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趙大嘴
既然是生意上門，我也不好推脫，這幾天光是花銷都花了我的不少的錢了。而且生意也不算好，我打起精神來問他，死者是在哪裡，我這邊打棺材都是當下就打的。
男人有些為難，問我是不是可以去幫個忙，至於木料之類的都會給我安排好的。
本來我是很少會出去幫做棺材的，雖然劉家的名聲算是蠻大的，卻沒有海內外都知道。所以外人找上門來的比較少。這男人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知道我做棺材的手藝的。
現在我也不是很想在家裡呆著，總覺得只要在這個家裡呆著就會出現奇怪的事情，我一想到那一屋子的蟑螂就心中發毛。當下欣然答應了。
男人見我應允，頓時鬆了一口氣，這才跟我自我介紹起來：「我姓趙，別人都管我叫趙大嘴，你也可以這樣叫我。」他不說的時候我還沒注意到他的嘴巴。
他現在一說我就看出來了，確實是嘴巴有點大。
趙大嘴問我什麼時候能動身，還說這件事挺著急的，我尋思著現在就行了，在家裡我是一天都不想呆著。趙大嘴說在外面等等我，讓我把工具還有其他的東西整理整理。
我點了點頭，把工具箱收拾好，再撿了幾件衣服，順便把身份證也帶著，就跟趙大嘴出門了。
趙大嘴跟我上了去縣城的車，跟我說這次工作比較遠一點，他們那邊是鄰市，我也是著急離開這個地方冷靜一段時間，我還真沒出去過那麼遠的地方。
趙大嘴不是這邊的人，口音也不一樣，但是趙大嘴說自己的老婆是這裡的，所以比較清楚。全程我都是跟著趙大嘴走，輾轉了大半天我和他上了綠皮火車。
我長那麼大還是頭一回出遠門，搭火車，車費沒讓我自己掏，趙大嘴給的，我和他買了卧鋪，趙大嘴說明天就能到。
所以我們要在車上呆一個晚上。白天的時候什麼都沒吃，奔波上火車的時候已經快傍晚了，男人不抗餓，我現在感覺自己能吃的下一頭牛。
趙大嘴給我買了一份盒飯吃，一份盒飯就要十五塊，而且裡面的菜色也沒有多少，十五塊我能在小鎮上吃三葷一素了。這要是要我自己打掏錢我鐵定心疼。
趙大嘴不吃，看著我吃，我被人盯著看吃飯有些不好意思，就問他為什麼不吃。趙大嘴擺擺手說不餓。可是我明顯看見他吞口水來著。
我有些食不知味的吃完了這份飯，因為是到了晚飯的時候，整個車廂都瀰漫著一種飯菜的香味，還有時下的泡麵味。趙大嘴吸了吸鼻子，靠在了座位上。
我們買的不是卧鋪，卧鋪要貴得多，坐著的是硬座，一開始還沒覺得怎麼樣，但是不多時就覺得腿腳舒展不開來，有些不得勁。
入夜之後四周就沒有什麼景色能看的了，我看著昏暗的車廂，暫時也睡不著，就跟趙大嘴閑扯了一點有的沒的。
趙大嘴是兩廣地區那邊的人，入贅過來的，我說怎麼看他都有一種唯唯諾諾的感覺呢。
其實我並不覺得入贅的男人怎麼不好，就是感覺他們好像要低人一等……
我這個人有點認床，而且再加上連日來睡不好覺，所以現在即便是很睏倦，都覺得睡不下去。但是睡不下去也要睡，提起精神，說不準明天到了地方馬上就要工作了。
我就眯著眼睛閉目養神，這人要是閉上眼睛，總是會覺得其他的感官要敏銳的多的。
我聽見有人在小聲的說話，還聽見MP3外放的聲音，車上竟然有人在念英語單詞。我有些好奇的偷聽著那些聲音，越發的覺得精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忽然聽見對面有聲音，隨後就是腳步聲。我睜開了眼睛，看見趙大嘴的背影，他要去哪裡？
本來去哪裡是別人的事情來著，我不該管的，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的好奇心好像爆棚了一般，我就是想跟上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趙大嘴走的比較著急，過道上面的燈是很暗的，所以儘管跟著有一點緊，趙大嘴也沒看到我。
走到車廂和車廂交界處，趙大嘴停了下來，左右的看了看，然後一閃閃到了邊上去。我疑惑的湊上去看，看見趙大嘴竟然在翻垃圾桶，找東西吃？！
我暗暗吃了一驚，心說快餐雖然十五塊一份沒什麼吃的挺貴，卻也沒有貴到讓人無法理解的地步，趙大嘴這是怎麼了？
我尷尬的站著一下，想著還是走吧，剛一轉身，趙大嘴就發現我了。他有些局促不安的站著，惶恐的很，「我，對不起，劉先生，我……」
我看見趙大嘴的嘴邊還掛著一根豆芽菜，他擦了擦嘴，一臉拮据的看著我，我後面只說了一句：「你洗洗乾淨吧？」
我回到座位上去，趙大嘴後面也跟著過來了，坐下來的時候都沒敢看我。
我們僵持了幾分鐘之後，趙大嘴才抓著自己的頭髮開口道：「劉先生，我這，我這不是故意的，我餓得慌。」
「一份快餐才十五。」我看著趙大嘴，趙大嘴臉色更難看了，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我沒錢。要請你打棺材的人不是我，我就是個跑腿的，一趟賺一百，十五塊我不敢吃。」
我恍然大悟，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剛我就是想要遠離自己的家，所以也沒怎麼注意。他身上的衣服果然是比較舊的了，就連腳上的布鞋也都有補丁。
「你想吃飯跟我說就是了，十幾塊我還是有的。」我去給趙大嘴買個泡麵，趙大嘴死活不肯，說是不能要我的東西，我也沒管他還是買了。
泡麵幾塊錢，不算是太貴的。趙大嘴見泡麵也買好了，不好意思不吃，他是真的餓，就連湯水都吃的乾淨。
隨著火車顛簸，我漸漸的也睡過去了，睡夢之中我總覺得耳朵裡面有一隻小蟑螂，長長的觸鬚在碰著我的耳膜。痒痒的，非常的噁心，我甚至能感覺到它悉悉索索的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