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屈就牽馬

褚均離如何不氣？

她一個女人，懷著孩子，根本就沒有想過她這般舉動的後果！

就算不顧及腹中孩子，那也該顧著自己，她最在意的無非是大寧千萬將士，還有大寧百姓，這都是她父王守護多年的心血。

可是，若是自己的命都沒了，她又拿什麼來守護父業？

褚均離覺得之前是自己錯了，他以為縱容著她，放手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是對她的尊重和寵愛。本以為，她已經決定留下腹中的孩兒，身為一個母親，便會時時顧及著自己的身子和腹中的孩子。

這個女人，卻完全沒有那個意識！

所以，他現在已經後悔了，直接抓她回南陵，先生下孩子，其他的什麼都不用管。

以前，所有人都以為大寧沒有封於，將會生靈塗炭，可是，封於死後，日子還是照常過罷了，管他朝政風起雲湧，血雨腥風，與他們何干？

一個封玦罷了，她難道真的以為自己能夠獨當一面，讓天下臣服？

便是封氏將領都對她報以懷疑之態，有不服之心，何況天下人？

何況，這還是在她女兒身沒有暴露之前，若是她的女兒身暴露天下，又懷有身孕，即便是忠心於封氏的將領，恐怕也不會服從封玦的統領。

她身懷六甲，又有什麼自信去瞞過天下人？

她難道還想將孩子生在軍營，還是生在戰場？

褚均離這幾個字聽在封玦耳中，便是無限諷刺。

萬千委屈排山倒海襲來，饒是封玦再堅強，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東昱沒了封玦，還會是東昱。

大寧沒了封玦，百姓們還是會平安康樂。

可是，父王沒了她，卻什麼都沒有了！

所有人都以為父王戰敗，因羞愧自戕而死，父王那般驕傲之人，何以能這般委屈？

父王從未敗過，封家將士們從未敗過！

她要讓天下人看到封氏一族的雄風，為父王昭雪。

所以，她不是為了大寧，更不是為了東昱，她不過是為了父王，為了自己！

她咬牙看著褚均離，伸手便摘下褚均離面上的面具，一張意料到的俊美容顏顯露於眼前，她磨牙道：「東昱沒有封玦還是東昱，就像褚相一般，沒了褚相身份，還是這般自以為是！」

一把推開褚均離，封玦翻身落下大樹，雙腿橫掃，將馬背上一個小將踹倒在地，足尖輕點馬鞍，穩穩佇立於馬鞍之上，背對著眾人，雙眸一掃，凌厲的眼神殺意騰騰，寒意瞬間冰凍數尺！

緊跟著馬嵬趕來的騎兵見馬嵬倒地，正全部戒備著，突然樹上就落下一個黑衣少年，少年背對著眾人，雖然看不清容貌，一身的氣勢直逼的讓人不敢與之對視，突然產生一種俯首稱臣之心。

所有人都勒馬退後，竟是連馬嵬之死，都拋在了腦後。

「世子，不…王爺？」

「這是小王爺！」

因為封玦的氣勢，眾人無不議論，有的人認出封玦身份，更是猶豫不決。

雖然馬嵬是他們的將軍，可是，說起來，他們是封家軍，封玦才是他們的直接領導人。

如今，主子回來，他們理應向主子行禮，聽命於主子才對。

可是，馬嵬將軍說，小世子從小在齊盛帝身邊長大，早已沒了老王爺的傲骨，雖然有封氏嫡出世子身份，可是，空有身份，沒有能力，只會給封氏蒙羞罷了。

與其讓封氏蒙羞，還不如讓小世子知難而退！

馬嵬將軍給世子的馬是大寧最烈的駒，從未有人馴服，曾經有一個大將軍試圖馴服，卻被這匹馬摔下馬背，落得個終身殘疾的下場。

本以為這個小王爺的如今已經被這匹馬摔了個半身不遂，可是，沒想到，小王爺不僅無事，還手刃了馬嵬將軍。

馬嵬將軍的身手，他們都知道的，小王爺年紀輕輕，竟然能一招斃敵，連馬嵬將軍都無反抗之力，那麼，小王爺的能力早已超越了馬嵬將軍，有老王爺當年之勇！

眾人都踟躇之時，卻聽封玦一字一頓道：「馬嵬是父王身邊的老人了，可是居然對本王不敬，試圖謀害本王，實在該殺，不過，念在他這些年多次立功，便留他一個全屍。」

幾句輕描淡寫的話，便將馬嵬平生之功抹去，剛剛還高高在上的威武將軍，轉眼便成一具死屍，他們作為手下的，卻無半點反駁之理。

馬嵬確實對小王爺有不敬之心，卻罪不至死。

可是，明明是馬嵬要殺小王爺的威風，讓小王爺知難而退，卻讓馬嵬打上一條命！

睚眥必報，這才是封氏王族的傲骨！

小王爺如此神勇，直叫這些人熱血沸騰！

將士們互相看了一眼，神色激動，距離封玦很近的極為將士紛紛下馬，萬分恭敬道：「恭迎王爺還鄉！」

有人領頭，其他人自然全部效仿，下馬恭迎封玦回歸。

「屬下等恭迎王爺還鄉！」

封玦背對著眾人，面色陰沉，見眾人拜服，這才坐在馬背上，微微夾了一下馬腹。

正要驅馬，樹上的褚均離突然落了下來，伸手強行將封玦手裡的韁繩搶了過來，然後仰頭對封玦道：「王爺，雪路濕滑，屬下給您牽馬。」

說完，牽著韁繩便朝深林外走，一步一步踩在雪地之中，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封玦眉頭微擰，看著褚均離高大卻落寞的背影，封玦心裡突然刺痛。

褚均離……

不，不是褚均離，而是南陵皇太子秋晟，他這般屈就為她牽馬，是因為知道了她便是傅寧，還知道了她腹中有了他的孩子？

是補償，還是因為不想失了她腹中的孩兒。

封玦面無表情的看著褚均離的背影，本以為她懷的只是一個普通人的孩兒，沒想到，她腹中的孩子，竟然是南陵皇嗣後裔。

如此這般，她倒是真的不能輕易不要腹中的孩兒，這個尚未出生的孩兒，倒是一大利器。

褚均離牽著馬兒走來，將士們紛紛讓開路，卻是連頭也不敢抬。

暗處，一棵大樹上，一個人影竄出，看到這個情景，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表哥這是當了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