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燒
第二十二章燒
怎麼會?我立時呆立在場,這具大紅棺材里怎麼會是空的?這按常理來說,血屍墓里,那裡面肯定是有血屍的,難不成半夜自個兒爬出去的?對於這點我怎麼也想不通,因為這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敢情我們忙活了一下午,帶領廣大的農民群眾在這裡掘開這座血屍墓,開棺之後,竟然啥也沒有,弄了半天是瞎子電燈——白費啦?
於是我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我就再朝那大紅棺中細細地掃視了一片,就連每一個犄角旮旯我都沒放過。但是,這一次看完之後,答案還是沒有,這確確實實是一具空棺。我看得分明,整個棺中只有那些紅色的粘液和一塊墊棺材底的毛毯,空得那樣乾淨,就跟那新買來的朱漆大棺一般無二。
首先值得肯定的是,這棺中它必定是有屍體的。因為崔爺爺和我爺爺是故交,崔爺爺當年跨鶴西遊后,他的後事可是爺爺親自一手操辦的。這雖然是十年前的事了,但那時的我已然是個半大的十歲的孩子,也擁有了這基本的記憶事情的能力。我猶記得崔爺爺死後,因膝下無兒女,所以是爺爺為他殮葬的。當時可是爺爺親自為他鑒的這塊地,同時又在縣城裡特意定製了這一口大棺,這在當時,已經是豪華級的水準了。我記得崔爺爺是在那年的冬天走的,那天咱們村裡下了好大的雪,鵝毛一般紛紛洒洒。出殯的隊伍沒走出多遠,那棺木上就積了好厚的雪,抬到這裡之後,我是親眼看到下葬下去的。但現如今棺內屍身卻不翼而飛了,這又作何解釋?
這座墳發跡成了血屍墓,那它百分百是有死人在棺內的,倘若是一座空墳,那絕對不會發到連黑色的棺木都變成了駭人紅色。現在有一點是肯定的,棺內肯定是有屍體,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不見了。
「你看這到處都是血。」二胖湊過來問道,「你說會不會是化了喲?」
「不像!」我說,「即便如此,他再誇張也不至於連骨頭也給化沒了吧?」
「那啷個會不見了哇?」他又問。
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說我估計這事我爺爺都不一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很快的,棺里沒死屍的消息就傳遍了在場的所有人,一開始有人不信,最後親眼上前一瞧才覺得此言非虛,那空棺材就擺在哪兒,使得大家全都傻了眼。一時間,大伙兒都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然而爺爺卻在那裡一言不發地抽著煙,並不理會周遭的人。
我見此情景也不知道應該怎樣,但現在有一點需要處理的是,這座被掘出來的大紅棺怎麼辦?總不至於就這樣一直敞著?
「大家靜一下聽我講,」只見牟村長站了出來,「這個事情是有點稀奇古怪的,今天看到的人也莫給別個講了,聽到沒得?」
講完后牟村長就看向爺爺,問他該怎麼辦。
爺爺「叭嗒……」地抽著煙,突然猛吸了一口,然後徐徐地吐了出來:怎麼辦?我們來晚了,那墳里的正主兒已經跑了,現在只有淋上煤油燒了唄。」
牟村長聽得爺爺發了話,就跑了過去,把村中帶來的那桶煤油給提了過來。然後盡數淋在了那棺材上面,就連那被撬在地上的棺材板子,他也給澆上了。頓時,空氣中就瀰漫著一股煤油的味道……
「十大叔,」牟村長提著空桶走了過來,「麻煩借個火,我去燒了它。」
「還是我去吧!」爺爺把手上的煙鍋子插到腰帶上,然後從上衣兜里摸出那匣他用來點煙的火柴,走到那座掘開的墳前。他並沒有著急著點,而是靜靜站在哪兒看著那具空空的大紅棺。
大約看了有一分鐘后,爺爺緩緩地從盒裡摸出一根火柴來,划然之後,遠遠地站著,就朝那墳里一扔……
頓時,火光衝天而起,那煤油遇著火便使得那具棺木迅速著了起來。火光印在了爺爺那些許花白的頭髮和山羊鬍上,我似乎看到了他臉上那濃得化不開的哀愁。大火瞬間籠罩了那具發紅的棺材,明亮的火光使得它顯得更為紅亮了,隱隱地透出了絲絲的詭異。那紅得發粘的液體,更是被燒得「滋滋」作響,使人遠遠地聞到了一股糊臭的氣味。慢慢地,那具棺材就被燒得散了架,裂成了幾塊,一直燃著,最後就只剩下裊裊青煙……
村民們大概是見到熱鬧看完了,就都陸陸續續地回村子里去了。最後竹林里就只是剩下爺爺、我、二胖、李爺爺還有牟村長。
我看著那座被燒為灰燼的墳墓,心想這事結束了嗎?估計不見得,我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老感覺以後還會發生恐怖的事情,因為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很多的東西我都想不明白。
直到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我們才回到村子里,落日的餘暉渡在我們身上,金黃金黃的。一路上,我們彼此都沒有說話,似乎各自在想著事情。
從竹林出來走不了幾步就是我們家老屋後面了,在路口我們和二胖他們分別後就徑直回到了家裡。
「吱——啞」地一聲,我打開了咱家老屋的後門,讓爺爺先進了屋。這後門的門板估計是年代久了,一開動就會發出這種聲音。我估計是不是該上點油了,就從灶屋裡的碗櫥里端得一碗香油來,打算往門軸上面抹點……
「老——十」然而正在此時,門外卻傳來了二胖的喊聲。
我只得放下油碗,然後出了屋去。只見他站在我家後面的石階上,正樂呵呵地盯著我。
「有什麼事?」我問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是這樣的,」二胖呵呵一笑:「我爺爺讓我媽今晚整幾個下酒菜,叫我來喊你們爺倆晚上去我家喝兩杯。」
「哦,」我說我知道了。
「一定要來喲!」二胖朝我擠了擠眼睛特意叮囑了一聲,然後就回家去了。
我回到屋后,也沒心思上油了,就把碗放回了碗櫥里。爺爺回來以後就把自己關在樓上的屋裡,不知道在幹些什麼,我來到樓下便喊他:
「爺爺」
「什麼事?」只見樓上的門突然開了,爺爺從裡面探出身來問道,然後就順著樓梯走了下來。
「李爺爺叫你今天晚上去他家喝一盅,」我說道。
「嗯,知道了。」爺爺點了點頭后就又回到了樓上。
我很奇怪,爺爺為何這麼爽快就答應了?因為在平時,除非是村中有人找他幫忙,他才會去吃酒的。否則,爺爺是決然不會去的,因為它怕給別人添麻煩。然而現在卻答應得如此痛快,這倒令我微微有些感到詫異。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由於現在正值三伏炎夏,晝長夜短,便使得到現在天都還沒黑盡。我突然想去村裡打聽點什麼,於是和爺爺支會了一聲,就出了門去。
外面已經不似中午那般酷暑難耐了,太陽將落之時,在天邊散出了艷麗的紅霞。那霞光芒萬丈,便使整個村子被渲染得「金壁輝煌」,遠遠地望去,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的沉寂與安詳。我走在村中的那條古道上,看見村民們三三兩兩地圍坐在一起,大概在議論今天村中出現的怪事。
不知不覺中,就已經行至姜大貴的屋後面,放眼望去,只見他家裡突然多出來許多人,想必就是姜大貴老婆玉芬的娘家人了。我甚至看到了在他們家的院子里,咱村的木匠黃師傅,正在做著什麼箱子一樣的東西。看了半晌,我才識得那東西,那赫然是一隻火匣子。「火匣子」就是用木板釘做的小棺材,想必姜大貴那五歲的娃兒已經咽氣了。那隻火匣子就是為他準備的。
就在這時候,我突然發現後山的小路上,有好幾十號人正從那山上往下走來。我定睛細看之後才發現,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牟村長,只見他正攙扶著一位婦女,好像是冬奎他母親。不過顯而易見的是,冬奎和山娃這倆孩子似乎還是沒有能夠找到。
我本想迎到村口去看看的,但眼見這天就要黑了,只得加快了腳步,朝家裡趕去……
回家之後,發現爺爺已經在等我了,我回到自己屋裡換了一件襯衫就和爺爺到了二胖家。
到了二胖家后,發現桌子上的菜都已經備齊了。二胖的媽胖嬸為盛情款待我們,還特意把自家的那隻大公雞給殺掉燉了出來。我看那張八仙桌上好像還有紅燒兔子肉,大概是李爺爺去山上放槍打來的。另外,桌子上還有幾個下酒的小菜,看得我直一陣口水流。
「喲,大叔你拉來了嗄?」胖嬸從灶屋裡走了出來發現我們已經到了,「趕忙坐,菜馬上就上齊。」
「可以了,」爺爺笑到,「多了也吃不完,可別浪費了,大家一起來吃吧。」
「那啷個行,」胖嬸一副樂呵狀,「我爸可說要多整幾個菜的,你們吃到起嘛,我去灶屋看花生米炸熟了沒得。」
胖嬸說完就回灶屋忙活去了,我拉開椅子讓爺爺坐在了上席,然後在下席作定。
我左右看了看,發現只有二胖和他爸坐在一旁,不知李爺在幹什麼。
「喲!老柜子來了嗩?」只聽得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李爺爺提著一壺酒從裡屋走了出來。「你啷個這個時候才來,要罰酒三杯喲!」
「哪裡,我這不是來了嗎?」爺爺笑道,「再說我來得早了,你菜都沒做好呢!」
只見李爺爺點了點頭,然後后笑了笑:「哎呀!我們倆老頭子可有些年沒在一起喝過酒了,今天可要單獨暢飲一番,你跟我到裡屋去,我們便喝邊說。」
我仰過身子一看,只見裡屋竟然也擺了跟外面一模一樣的一桌。
爺爺聽得李爺爺這麼一說,也不推辭,和李爺爺進了那裡屋去了。我和二胖則在外面這一桌吃,我料想他們大概是有什麼話要說吧,其實爺爺不和我同桌我還高興呢,至少沒有爺爺在一旁我才不會拘謹。因為和他老人家在一桌吃飯總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現在倒沒啥顧忌,好甩開了腮幫子吃。
二胖一家都是好客之人,且不拘小節,不停地在一旁給我倒酒。我和二胖則在一旁一邊吃一邊天南海北地神侃亂吹著,一時間,搞得席上笑聲不斷,其樂融融。
酒過三巡后,我就有點喝懵了,看著二胖也有點「四」胖的感覺了,就趴在桌子上給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被人一陣推醒了。我站起身,原來是爺爺在。我看到胖嬸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二胖和他爸都不見了,想必也喝高了去睡了。我看了看錶,已經晚上十點了,看來這頓飯吃得也真夠久的。
半個小時后,我和爺爺回到了家裡。爺爺大概也喝得多了點,腳都沒洗就上樓去了。我換上拖鞋去池塘里涮了涮就算是洗過腳了,接著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然後一頭對著床給栽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一直睡到太陽都照到屁股上才爬起來。起來后,發現爺爺居然還沒有下樓來。我披上衣服,踏著拖鞋把門打開走到院子里,打算透透氣。
然而我站在院子里卻看到了一副莫名其妙的場景,只見村民們正急急忙忙地往那後山的方向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