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溺水
王維說要爬上半山腰的時候，我有一點不得勁。但是現在都是為了弄清楚真相，再說了也不是我一個人爬山，王維跟我一塊上去。
我雖然也是農村出身的，但是這挖地種田的事情我都沒做過。我們劉家有做棺材的這門手藝，吃香的很。
儘管近幾年政府提倡火葬，賣骨灰盒的也多了，不過劉家的手藝就擺在這兒呢。人的一生，生來不帶走什麼，死了也不帶走什麼。
但是體體面面的走，舒舒服服的走，是必要的。
我和王維頂著大太陽向上爬，滿山的都是針狀松樹，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熱了，流淌出來的松油被烤的滋滋作響，瀰漫著一種炙熱的但是濃重的松香味兒。
很多地方都種桉樹了，長得快也筆直，就是對土壤不好。想要暴利的，承包了山頭專門種桉樹，眼光長遠一些的，就還是種松樹。
山上的草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厚密，農村裡面用的大多都土灶。樹是不能隨便砍別人的了，畢竟是別人種植的。但是雜草這些還是可以割的。
這座山頭應該有不少人割草，所以蜿蜒著向上有一條小土路，走的時候不用太費神的去找路況。
我跟著王維，王維拿著羅盤。走了沒一會，我就覺得出汗了，衣服不是那種吸汗的棉衣，而是尼龍布，耐臟也耐磨，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死布，不通風透氣。
這會一出汗，就黏糊糊的粘在了我的後背。我擦了一把額頭上面的汗水，想問王維到了沒有，王維這個時候站定在了一處，烏沉沉的眼睛看了一下四周，伸手指了一個方向：「在那。」
這邊沒有路，雜草多，我小心翼翼的把茂盛的雜草踩在腳下，一步步的探過去。說也奇怪，上山的時候明明熱的很的，但是走到這邊來卻涼風陣陣。
我額頭上面的汗都被吹乾了，衣服被汗水濕潤，所以風一吹一股子的沁涼，讓我禁不住的起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
王維停在了一處，我也繞過去了，這邊一塊是比較平緩的，所以我站得住。四周都被清除了雜草，稍微隆起一點點的土包，我皺著眉頭問王維，這個就是楊正弟弟的墓穴嗎？
王維沒回答我的話，而是蹲下去摸著那些泥，我是不動這些門門道道的，見王維不答話，我就站在半山腰看，山腳下竟然有個水庫，我剛剛上來的時候都沒注意到。
水庫被三座山給團團圍住，太陽光照射下來顯得亮堂堂的，也算是挺好看的了。
「走吧，晚上過來。」王維拍了拍手上的泥，我有一點懵，不太明白為什麼晚上還要來一趟。
「之前楊正跟你說他弟弟心臟病死的，你也看了屍體，可是這心臟病是在裡面的，你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對吧？」王維問我。
難不成楊正騙了我？
「晚上我們挖開他的墳，看看這楊正弟弟到底怎麼沒的。」王維說這話輕描淡寫的，好像是在談論今天晚飯吃什麼似得。
這挖墳可是缺德的事情，我立刻非常為難。王維似乎看出來了我有些不情願的樣子，他搖了搖頭，「雖然這挖墳不是什麼好事，但是你要知道你現在小命不保。」
我只好點頭。
我們上山下山花了不少的時間，主要是這座山太高了，下了山已經快四點了，王維看著天色，讓我在這裡等他，天色煞黑的時候就能上山幹活了。
我本來是想跟著王維走的，但是一想到剛剛來的那段路，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王維說要去找工具，順便給我帶點飯來吃。
不吃飯幹不了活，這個道理王維知道我也知道。看著王維走了，我隨便找個地方坐一下。日頭特別的曬，曬的人火辣辣的，哪裡都不舒服。
我被這樣烤了一個小時——儘管現在我已經在涼快的地方了，還是感覺口乾舌燥。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我想到了山後面的水庫。
我想著就是喝點水，應該沒什麼事情的。我繞了一圈走到了水庫邊上，這邊背陰，涼快的多。
水庫有水流淌下來，匯聚成一條小溪，山間的小溪乾淨，水也清澈，有時候還能看見一兩枚小蝦游過去來著。
我捧了一點水喝了幾口，覺得解渴的多了。相約碰面的那個地方沒有這裡涼快，我尋思著不如在這裡先坐一下，待會在過去跟王維會合，這一來一回時間可不會快到哪裡去的。
我咂咂嘴，看著小溪，忽然，讓我看見了水裡面似乎有一雙鞋？我頓時一愣，趕緊的淌水過去，把那雙鞋給撈了起來，心中一驚，後背一片寒意升騰起來。
這雙球鞋上面布滿了青苔，滑溜溜的，散發著一種臭氣，可是我認得！這球鞋就是那天在我家門口的那雙！我明明給丟垃圾桶了，怎麼會在這裡？
嚇得我趕緊的丟了出去，手上都是這鞋子黏滑的手感，我腦海之中回蕩著那股子臭氣！我剛剛還喝了這溪水！
頓時我覺得肚子裡面翻江倒海，我實在是忍不住乾嘔了起來。我因為乾嘔腰彎了一下，後面忽然很重！就好好想有千斤石壓在我的後背似得！
我承受不住那種重量，一瞬間就趴在了小溪上！
這小溪也只有到腿肚子的水，按理說是絕對淹不死人的！但是我現在正面朝下！渾身動彈不得，後背好像被什麼給壓制著！
我哇哇的喝了幾口水，又腥又臭，苦澀的很！泥沙鑽進了我的口腔鼻子，我被嗆得掙紮起來！但是我動不了！只有手指能小幅度的動彈！
我能感覺我的手指挖進了泥土裡面去了，小石塊磨爛了我的手指尖！我的腦袋越來越混沌，心臟跳的飛快！我耳邊都是心跳劇烈的聲音！
就在我以為我要死的時候，腦袋忽然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一瞬間我的感官都回來了，能動彈了，我趕緊的爬起來，猛烈的咳嗽了一陣，費勁的吸了幾口氧氣，就跟吸毒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