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午夜取棺
我包紮好手指后看著那塊板子上那條細細的血痕總感覺心神不寧，想起了這幾天總做的那個夢。
難道是給那個老人打的棺材有問題？可是我分明親眼看過，那是一個壽終正寢的高壽老人啊。
我按著當年我爸教過的方法，在院門口點了三支香，放了半碗生米，有送鬼避災的寓意。
接著幾天我都一直在做噩夢，每天心神不寧的，給人打棺材做壞了兩次木材，其中一次居然是我剛推好的板子一轉身就被一隻大老鼠給啃壞了一個角。
整整花了四天的時間我才終於把那口棺材給打出來上好了漆，然而楊正居然沒按時來取！
我們劉家歷代傳下來個規矩，就是棺材打出來就要立刻通知顧客來取走，絕對不能在家裡停過三天。用我爸的說法，空棺停過三天，會招來野鬼入主。
到了第三天天傍晚還沒見來人，我就把棺材挪到了院門口。
家傳的規矩不能壞，我想著只要這棺材沒在院門內，就不算在家裡停過了三天吧？
當天晚上我睡覺的時候意外的沒有再做那個噩夢，卻在夜裡迷迷糊糊的被吵醒了。
我家自己有個還算寬敞的院子，院里圍著一幢兩層的自建樓，我的卧室在二樓。
這時候我聽到樓下院里有動靜，聲音很悶，像是有人在一下接一下的敲著厚重的木板。
我常年和木頭打交道，一下子就聽了出來，這聲音……怎麼像是有人在敲棺材板？
我摸黑來到樓下，剛到院里就愣住了，我明明放在門口的棺材居然來到了院子正中間的位置，棺材頭正對著院門口。
而我剛剛在樓上聽到的聲音也消失了，院子里一片寂靜，什麼聲音都沒有。
我想起剛剛的動靜像是有人在敲棺材板，再扭頭看著不知道被誰移到院子中央的這口棺材，心裡頓時就毛了起來。
這口棺材塗的是黑漆，這時候看著在月光底下黑黝黝的，像是能把人吸進去似的，有些滲人。
而棺材蓋落在一邊，是開著的。
我壯著膽子慢慢朝那口棺材走了過去，然而剛走到一半就僵住了，棺材里有人！
這時候我離那口棺材還隔著點距離，從這個角度看不見整個棺材底，只是看到了一雙腳。
這…….是誰竟然躺進了棺材里？
我僵在原地看了半晌，見那雙腳沒動靜，難不成是個死人？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棺材里的人也隨著我的移動一點點呈現出來，終於，感覺經歷了漫長的時間后我到了棺材旁邊，看見了那個人的臉，居然是楊正！
我怔了一下，再看樣子臉頰明顯瘦了一圈，連眼窩子都陷了進去，看著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似的。
楊正平靜的躺在棺材里，雙手交叉在胸前，像是屍體的入殮的擺法，但他的胸口在輕微的起伏著，分明還有呼吸。
在確定他還活著后我頓時罵了句髒話，他媽的讓取棺材的時候不來取，大半夜的又來棺材里躺著，這是腦子有毛病吧？
我沒好氣的拍了拍他的臉，讓他醒醒，楊正卻沒什麼反應。
在我喊了好半天後楊正才猛地睜開了眼睛，卻又一下子瞪圓了眼睛，猛地從棺材里坐了起來，伸出右手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腕，張著嘴巴似乎想要說什麼，又像是喉嚨里被什麼東西卡主了，呼哧呼哧的說不出話來。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怪叫一聲，渾身一激靈就想把手抽回來，卻被他握得死死的，怎麼也抽不回來。
我看著楊正的樣子就和那天在他家裡他爺爺突然拉著我的時候如出一轍，頓時心裡毛得不行，他這是幹嘛？被他爺爺上身來找我來了？
我看他握著我右手手腕的力度越來越大，像是要把我的手捏斷似的，臉色也越來越白，像是喉嚨里卡了什麼東西喘不過氣來，快要窒息了似的。
我一下子急了，大喊了一聲楊正，又掄起左手灌了他一個巴掌，楊正這才雙眼一番，一下子鬆開我的手又直挺挺的躺回了棺材里。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重新躺下的楊正心裡有些發怵。
剛剛那麼一鬧確實把我嚇住了，正猶豫著還要不要再次叫醒他，他就自己睜開了眼睛。
這次他倒是沒再猛地坐起身來，看到我后眼中露出了一絲迷茫的神采，坐起身來四下看了一眼，臉色頓時一變，慌忙從棺材里跳了出來。
我看他像是正常了，頓時鬆了一口氣，罵他是不是有病，大半夜的跑來我家躺棺材。
楊正卻像是聽不到我說話似的，狠狠的吸了幾大口氣，然後又伸手揉著自己的脖子，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我下意識的往他脖子上瞥了一眼頓時怔住了，他脖子上居然有幾根烏青的指印，一條條的清晰可見，像是被人掐過似的！
好一會兒后楊正才開口說話了：「嗯，我知道了。」
我愣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卻看見他正朝著一邊的空地點頭。
我張著嘴有些說不出話來，楊正這才扭頭朝我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啊劉師傅，大半夜的打擾你，我就是來取棺材的，拉了棺材就走。」
楊正說著點了一疊鈔票遞給我，又說自己的車停在門口，讓我幫他裝一下車。
事實上棺材都是實木打的，分量很沉，我擔心兩個人抬不動，他卻說沒事兒，說著就動手抬起了棺材的一頭。
我硬著頭皮幫他抬，卻發現這口棺材的分量……似乎輕了許多？
我還沒來得及多想就已經恍恍惚惚的跟他一起把棺材裝上了門口的皮卡車貨斗里，楊正道了聲謝就匆忙上車離開了。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那天見到的那個老人，也就是楊正他爺爺，正坐在皮卡車的副駕駛上，還扭頭看了我一眼。
我頓時愣了愣，他爺爺還沒去世？那之前他手臂上的黑紗是怎麼回事兒？而且他爺爺不是都下不了床了么？怎麼還會和他一起來取棺材？
看著那輛皮卡車的燈光緩緩消失在視野里，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不知道為什麼渾身都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