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對不起的人
封玦順理成章的當上監國攝政王,多少人為之心驚膽戰。
雲衍自從那日宣讀聖旨退位讓給小太子云霽后,便未上過早朝,一切政事堆積,被宮中的人送去了攝政王府。
攝政王府是昔日世子府改建的,只換了匾額,沒有做什麼修繕,不過裡面的陳設和裝潢卻是極好的。
這會兒封玦卻不在攝政王府,而是在皇宮永寧宮太後秦英處。
秦英被封玦拘禁,輕易不得進出,不過,秦家被抄家,皇帝雲衍退位小太子云霽,並且由封玦監國攝政之事,秦英還是知道,她在宮中大鬧了許久,一個勁兒的詛咒封玦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狹天子以令諸侯,其心該誅。
罵完了封玦,便又罵雲衍膽小懦弱,不僅不處置殘害舅父的罪人,還讓權給封玦,活該惡疾纏身。
門外,雲衍由傅承夜扶著,站在門外聽著秦英一句一句的詛咒,蒼白的唇角卻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
封玦看了一眼雲衍,道:「她到了現在還執迷不悟,你不去告訴她實情么?」
雲衍咳嗽了兩聲,然後諷刺道:「孤怕她死不瞑目。」
雖然小雲霽沒有登基,不過名義上已經是東昱皇帝,雲衍也改了自稱,自稱了孤。
或許二人說話沒有避諱,裡面的秦英聽到了二人對話,頓時像發了瘋拍打大門,她哭喊道:「封玦,小畜生,你狂妄放肆,竟敢關押本宮,本宮要殺了你!」
封玦聽此,抬手吩咐道:「開門!」
侍衛立即低頭領命,然後恭敬的打開大門,秦英不防備,噗通一聲竟然從殿內滾了出來,摔在封玦腳下。
秦英跌了一跤,哀呼了一聲后,便急忙起來,揮手便要往封玦臉上扇區。
不過,封玦如今是攝政王,秦英一個有名無實的太后,又拿什麼跟封玦斗?她的手剛舉起來,便被一旁的侍衛扣押了下來,禁錮著秦英退至一旁。
秦英尖叫一聲,看了一眼旁邊的雲衍,叫到:「衍兒,我的兒,快殺了封玦這個小畜生,他害了你舅父表哥,還要奪你皇權,你怎麼能依附他?蘇涵是封玦的人,雲霽不一定是你的皇嗣,很有可能是封玦的孽種,你可不要被他們騙了呀!」
封玦聽此,冷哼一聲,道:「太后口口聲聲的娘家人,卻不知,你上當受騙就罷了,還害的自己的親生骨肉不得善終!」
秦英面色一變,心裡瞬間不安,道:「封玦你信口雌黃,休得挑撥離間,衍兒便是聽信你的讒言,這才與秦家生分,竟然讓你護佑輔佐一個小畜生!」
秦英一聲一口小畜生,不僅封玦怒了,就連雲衍也怒了,他厭惡道:「母后,這麼多年來,兒子在您心中究竟是什麼?兒子說的話,你從來都不信,倒是舅父所說的任何話,母后都當聖旨!」
秦英便不樂意了,她道:「衍兒,你究竟要說什麼?你可知你舅父為了母后,為了你的帝位,為了你的身子,操碎了心?」
「是呀,舅父他若不操心,怎得兒臣這副羸弱多病的身子?若不是封玦,今日這個位置,就該是舅父的!屆時,又有母后您的信任,舅父究竟是臣子,還是天子呢?」
後面一句,雲衍的聲音募得拔高,聲音虛弱之中帶著幾分顫抖,秦英再不明白,也明白雲衍所說是什麼意思,她面色白,後退了幾步,幾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哽咽道:「本宮不信,本宮不信,哥哥,哥哥不會這麼對待本宮的!」
「不可能?」雲衍笑了一聲,神色多少有些苦澀,他緩緩道:「五歲那年,本宮高熱不退,治癒後身子一直虛弱,從此不管灌多少葯都未好,多虧了舅舅,廣覓神醫,為兒臣醫治,日日湯藥不斷,直到十歲那年,兒子偶然聽到舅父吩咐東宮東宮小太監,這才明白這其中緣由,沒想到,兒子這身子,還真虧了好舅父!」
秦英聽此,面色一片青灰,後退了兩步,跌落在地上,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雲衍,痛心又懊悔:「哥哥,哥哥呀……」
說完,她一拳又一拳的捶打這自己的胸口,又是哭泣,又是懊悔。
雲衍看著秦英如此,究竟是有幾分不忍,上放開傅承夜的手,蹲在秦英面前,道:「母后,兒臣,不怪你!」
秦英撲到雲衍的懷中,抱著他羸弱清瘦的身子,哭道:「衍兒,母后對不起你,母后真的對不起你,母后真的不知道秦章狼子野心,竟然如此算計我們母子,衍兒……我的兒……」
封玦看到此處,也不忍看下去,秦英走到這個地步,也只是愚蠢盲目罷了。
只可惜雲衍昔日受制於秦章,連自救的餘地都沒有,如今他病入膏肓,根本回天乏術,也只能讓他沒有遺憾的過完餘下的日子罷了。
……
封玦離開永寧宮,便來了永康宮,蘇涵如今已經是太后,她芳齡不到十八,已經是太后,算是從先祖黃帝開始最年輕的一位太后了。
蘇涵剛生產完,如今正在做月子,孩子這會兒正醒著,她抱在身邊逗弄一下。
「霽兒,母后的寶貝,以後就有攝政王叔陪伴在我們母子身邊了,真好!」
年方十八,便要常住永康宮,年年歲歲,像是一個華美的牢籠,鎖住一個芳齡美人,直到年老,和和冷宮的區別,便是能享受那榮華至尊罷了。
可是,蘇涵卻一點都不在意,封玦已經接旨,要撫養雲霽,教導小皇帝,直到小皇帝十歲掌權。
這幾年時光,她就能與封玦朝夕相處。
蘇涵這會兒正紅著雲霽,外面就響起了太監喊駕的聲音:「攝政王到!」
蘇涵聽此,眸光一閃,立即坐起來:「他來了!」
蘇涵眸光閃爍著希冀,對身邊宮女道:「竹溪,快梳妝!」
竹溪是蘇涵的貼身小宮女,自然知道蘇涵的心,她立馬點頭:「是!」
不過,竹溪正要扶蘇涵起身,蘇涵便又道:「罷了,你先出去迎王爺吧,就說哀家身子虛弱,不便起身了!」
竹溪立即明白蘇涵之意,她笑眯眯的點了點頭,道:「是,太後娘娘!」
說完,便跑了出去。
蘇涵重新躺回榻上,雙手抱著被子,唇角一抹幸福的笑意,根本就藏不住!
遠遠的便聽到宮娥下跪行禮的聲音。
「參見攝政王!」
封玦問道:「起身吧,太後娘娘身子可好了?」
竹溪的聲音傳來:「太后產後身子虛弱,這會兒正和皇上在暖閣小憩。」
「你們都在外面候著吧,本王去看看皇上!」
「是!」
不一會兒,屏風后便響起了封玦的腳步之聲,蘇涵抬眸,便看見封玦從屏風後走了過來,一身玄色織玉綉金的箭袖長袍,玉帶勾出纖細腰肢,明明清瘦纖弱,卻矜貴霸凜。
蘇涵怎麼也覺看不夠。
一時出神,封玦已經走到蘇涵身邊,她唇邊勾起一抹笑意,伸手抱起蘇涵身邊的雲霽,哄了哄:「霽兒乖,不吵不鬧的。」
然後坐在榻邊,對蘇涵道:「在看什麼?不好好歇著,你剛生完孩子,仔細落了月子病,後面受苦!」
蘇涵微微起身,做了起來,道:「哀家身子康健,哪裡那麼嬌弱?」
封玦見蘇涵如此疏遠,語氣又如此強硬,心中為沉,坐在蘇涵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涵姐姐在怪本王?」
蘇涵微微抬眸,看向封玦,一時語塞,道:「王爺說這些做什麼?我何時怪過你了?」
封玦微微一笑,將雲霽放在蘇涵身邊,溫柔道:「涵姐姐年輕,實在不必再宮中熬著,等太上皇駕崩后,本王便會讓皇太后優思過濾,重病不治,以後,涵姐姐便是自由之身了,天大地大,不管是涵姐姐要出去遊玩,還是再找人嫁了,相夫教子,本王都會安排好。」
蘇涵一聽,瞬間便紅了眼眶,看著封玦,哭道:「王爺到了現在,還不知蘇涵的心意嗎?」
封玦如何不知?可是這一層窗戶紙,不捅破就罷了,她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畢竟,她們永遠都不可能!
可是,她完全沒有料到,蘇涵終是沒有忍住,將她的心意說了出來。
封玦一時沒有說話,蘇涵卻突然從榻上起身下地,跪在封玦面前,道:「王爺,就當垂憐蘇涵,讓蘇涵留在王爺身邊,自從五年前王爺出手相救,蘇涵就下定決心,以後生是王爺的人,死是王爺的鬼,蘇涵只求能常伴王爺左右!」
封玦心中驚訝,沒想到蘇涵會如此,她擰著眉頭,心下酸楚,蹲下身扶蘇涵,道:「涵姐姐這是何苦,本王孑然一身,不想有所牽絆,涵姐姐實在不該將自己的一生搭在本王身上,涵姐姐生下霽兒,已是諾大的犧牲,本王怎可……」
「王爺!」蘇涵沒想到遭封玦拒絕,羞愧又絕望,她拂開封玦的手,哭泣道:「既然如此,那蘇涵又活著有個什麼趣兒?只求王爺撫養霽兒,蘇涵……就此別過!」
說完,她一把推開封玦,轉身便往身後的妝台撞去。
封玦臉色一白,下意識的閃身去攔,不過,蘇涵有了必死之心,自然力氣十足,封玦又不敢用太多的力氣傷了她,一時猶豫不下,自己拉過蘇涵的身子,便用自己的身子擋了過去。
一時之間,兩人同時撞在妝台上,將妝台撞毀,然後齊齊跌落在地。
封玦自己獨自承受了這力道,後背撞傷,痛的她倒吸一口冷氣。
巨大的聲響使襁褓中的雲霽受到了驚嚇,哇嗚一聲哭了出來,好不委屈。
蘇涵本是想死,沒想到封玦拚死救下她,傷了封玦,她愧疚萬分,立即從封玦身上起身,跪在地上去查探:「王爺您沒事吧?」
封玦抓住蘇涵想要查探她身的手,忍痛道:「無礙!」
蘇涵求死不成,如今連累封玦,她心裡愧疚難當,只能垂淚低泣。
這裡的響動驚動了外面的護衛,柳桑第一個帶人闖了進來,見封玦摔在地上,以為蘇涵又行刺之心,臉色驚變:「王爺?」
封玦聽到柳桑的聲音,面色一沉:「退下!」
柳桑這才知道無事,生怕有人傳出流言,不敢這裡的情況被外人知曉,立即退了出去。
封玦扶蘇涵起身,安慰道:「自從父王遭人毒手,本王便是無心之人,涵姐姐應該知道,本王最初救你,便是看重你的身份,有心利用,涵姐姐愛慕之心,本王不敢領受。不過,本王會視霽兒如己出,親自撫養教導。」
雖然知道他們沒有可能,可是被封玦如此說出,蘇涵還是有些接受不了,握緊了拳頭。
可是,若是離去,她實在不舍,她擦乾了淚,彷彿想通了一般,對封玦道:「這世上最不能強迫的就是感情,以王爺的權勢,想要納蘇涵為妃,必定不會引起天下人猜忌,可是王爺拒絕,蘇涵便知王爺心中沒有蘇涵,蘇涵自知身份,不敢奢求王爺的垂愛,只求有一安身之地,撫養霽兒成長!」
封玦握了握拳頭,她深知蘇涵並未死心,打算陪伴在她身邊,希望日久生情。
只可惜,這東昱皇城,是她最不喜歡的地方,雲家本就是她的仇敵,她又怎麼會花了這麼大的功夫后,轉過來勞心勞力,為雲家守護江山?
封玦道:「放眼天下,沒有人敢欺負涵姐姐。」
說完,封玦將蘇涵扶了躺在榻上,然後抱起哭的好不委屈的雲霽哄了哄:「霽兒不哭,王叔和母后在霽兒身邊,沒人敢傷害霽兒。」
蘇涵見封玦抱孩子的動作熟練至極,想起軍營之中謠傳之事,她小心翼翼的問道:「聽說,王爺您去大寧時……喜得一雙兒女?」
提起那對孩子,封玦便想起了褚均離,那個欺騙她感情,傷她至深的男人,她臉色瞬間變的陰沉,笑容盡收,就連蘇涵都嚇了一跳,她從未看見過封玦如此生氣的模樣。
她正要謝罪,沒想到封玦倒是首先開了口:「涵姐姐常住深宮,該知道謠言不可輕信之理!」
蘇涵抖了一下,有幾分委屈,卻因惹怒封玦而懊悔不已,道:「王爺息怒!」
封玦卻也不忍心,轉身道:「涵姐姐剛生產完,理應好好休息,這幾日霽兒受了不少的委屈,本王已經請了京都最好的奶娘,一定不會虧了霽兒!」
說完,封玦已經大步流星的離開。
蘇涵看著封玦離開的背影,喃喃自語:「終是我奢求了!」
……
封玦這幾日一直在宮中收拾殘局,身上的傷一直沒有養好,這會兒在蘇涵那裡又撞了一下,舊傷又複發了,剛出宮門臉都白了。
她正想著回府後該如何與府中那位交代,那人倒是早早的候在宮門口,一副審問犯人的模樣。
封玦見到蕭傾九如此,心裡一陣心虛,耐不住這小小年紀便嘮叨不已的蕭傾九,率先開了口:「今日本王回府早,你作甚又黑著臉!」
蕭傾九極擔心她的身子,這幾日宮中的殘局他差點就代為處理,可是,若是蕭傾九真的插手東昱政事,不管在哪裡都是說不過去的。
所以封玦答應了蕭傾九多少條件,他才放她去處理。
蕭傾九上前扶著封玦,果然臉色不好看,語氣也不好:「永康宮那個小的你庇佑著就罷了,那個女的也值得你不顧自己身子去救她?求死之人本就不該救,何況是一個對你有非分之想之人!」
封玦啞然:「你看出來了?」
「你若不離她遠一點,恐怕人人都看得出來,過不了多久,雲霽就該被他們按在你封氏頭上了!」
封玦嘆了一口氣,道:「原是本王對不住她!」
蕭傾九哼了一聲,道:「你對不住的人豈止只有她一人?若說對不住,九爺當數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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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萌寶出沒,兩個寶寶該要尋娘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