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十三章(下)

第八章第十三章(下)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宣傳的需要,本文會V;因為出版,本文會放慢停更不要為了V文罵我,我心理脆弱,為這點錢挨罵會覺得不值當大家願意捧場看下去的,我真誠說聲謝謝討厭V文的要棄的,請自便-----------------------6月4日本章已修下面空了三章,會陸續放番外上來,買V的讀者請慎重,本文因為出版更新放慢這個夜晚,辛辰驚醒后,連忙起來關窗,狂風裹著雨水直撲進來,將她睡衣淋得半濕。她爬回床上,完全沒了睡意,試圖找點事分散注意力,但開燈拿了本雜誌,仍然看不進去,只見檯燈光印著自己孤單的身影投在牆壁上,而閃電一下下掠過,那個影子放大晃動,霹靂聲一陣緊似一陣傳來,讓她生出無數驚惶的聯想。緊接著突然停電,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她終於再也忍不住,打了路非的電話。而他趕來,全身淋得濕透,緊抱著她,願意無原則無條件地讓她發作,她怎麼可能不放聲痛哭等她哭得累了,安靜下來,路非看著她被自己衣服濡濕的卡通娃娃睡衣,有點尷尬,少女的身材完全顯露在他眼前,他移開視線:「去換件睡衣,小辰,小心感冒了。」

辛辰去換了衣服,再拿來辛開宇的衣服給他換上。路非坐沙發上,讓她躺在自己懷裡,聽她斷續零亂講著,這才知道她恐懼的由來。看著她略微紅腫的眼睛,他沒法告訴她生老病死本是尋常事,世上並無鬼神之說。對一個從12歲累積下來恐懼的孩子,當然只有擁抱是最有效的安慰。

而且,她願意選擇在他懷裡哭泣。

外面雷聲沒那麼密集了,可雨仍然下得很大,辛辰貼在他胸前沉沉睡去,他抱起她,將她放到床上,替她蓋上毛巾被,然後靠床頭坐著,卻完全沒有睡意。憐惜地撫摸著她濃密的頭髮,他想,如果可能,他希望以後她在害怕的時候,想到的懷抱都是他的。

現在看來,這好象是個奢望了。

一滴雨水落到路非臉上,緊接著雨點大而急驟地打了下來,這個城市夏天有些狂暴的雷雨再次來臨了。

辛辰抱著胳膊靠陽台門站著看外面的大雨。她今天喝了好幾種酒,頗有些酒意上頭,腦袋暈暈的,卻完全沒有睡意。看著這樣的電閃雷鳴風雨大作,不能不讓她想起從前。

她匆匆回家,並不是怕淋雨或者打雷,只是不想跟Bruce一塊回憶。在這樣的夜晚,她寧可獨處。她知道,十年前那場狂風暴雨在她記憶里,註定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她從來不跟別人分享自己的記憶,也不想讓別人的回憶侵擾到自己。

風將陽台上的花花草草吹得搖擺不定,大雨急傾而下,閃電在遠遠的天際劃出一個炫目的Z字形,短暫閃亮后,雷聲隆隆而至,她直直站著,屏息等雷聲平息,再不會象從前那樣瑟縮了。

當然,那個在電閃雷鳴中恐懼得難以入睡的女孩子和那個冒著滂沱大雨趕來陪伴她的男孩子一樣,已經隨著時間走遠。每個人都得長大,她也不例外,她一直都沒有徹底克服對某些事情的恐懼,可是她早已經說服自己直面這些恐懼了。

在本市新聞報道里,十年前那個夜晚的大雨創了百年紀錄,雨水近乎狂暴地傾瀉而下,從頭天凌晨一點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下午兩點,市內多處供電線路被風刮斷,街上漬水從沒膝直到及腰,到處是在積水中熄火拋錨的汽車,早上出門的人不得不撐傘涉水艱難前行,三輪車成了最受歡迎的交通工具,整個城市陷入無序之中。

這樣一場嚴重的漬澇災害天氣,固執地留在辛辰的記憶里揮之不去的,卻只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辛辰頭晚穿著半濕的睡衣獨自在床上瑟瑟發抖,再撲到衣服全濕的路非懷裡大哭,第二天早上醒來,呼吸粗重,頭有些沉重,嗓子沙啞。路非摸她額頭,體溫還算正常:「家裡有沒感冒藥?」

辛辰搖頭:「沒事,我很少生病,睡一覺就好了。」

「那怎麼行,我去給你買葯。」

辛辰趴窗台上看下面,儼然已經是一片水鄉澤國,這片老城區排水系統本來就不夠完善,再碰上這種大雨,漬水情況比別處更甚,街道上有頑童拿大塑料盆當小船漂著玩,她看得大樂,拖住路非:「我們也去玩吧。」

那麼渾濁漂著垃圾的積水,路非連出去買葯都要做心理建設克服潔癖,不禁哭笑不得,不由分說將她按回床上:「你給我老實待著,哪也不許去。」

路非穿了雙拖鞋,捲起褲腿,忍著不適涉水出去,街道上儘是和他一樣打扮的人,周圍的商店全積了水,店員一邊往外舀水一邊做生意,居然都很處變不驚,還有興緻談笑著。

他買回葯,順便買了大包吃的東西。辛辰老大不情願地喝著他沖調好的感冒沖劑,看他在衛生間皺眉反覆沖洗雙腿,有點好笑:「有潔癖的人得錯過多少好玩的事情呀。」

「比如……」

辛辰拿下巴指外面:「玩水啊,多有意思,這種雨得多久才趕上一回。」

路非從衛生間出來,表情忍俊不禁,摸她的頭髮:「真是個孩子。」

他一路上看到冒雨玩水的孩子還真不少,只能承認確實和眼前這個孩子有代溝。他想不通15歲的辛辰明明已經發育,怎麼卻仍保留著這麼多的孩子氣。看著積水,他想的全是這裡的地下管網恐怕得好好進行改造,而父親大概已經為本市的排漬抗澇忙得不可開交了。

可是這不妨礙他寵溺縱容著辛辰,耐心地哄她喝葯,由得她將電視機聲音開得大大的卻並不看,由得她借口頭痛不肯做作業。見她討厭速食麵,他頭一次下廚房,準備給她煮麵條,但他的手勢看得辛辰大笑,推開他自己來了。

看著嬌氣的辛辰其實獨立生活能力很強,她動作十分利索,支個鍋煎雞蛋,另一個鍋煮麵條,同時從冰箱里拿出西紅柿,麻利地洗凈切好,加入蕃茄沙士和雞蛋一齊翻炒得香濃,澆到煮好的麵條上。看得出來,她做得十分純熟,一定經常這麼打發自己。吃著她煮的麵條,路非由衷稱讚美味。

兩人待在家裡,路非給她講功課,陪她下棋,雨停以後和她一塊坐陽台上,看鴿子在雨後鉛灰色天空下飛翔,看下面人們坐著聞訊集結而來的三輪車進進出出,所有的人都從最初的抱怨中恢復過來,談笑風生,似乎沒人覺得這是一個災害天氣。

當然路非的父親肯定不這麼想。路非和他父親通話,知道他從北京匆匆趕回來,安排好市區的排澇,轉移被困市民,搶修供電線路,恢復公共交通,又上了抗洪形勢日益嚴峻的一線堤防,根本無暇回家。

辛開明和辛開宇都給辛辰打電話問她情況,她如實報告著:「水只退了一點,還好深,嗯,沒事,我知道。」,「對,有點感冒,已經喝了葯。好的,我不會出去的,家裡有吃的。」

雨停了幾個小時,又開始下起來,只是沒有頭晚那麼狂暴,持續時間也不長。圍困宿舍的漬水兩天後才徹底退去,辛辰和路非頭一次那樣日夜共對。

晚上,路非躺在辛辰身邊,陪她絮語,其實只是她說,而他含笑聽著,直到她朦朧睡去。辛辰感覺到他的唇輕輕印在她額上,她滿足於在這個經常自己獨居的房子里突然多了一個溫暖安全的懷抱,雨夜變得不再孤獨。

哪怕和路非分開了,辛辰仍然珍惜那一段時光。

辛辰從小看習慣父親和各式女人的合合分分,對於分別,她並不多愁善感。曾有女人找上門來,牽了辛開宇的衣袖哀哀哭泣,而他保持平靜,並不動容,只帶點無可奈何地說:「話我已經說清楚了,不要鬧得難看,嚇到我女兒,沒什麼意思。」

那女人最後只能離開,辛開宇撫摸女兒的頭髮:「沒生爸爸的氣吧。」

辛辰搖頭:「要是她一哭你就改主意了,我才會生氣。」

辛開宇笑,看著她的眼睛,難得認真地說:「辰子記住,以後別隨便對著男生哭,哭最多只會讓對方為難,不能改變什麼。真正疼你的那個人不會輕易惹你哭,讓你哭的那個人,多半不會在乎你的眼淚。」

她也笑了,知道爸爸大概讓不少女人哭過。她想,好吧,那就不哭,以後她會盡量做先離開的那個人,而且一定不會去挽留,更不要做出一個難看的姿態。

當然那只是一個孩子氣的想法罷了。至少路非走時,她選擇了在原地看他背影慢慢消失。她能做的,只是倔強地昂著頭,並沒有哭泣。她告訴自己,不過是來來去去,走走留留,並沒什麼大不了,很快會過去。

可是過去的只是時間而已。

路非走後,追求辛辰的人一直很多,大二時,她終於接受了一個一直喜歡她的男生的約會。兩人走在秋天的校園裡,桂花盛開,月色皎潔如水,空氣中漂著甜香氣息,實在是良辰美景,那個男生脈脈含情凝視她,眼睛里盛滿愛慕。當他的雙手環上來時,她想,好吧。他們擁抱,然後接吻。

然而,她悲哀地發現,那是不一樣的。

她突然明白,19歲的路非吻她抱她時,滿含了剋制憐愛。她回不到15歲,也不會再有一個男人以那樣自持溫柔的方式呵護她。

匆匆掙脫那個懷抱,她什麼也不解釋,揚長而去,完全不給理由地和那個男孩子斷絕了聯繫。

辛辰當然知道,這種比較並沒有意義。就算她和路非沒有分開,以後大概也不會再有那樣靜謐的時光。他們遲早會如同其他戀人一樣,同時體會到身體和心焦灼的需求,體會到靈與肉渴望交融的感覺。而那個純凈的時刻,總歸會成為回憶。

生活一直繼續著,季節周而復始,她後來交了新的男友,說服自己開始新的感情。

本地夏季氣候仍然是出名的酷熱難當,每年到了這個時候,往往連續晴熱,再轉成多雲悶熱的天氣,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空氣似乎擰得出水分,然後會有一場雷雨爽利地撲面而來,年年這樣反覆上演。

只是,再沒一場雷雨如十年前那個夏夜,再沒一個懷抱如路非了。她接受了這個現實。

這樣的雨夜,雷電依然狂暴,大風裹著雨撲面而來。但她的記憶里全是滿含柔情的畫面。她記得奶奶的面孔不再扭曲如辭世的那一刻,而是愛憐橫溢注視她,帶著老人斑略有點粗糙的手撫摸她的面孔,替她梳頭編辮子,半是讚歎半是惆悵:「這麼硬的頭髮,女孩子不要太倔強啊小辰。」;她記得路非抱著她,聽她毫無意義的絮語,笑得溫柔,睡意朦朧間的那個吻輕柔卻灼熱地烙在了她額頭,驅散了所有恐懼。

大雨將陽台上一朵朵盛開的茉莉、海棠打落枝頭,小小的潔白和嫣紅花朵委頓在花盆泥土中,繞防盜網欄杆爬藤而上的牽牛花葉子在風中左右搖擺不定。辛辰抹一下自己濕漉漉的面孔,弄不清是雨水濺了上去,還是眼淚終於流了出來。

沒有一朵花能永遠盛放,沒有一場暴雨會永不止歇,那麼,也沒有一個回憶應該永遠盤桓不去,是時候劃上一個句號了,她對自己說。

戴維凡的如風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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