問道:「方兄,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莊家明牌是五的時候,爆掉的概率超過百分之五十六點七四。我為什麼還要冒著自己爆掉的危險要牌?」
方懷辛也笑了,他輕輕的翻出暗牌8,然後再在牌堆上翻開一張牌。
那是一張4。
「十七點,我剛剛說過,我的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不錯。」方懷辛一邊說著,一邊舉起杯子,對吳長健說道,「吳兄,為了我的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乾杯。」
吳長健也舉起杯子,輕輕和他一碰;然後指了指桌上的那半塊鍋巴,笑著說道:「現在,你可以吃菜了。」
「剛才在甲板上,我就說過,自己不是很餓。」方懷辛笑著說道,然後他一仰脖子,把杯中酒喝完。再又站起身來,輕聲說道:「我已經不勝酒力了,吳兄,回見。」
吳長健也站起身來,微笑著說道:「回見。」
方懷辛略一點頭,轉身走去。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小濤,跟著他走了兩步;突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一樣,返身回來,拿起那半塊鍋巴,又小跑著去追趕方懷辛的背影。
看著面前空空如也的餐桌,吳長健不禁啞然失笑。
**********
一路上,方懷辛都不發一言。直到回到船艙的房間里后,他才開口說話;而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小濤,把你手裡的鍋巴扔掉。」
「可是,這是方先生好辛苦才贏來的……」小濤戀戀不捨的看向那半塊鍋巴,支吾著說道。
方懷辛淡淡一笑,對他說道:「其實,你是更怕玲姐餓著,對吧?」
沒等小濤回答,他就繼續說了下去:「不過,小玲要是吃完這塊鍋巴;怕是就吃不下一會的大餐了。」
「什麼大餐?」小濤好奇的問道。
方懷辛在桌邊坐下,在那一瞬間,他的臉突然變得如冰霜般冷酷;而他的語調,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
「從上船以後,你賭、你偷、你違逆我的意思。換了別人,只怕早就把你扔掉了;但到現在為止,我還是讓你跟著我,你知道為什麼嗎?」
原本小濤是坐在椅子里的;但就在方懷辛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他就從這椅子上彈了起來;他的頭低垂著,雙手並在大腿外側,就連鍋巴掉在地上,也不敢彎腰撿起來。
「不用裝可憐,你知道這一招對我沒有用的。」方懷辛根本沒有抬頭看他一眼,只是繼續冷冷的說道,「我容你忍你,只是因為你去賭、去偷,都沒有忘記留給小玲一份。而更重要的是,在帶你上船之前,因為時間關係,我沒有和你說清楚,我的規矩。」
他的語調,慢慢變得平淡起來,但這平淡的聲音,聽在小濤的耳中,卻更是不敢有半分違拗。長年混在廣州北岸碼頭的他,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但之前他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會被他那張稚氣十足的臉所迷惑,進而被他用各種熟習的江湖手段,玩弄於股掌之間。只有面前的方懷辛,像是可以看穿他的內心世界一樣;無論自己怎樣去做,都完全沒有任何用處。
在方先生的面前,他感覺自己就像全身**一般,無論怎麼遮掩,都會被他看個精光。
「你知道什麼叫規矩嗎?」隔了半晌后,方懷辛才緩緩問道。
但他並沒有等小濤回答的意思,而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四五六,總是比一二三大的;但你混了這麼久,應該聽說過一種叫『詐金花』的賭法,在這種賭法里,一二三就比四五六要大。不服也不行,這就是規矩。」
雖然完全不明白方懷辛說這番話的意思,但小濤還是怯怯的回答道:「是。」
「我的規矩很簡單,只有一條,那就是無論我說什麼,都是命令,不容許懷疑,也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明白嗎?」
「明……明白。」
就在小濤戰戰兢兢回答的同時,突兀的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和一個男聲——
「方少,吳少問您休息好了沒有,如果休息好的話,要不要再去……喝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