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名為「霍格沃茲」的曙光
陽光從破舊的棕褐色窗帘縫隙中透了進來,清晨的新鮮空氣將小閣樓里的沉悶稍稍洗去了些許。
或許是因為離海太近的緣故吧,這裡的濕度還是一如既往地高。哪怕是閣樓上,依舊有青苔在角落裡肆意地攀爬擴張著它們的領地,留下一片片莫名的盎然生機。
當倫敦的男人們還在被窩裡摟著自家老婆——抑或是情人,這個可沒準兒;總之,當那些傢伙們還在鬆軟的床上酣睡的時候,托波因特的百姓們便已經忙碌了起來。
這便是港口城市的早晨,在剛剛拋卻昨夜的紙醉金迷沒多久,便又一次迎來了新一輪的嘈雜與繁忙,就好似人們並不需要睡眠似的。
當然了,這一切生機勃勃的畫面,肯定是都與泰莫巷的居民無關的。
瑪卡便是托波因特東邊這條暗巷裡的居民,雖說他是出生在普利茅斯,可這又有什麼關係?
窮人有窮人的過法,自然也會有他們的選擇,在這條充滿「理想」、充滿「未來」的巷子里,可比在普利茅斯那種多方勢力交匯的地方要過得安穩得多。
在這裡,沒有太多的官方視線、更沒有財閥巨獸的重點勢力,那些都在普利茅斯呢!在這個燈下黑的港口城市裡,只有沉於水面之下的各種暗流交易。
瑪卡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憑藉著天生的聰明、和超乎尋常的精明,在這裡過著晝夜顛倒的日子。兩個小時前,剛從那繽紛的夜場中回來的他,正窩在略顯陳舊的床上呼呼大睡呢!碼頭上多了幾艘貨船什麼的,他哪兒管得著這些。
就在他流連於斑斕夢鄉之時,窗帘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拍打翅膀的聲響,好像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外面窄窄的窗台上。
「咚咚咚」
似乎是有鳥類正啄著窗框,沉悶的聲音透過窗帘傳了進來。
睡夢中的瑪卡皺了皺眉頭,並沒有被吵醒。他翻了個身,被子被他拉到頭頂蓋住了腦袋。
「咚咚咚」
又是三聲輕響,就像是在敲門似的,讓人有些在意究竟有什麼在外面折騰。
「咚咚,哐——」
又是三下,大概是最後一下啄歪了還是怎麼的,老舊的窗戶玻璃立刻交付了自己的使命,玻璃碎片稀里嘩啦落了一地。要不是有窗帘布擋著,估計這會兒玻璃渣子已經濺得滿床都是了。
破舊的被子被豁然掀開,瑪卡迷瞪著雙眼坐了起來。約莫是還沒睡醒吧,只見他四下里望了望,一頭霧水的模樣讓人頗有些忍俊不禁。
突然間,正在愣神的瑪卡一把拉開了窗帘,可隨即便呆住了。
窗外,一隻淡灰色的貓頭鷹正站在那裡,大大的雙眼與瑪卡的視線相接。不多時,那隻貓頭鷹居然歪了歪頭,乾巴巴地叫了一聲,似乎對自己的失誤有點不太好意思。
瑪卡眨巴了兩下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何表情。因為他發現,自己居然在一隻貓頭鷹的身上,看到了那種只有人類才會顯露出來的靈動。
「貓頭鷹的智商有那麼高嗎?」瑪卡發現,自己有點懷疑人生的趨向。
「咕——」
就在瑪卡滿頭問號的時候,貓頭鷹輕輕叫了一聲,然後伸出了它的左爪,將一份信放在了窗檯邊緣。
厚重的羊皮紙信封上,用翡翠綠的墨水寫著地址,信封上沒有貼郵票。瑪卡楞了一下,伸手拿了起來,只見上邊有一塊火紅色的蠟封和一個盾牌紋章。大寫的「H」字母周圍,獅子、鷹、獾和蛇各占著四分之一的地方。
在紋章頂端,正印著一個對瑪卡來說,陌生而又熟悉的單詞。
「霍格、沃茨?」瑪卡將這個單詞拼讀了出來,語氣中滿是驚訝和迷茫。
他並沒有急著打開信封,而是獃獃地盯著這個盾型紋章,思緒卻越飄越遠。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回過神來。
他無言地將信封撇在了床上,蜷縮起身子的同時,用他那蒼白而瘦削的雙臂將腦袋緊緊地抱了起來。光澤暗淡的黑髮在指間凌亂地耷拉著,似乎在訴說著這些年昏暗而苦澀的種種過去。
「事到如今才……」良久,瑪卡自乾澀的喉嚨里,擠出了一句飽含苦悶的呻吟,「呃啊——這簡直可笑。」
窗外突然刮進來一陣海風,吹得人格外地冷。
是了,六月的托波因特,尚是一個與炎熱毫不相干的時段。
……
日頭漸漸升高了些許,陽光給這個近海的城鎮帶來了一絲融融的暖意。瑪卡坐在窗外的屋頂斜坡上,靠著閣樓外壁遙遙地望向那波光瀲灧的泰馬河水面。朝陽自水天交界處升起,給碧藍的河面鍍上了一層閃耀的金色。
這對常年漫步在深夜街頭的瑪卡來說,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絕倫景象。
他怔怔地看著遠方出神,手中卻緊抓著那封尚未打開的信。這封信是如此輕盈,然而瑪卡卻時刻感受著,它壓在自己內心的沉重。
「嗤」
信封被輕輕撕開,兩張相當有質感的信紙整齊地折在一塊兒,被瑪卡一齊抽了出來。他捏著信的一角嘩啦一抖,優美的字跡讓他有種奇妙的不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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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茨魔法學校
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國際魔法聯合會會長、巫師協會會長、梅林爵士團一級魔法師)
親愛的瑪卡·麥克萊恩先生:
我們愉快地通知您,您已獲准在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就讀。隨信附上所需書籍及裝備一覽表。學期定於九月一日開始。我們將於七月三十一日前靜候貓頭鷹將您的回信帶回。
另,如果貓頭鷹需要在您那裡逗留一段時間的話,還請給那小傢伙喂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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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卡將信的內容反覆讀了好幾遍,這才翻到了下一頁上面,可是還沒等多看兩眼,他就抿著嘴將信紙塞回了信封里。
「是的是的,還得花錢。」瑪卡低聲嘀咕著,「學費可免,雜費難逃,我早該想到的!」
他嘆了口氣,帶著滿臉悶悶不樂的表情爬回了閣樓里,從床邊的小柜子里翻出了幾張灰突突的紙來,隨手扔在了櫃檯上。然後又從床底下拉出一個髒兮兮布滿灰塵的行李箱,不顧揚起的漫天灰塵「咔嗒」一下打開,從裡面抽出了一個長條形的小盒子。
這是一支鋼筆,雖然不是什麼好牌子,但卻是他早已去世的母親留給他的唯一的一件生日禮物。也是他這輩子,除了英鎊以外,最為珍視的寶物。
「對了,還需要墨水!墨水!」
他一邊嘟噥著,一邊準備書寫回信。不遠處,那隻淡灰色的貓頭鷹正歪著腦袋站在床杠上,好奇地看著瑪卡忙碌。
雖然用筆已經有點生疏,但好歹並沒有忘了怎麼拼寫單詞。瑪卡的記憶力是很不錯的,這點從他平日里暗記大量零碎的英鎊數額尚不出錯就可以看出來,只是寫出來的字母歪歪斜斜卻是一件難免的事情了。
為此,他最終還是寫廢了好幾張紙。
看著貓頭鷹撲落落往窗外飛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拐角處,瑪卡的內心才稍稍平靜了那麼一些。
他是真的沒想到,在萬般絕望中下定決心沉淪於英國黑暗面的他,竟然會看到一絲奇迹般的曙光。而他更沒想到的是,這縷奇迹之光,竟是與那個幾乎被他掩埋在記憶深處的霍格沃茲有關。
「霍格沃茲,哈!」瑪卡再次咀嚼著這個單詞,臉上露出了早已隨著死去的母親,而一同埋葬在普利茅斯那片老墓地下的、發自內心的純真笑容。
就當瑪卡正在為自己那並不遙遠的將來而思緒萬千的時候,遠在薩里郡小惠金區女貞路4號,那位大難不死的男孩才剛剛在樓梯下的碗櫃里醒來。而正在等待著他的,將是被那名「意外來客」攪得一塌糊塗的混亂人生。
……
兩個多月的時間對於過去的瑪卡來說,或許是一段再平凡不過的人生歷程。可現如今,一切都變得截然不同了。
瑪卡告別了陪伴他度過3年灰暗歲月的小閣樓,同時也告別了給予他第一份工作的酒吧老闆安格魯大叔。他將一切可以出手的東西都賣給了黑市上他常去的銷贓商客,然後懷揣著至今為止所賺的所有英鎊、和他重燃的期待,坐上了前往普利茅斯的渡輪。
只有到了普利茅斯,他才能搭上前往倫敦的火車,踏上他新的人生旅途。
「先去看看母親吧!」瑪卡靠在渡輪甲板邊緣的圍欄上,望著泰馬河的對岸方向,喃喃道。
蕩漾在泰馬河的時間並不太長,河兩岸的距離事實上也沒多遠。不多久,瑪卡便已經站在了一片稍顯凌亂的墓群之中。
當年,年僅9歲的瑪卡,花掉了父親留下的最後一筆錢,給母親立下了一塊對當時的他來說,稱得上是奢侈的墓碑。不為別的,就因為那是他第一次,第一次在心中承認了這個總是為金錢而忙碌的女人。
「……母親」瑪卡輕撫著被他清理乾淨的墓碑,哪怕已經是正午時分,卻依舊冷得驚人,「這好像是我第二次叫你『母親』。」
他頓了頓,又接著道:「說實話,我到現在都不能很自然地這麼稱呼你。我不知道我究竟該不該這麼叫,或者說,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但是、無論如何、現在,你都是我的母親。我的……媽媽。」
「咳呵,我知道,這聽起來還是很不幹脆,不過好歹我叫了,你就姑且將就著聽吧……」
似乎是因為氣氛,又或者是這三年來的感慨和思念,瑪卡斷斷續續說了很久。直到接近黃昏了,他才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嘆了口氣打算去找個便宜點的小旅館住上一宿,明日再去市中心乘坐開往倫敦的火車。
就在他回頭的一瞬間,一抹淺金色在視野中一晃而過。在夕陽的映照下,散發著獨特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