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3章 問心無愧
站在底下看著的人都紛紛重複之前的操作,朝蕭永德他們身上丟臭忌憚有的丟石子。
陳業的額頭上被石子砸的起了個包。
「陳狗去死,快去死。」
「你這惡人不配為官!」
「陳狗快去死,殺殺殺!」
…
謾罵的聲音傳入陳業耳中,他也懶得反駁,陳夫人淚眼迷離,看著這些人這般心寒萬分。
這就是他們以前幫助的楚國子民嗎?
夏若晟穿著官府戴著烏紗帽坐在椅上,手拿著驚木堂,嚴朱六坐在一旁看著好戲。
六皇府內,陳儀猛地從床上起來,臉色差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
她暈倒幾天楚緒就在身邊陪著幾天,見陳儀醒來楚緒高興不已。
「儀兒,你終於醒了。」
楚緒摸著陳儀的小手,那雙手冷得不像個活人。
「殿下,我做了個夢,我夢見陳家沒了,我爹沒了我娘也沒了,陳家的人都沒了。」
「我爹血淋淋站在我面前跟我說不要怕,不要怕。」
說著說著,陳儀眼裡止不住流淚。
「哎呀我怎流淚了呀,這分明是個夢我怎覺得那麼真實呢?」
陳儀手忙腳亂從楚緒手上抽回手抹掉眼角的淚。
見楚緒神情不對勁,陳儀身子一顫:「殿下,你快告訴我,這是一場夢,你快說這是夢!」
陳儀失控喊道,將在外面守著的白霜驚擾。
白霜跑進,見陳儀醒來不由捂嘴哭著。
陳儀自從那日暈倒后兩天兩夜沒醒,吃喝都是楚緒喂的,連換衣服都是楚緒親手換的。
她還怕陳儀這一睡就不醒了。
「六皇妃,陳家,陳家沒了。」
白霜顫抖道,陳儀整個人崩潰,她多想有人告訴她那只是一場夢,她爹她娘們還在。
一股記憶沖入陳儀腦海里,平時潑辣嘴巴毒可對她極好的四娘就那麼躺在血泊中,周圍人謾罵讓他們快點去死…
不是夢,不是夢。
「還有一個時辰,還有一個時辰就…就要問斬了。」
白霜本想瞞著但她清楚陳儀的性子,如果瞞著陳儀那以後她知道后肯定不會原諒自己。
「我要去,我要去看我爹娘。」
陳儀掀開被子下床。
不哭也不鬧,此刻的她鎮定得讓人擔心。
方才還哭鬧著,這會鎮定萬分。
腳剛觸碰地面,整個人軟坐在地上。
「儀兒。」
「皇妃。」
「我沒事,不用你們扶。」
陳儀倔強道,自己扶著級床邊緣站起,一步一步走出去。
「本皇子跟你一起去,白霜,你去備馬車,用最快的馬。」
陳儀現在這狀態他怎能放她一人出門,推動輪椅,老裴在身後幫忙。
陳儀宛如一具行屍走肉。
「白霜,你去廚房準備點好吃的還有酒,我去換身衣服,我喜歡我穿艷麗點的不喜歡我穿顏色太深的,說那樣看起來像個少女,我這年紀應該穿少女穿的顏色。」
陳儀神神叨叨道,轉身往自己卧房去。
白霜不敢忤逆陳儀的話連忙往廚房跑去。
刑場上,夏若晟等著時間到,時不時抬頭看著天,只覺今天時間過的真慢。
若是平時一眨眼就一下午過了。
「陳老,我來了。」
一道渾厚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那些人聽得聲音連忙讓開路,蕭永德提著一籃子東西,身邊跟著蕭永訣,兩人爬上檯子但侍衛攔著,兩把鋒利的刀擋在蕭永德面前。
蕭永訣臉色難看,蕭永德這兩日也跟煎熬一樣,想盡辦法見楚皇帝,可每次都無功而返。
楚皇帝是鐵了心不見他。
「這不是牢內是刑場,還沒三刻時我們應該能跟犯人說幾句話吧,夏丞相。」
蕭永德掃向坐在檯子上的夏若晟,他是監斬官,只要他點頭這些人不敢造次。
「當然,你們還不快讓開,拿著刀架在楚國功臣蕭將軍脖子上算什麼!」
夏若晟大聲一喊,那些人才鬆開。
但楚國功臣這四個字好似在諷刺蕭永德一樣。
底下的人一聽是蕭永德又立馬懷疑起蕭永德跟陳業的關係,若是好友,陳業這般做那蕭永德肯定有份。
蕭永德顧不得那些人說的,提著籃子到陳業面前。
以前高高在上的他現在竟被手銬拷著手,被迫跪下。
蕭永德眼眶發紅,眼淚落下。
之前還堅強的陳業在見到蕭永德后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他堅持到現在有點撐不住了。
「陳老,是我無能無法救你。」
蕭永德懊惱道,陳業搖頭:「你能來看我,我已很高興,沒想我陳業臨走前竟還有個好友相送。」
「這裡面可有酒?」
陳業盯著籃子,蕭永德連忙打開,掏出一壺酒拿出兩酒杯給陳業倒滿。
「還是我最喜歡的酒,還是你好啊知道我喜歡喝什麼。」
「娘子,這次我喝你可不能再說我了,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保證。」
陳業看著身邊的陳夫人道,陳夫人哭著,都到這時候了陳業還說這些。
「喝,今兒個你想喝多少喝多少!」
陳夫人放話,陳業哈哈大笑,令得坐椅子上的夏若晟跟嚴朱六不解,這快要死的人怎還笑得出來?
「哈哈要是平時你能說這種話該多好。」
「平日里才不給你喝。」
陳夫人哭著道,忍著,可眼淚忍不住流下。
以前陳業想喝酒陳夫人都會罵罵咧咧地,惹得陳業想喝酒還得偷偷摸摸或去找蕭永德才可,後來怕人說他跟小永德兩人密謀他也許少去找過蕭永德,這酒就慢慢戒掉了。
「今日難得,不如也讓我們喝一杯如何?從入了陳府我們姐妹幾個就沒喝過酒,現在都在不如都來一杯?」
一妾氏提議,其他人都點頭。
溫氏也沒閑著,拿著另一個酒杯倒了杯酒,從左邊到右,一人小酌一口。
「可惜老四不在,溫四夫人,可否將酒灑在地上,讓黃泉下的老四也喝一口,這樣就當老四也與我們一同喝過。」
陳夫人請求,溫氏點頭,倒了滿滿一杯,灑在地上。
「蕭老,變了,都變了。」
「現在想來,當初守著是為了什麼,一個後宮女子竟能入御書房竟能干涉朝廷的事。」
「楚國已不是先帝在時的楚國。」
「我就是下場,蕭老,看著我,我就是下場。」
「若是能你還是告老還鄉吧,朝廷已亂,夏若晟、嚴立擁護太子,後宮妖妃作亂,楚國快完了,哈哈哈。」
陳業凄涼笑道,而前面這些話只有蕭永德能聽到。
直到後面大笑時夏若晟才從椅上站起來,好奇兩人到底說了什麼。
蕭永德心裡一顫,這番話沒想會從陳業嘴裡說出來。
別人說這番話他都不信,但陳業說出這番話來證明他對楚國已是心灰意冷。
他從沒想過會從自己的同僚簡好友嘴裡聽到這話。
連他都說楚國要完…
「若是能我還想多見見這大好山河,可我如今只能在天上見到這一幕,蕭老,船開始漏水,舟要覆了。」
陳業肯定道,他甚至能想象出來以後的楚國會如何。
他捨不得,捨不得楚國。
「我快要去見先帝了,等見了先帝,我會告訴他,臣無愧楚國,無愧楚國。」
陳業念叨,陳夫人哭著。
「午時三刻已到。」
在椅上坐著的夏若晟如坐針毯,見太陽高升他比誰都激動,連忙從椅上起來,驚木堂一拍,打斷兩人談話。
蕭永德還未說完就被侍衛們拉下。
「等會,等會。」
蕭永德喊道但他們宛如耳聾一樣沒聽到直將人趕下檯子。
一輛馬車停下,陳儀提著籃子從人群中擠入。
「爹,爹,娘!」
聲音劃破蒼穹,陳夫人跟陳業看著陳儀。
行刑人提著大刀,陽光反射,刺目萬分。
「不要,住手,住手!」
陳儀喊道,看著那刀子緩緩落在她家人頭上她害怕不已。
啪,陳儀跌倒在地,籃子內的東西打翻沾染在身上。
白霜跑來,馬車剛停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陳儀就跑出來了。
「不要,不要。」
陳夫人見到陳儀時兩眼發光:「儀兒,要好好照顧自己,別看,別看。」
那些幾個妾氏一見陳儀,也忍不住落淚。
她們都將陳儀當成掌上明珠寵著,怎忍心讓她看到這一幕。
陳儀雖是個野丫頭可也有怕的東西,因為陳夫人以前騙她說,受傷就會死掉,所以她怕別人受傷,每次見別人受傷都擔心萬分。
「儀兒,爹問心無愧,無愧楚國,你要抬起頭昂首挺胸做人,不要理世俗眼光。」
「爹跟你的娘們會一直陪你,陪…」
話還沒說完,咔嚓一聲,清脆響亮。
血濺在行刑人身上,刀上,在地上。
陳儀睜大雙眼看著這一幕,雙眼無神。
就這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看著掉落在地上的頭顱。
「不,不!」
陳儀大聲一喊,但在人頭落地后那些人全都拍手叫好:「好,死得好,死得好!」
就好像在台下看戲子演戲一般,每次看到好人手刃壞人時底下的看客們都會拍手鼓掌叫好一樣,因為殺了壞人所以解氣。
但她現在才知道,原來不是所有被殺的人都是壞人。
看吶,連好人被殺都一堆人喊死得好。
看吶,無人相信她爹是個好官。
有些更是往地上吐口水,若不是有人守著,怕是一群人要衝上去往屍體上吐口水。
「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