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公主之死（下）
張夜試圖傳音，但看不清楚對方的形態，神識也難以接近，馬宰並沒有接收到他的信息，一聲嘶鳴后又消失在霧中了。
「感覺比以前更妖了...」
這裡的九劫泉零星分佈成幾個小潭，張夜猛然聽到一串踏水聲，在這些潭間跳躍，節奏四平八穩，不知為何生出一種悚然的感覺。
「馬宰好像有些不對，而且它不是應該還在焚天宗芥子林里，照料它那所謂的什麼仙草嗎？一年時間未滿，又為何出現在這裡？...」
不合理的疑團多起來，就顯得詭異了。
張夜感覺身上發寒，是因為著實被馬宰的突然出現所嚇到。
「大毛，這裡確實有東西，你先出來。」
張夜傳音詩月公主，卻陡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詩月公主不見了。
「糟了！」
張夜這才回想起來，方才馬宰的聲音一響，自己的精神產生過片刻的恍惚，那之後就再也沒聽到過詩月公主的動靜。
現在，這裡靜謐得可怕！
瀰漫的乳白色仙霧，此時在張夜眼中宛如的妖氣，最惱火的是，他一件鎧甲被拋在這裡，無法作出任何有意義的行動。
「該死！馬宰要是的確有什麼異常，那詩月公指不定會出什麼事！」
張夜想得越多，就越倍感周圍氣氛壓抑，最後甚至感覺整個空氣都濃稠起來。
「不行，先冷靜...」
張夜即使沒遇過這樣的詭異情況，但也理應不至於亂了手腳，可眼下他偏偏就不能控制住自己。
越是暗示自己冷靜，他反而就越慌亂。
「怎麼會這樣...」
張夜儘可能地靜下心思索，半晌過後也是靈光一現：
「難道是馬宰？那會兒的叫聲，還在持續擾亂我的心境！」
這個念頭出現的一瞬間，張夜只覺一股清穿過流腦海，似乎是由於自己堪破了真相的緣故，慌亂的情緒也好，壓抑的氣氛也好，通通如泥牛入海，緩緩消散。
「大毛？馬宰？」
張夜再次試圖傳音，但是還是失敗了。
雖然他因為長期和秦夢一起的緣故，經常會有不祥的預感，但這一次，張夜感覺，有真正嚴重的事情正在迷霧深處發生。
「不行！不能就這樣干呆著！」
時間彷彿過得很緩慢，霧氣中的九劫泉顯得越發死寂，張夜必須要有所行動。
他催動自己的神魂，想要強行先分離出一部分本源，提前聚靈現形！
這樣的做法不說先能不能行得通，光是分離部分神魂本源，就一直是理論上可行而已，至少張夜從沒做過，《周天全書》也未記載過先例。
不過，情況緊急，張夜還是得試一試，畢竟即使失敗，他最多也就是調養一段時間，而根據他的直覺和判斷，成功的可能性還是蠻大的。
但是要如何入手呢？
張夜以前從沒有遇到過，以鎧甲形態在這麼詭異的地方獨處的情況，頭一回試圖強行提前聚靈，只能憑感覺，生生用意念和神魂力嘗試將部分神魂本源剝離出來。
張夜估計這個過程很艱難，事實上也確實艱難。
但張夜相信他終究能成功，事實上也同樣成功了。
「成了？」
灰衣男子忽然出現，張夜看了看自己的靈體，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不過是憑感覺像掰饅頭一樣嘗試分離神魂，卻異常順利，過程中大量消耗的神魂力也只如假想中一樣，讓他感覺疲倦罷了。
總體來說，張夜第一次強行提前聚靈，順利地讓他自己都出乎意料。
「明明只是存在於理論中的操作...我原來這麼厲害么...」
張夜心中嘀咕，雖然心裡有一種始終說不出的彆扭，但還是往溫熱的霧氣里走去。
「大毛，還有姓那馬的，出來見我！」
張夜估計自己的神識還是沒法探尋到他們，接著一試之下也的確如此，乾脆大聲喊了起來。
「咴兒——」
微弱的馬嘶傳來，張夜猛地轉頭，一頭鮮紅的高頭大馬在霧氣中背對著他，人力而起，兩隻蹄子像是在做什麼動作。
一片死寂的詭異情景下，那熟悉的紅皮毛，讓張夜聯想到鮮血的顏色。
「等等...那真是...」
張夜這個想法剛剛一冒出來，他就錯愕地發現，馬宰那赤紅的皮毛表面，好像還真有同樣鮮艷的液體在滑落。
他一步步靠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眼前的馬宰的確是渾身浴血，一股可怕的死亡氣息，不斷從那人立而起的高大背影上散發出來！
「馬宰...」
「咴兒！！」
張夜一喊，馬宰低沉地嘶鳴一聲，斷然回頭，眼眶中竟然沒有了眼珠眼白，漆黑一片的兩個洞窟，森然而怨毒地對著張夜。
馬宰的這幅模樣讓張夜背脊寒毛倒豎！
正如他猜測一般，莫名奇妙出現在這裡的馬宰，已經不是正常的狀態！
或者說，它現在的樣子，連是死是活都難說，那濃烈的死氣，漆黑的眼眶，簡直就像一具毫無生命氣息的行屍走肉。
「發生了什麼...」
張夜喃喃，馬宰大半個身子都側了過來，掛滿血漿，一陣濃烈的腥味撲來。
「沒有傷口...這不是你的血！」
馬宰披掛滿身鮮血，但軀體上卻沒有任何明顯的傷口，這一發現讓張夜屏住了呼吸。
「咴兒——」
馬宰全程沒有對張夜作出多餘反應，漆黑的眼眶隨著身子重新轉過去，兩隻前蹄翻動著地上的什麼東西。
張夜的心陡然一緊，冥冥中很不願相信的一幕預想，幽幽地浮現心頭。
「大毛...關詩月...」
「嗬...」
一聲痛苦而嘶啞的嗓音突兀地出現，張夜艱難挪動腳步，再靠近一些，眉頭一皺，面色徹底凝固了。
兩隻馬蹄下，雪白的玉體橫陳，心口一個碗大的窟窿血如泉涌，一張絕美而慘白的臉赫然正是詩月公主！
眼前的情景，說不出的妖異可怖，詩月公主的生命力在飛快流逝，那碗大的血腥傷口讓人慘不忍睹，在看到張夜的那一瞬，她的眸中出現了極為縹緲的一絲亮光，最後的幾滴眼淚如針扎在張夜的心底。
「張夜...救救我...」
沒有半點血色的嘴唇一陣嗡動，低弱到幾點的幾個音節，彷彿耗盡了詩月公主的全部力氣。
而也就是聽到這句話的一剎，張夜的面色由驚駭漸漸轉為陰鬱，最後仰天一嘆搓了搓手：
「九劫泉啊...差點被你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