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陰陽過甚
已經開戰了,可馮營長的腦袋裡還是「嗡嗡」直響,但這並不妨礙他指揮部下開炮。小理由於口軍把所有的火炮都擺了出來,在「格子工程」的輔助下,並不是很熟練的後山關炮兵部隊正在快速摧毀口軍的火炮。
隨著加入這支隊伍的時間越來越長,馮營長感到自己在嬴勝面前越來越低。這倒不是因為職銜變動得太誇張,兩個人之間的等級差距越來越大,而是他感到在嬴勝面前時,自己的腰越來越彎。
馮營長不是趨炎附勢的人,更不是膽小怕事的人。他戎馬一生,見過太多厲害的狠角色,也見過不少值得景仰的偉人,可他從未彎過腰。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一名軍人:不管敵人多麼兇悍強大,軍人也不能低頭彎腰;面對景仰的偉人,以軍人獨有的標準軍容軍姿面對才是最大的尊敬。因此,「炮爺」這麼多年來見過的大人物、狠角色無數,也經歷過很多的挫折,但他從來不低頭彎腰,否則也不會從炮兵團長一路降到炮兵班長。但是,如今到了嬴勝的隊伍里,「炮爺」感到自己面對這位長官時,隨著時間越長,自己的腰居然開始變彎。
發現這種情況以後,「炮爺」也曾暗地裡反省過,想找出是什麼原因,可始終還是一頭霧水。
是因為從未有過的景仰?不對,自己也見過衷心崇拜景仰的偉大人物,但那時也認為應該以展現軍人的禮儀才是真正尊敬的表現。再說,如今這位長官無論怎麼看都到不了那種程度。
是因為用兵如神、戰無不勝?也不對,跟面對偉人一樣,就算再怎麼厲害,軍人有軍人的禮儀和表達崇敬的方式。戰場不是官場,真正的名將不會喜歡只懂點頭哈腰的部下。
是因為這是自己轉運升遷的救命稻草?還不對,即使現在再次降成個大頭兵,「炮爺」照樣不在乎。
是因為這位長官有著不同尋常的個人魅力和氣度風範?更不對了,如今後山關里隨便拉過來一個新兵蛋子,都比這位少將軍長精神,甚至可以說更像一個軍人。他的樣子是眼大無神、平淡無奇、人畜無害,既不是真正的冷漠消極,也不是沉著冷靜,跟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或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更不沾邊兒。
既然哪條都不是,那為什麼自己的腰會不自覺地彎了呢?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畢竟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而且,就算一定要動腦筋去想,也還有很多更重要、更緊迫的事情去想。雖然加入嬴勝的隊伍時間不短了,但還是有很多事情一時想不明白,但「炮爺」也學會了其他人的方式——對於嬴勝的命令,要是想不通,那就不要想,認真執行。那怕再如何不明白,其中也肯定有高深的道理,只是自己不明白而已,認真執行命令就對了。
防守前山關時,「炮爺」不明白嬴勝為什麼只允許2門83式120mm野炮和12門49式75mm山炮開火。雖然口軍撤離前山關時破壞了絕大多數火炮,但畢竟不是全部,能用來作戰的火炮絕不僅僅是14門山炮和野炮。但是,「炮爺」恪守部隊內部的「原則」,雖然想不通,但也從未提出過任何疑問。而且,他當時正帶人為「三大工程」的實施在前山關和後山關之間的廣闊地區到處奔走,也沒那麼多時間考慮別的。結果就是:防守前山關僅僅兩天,單是陣亡就超過500人。而收復前山關的戰鬥傷亡為:陣亡121人,重傷51人,輕傷520人。
實施「前山關工程」最後的「擊破前山關」時,「炮爺」等人雖然捨不得損失一門野炮,但也理解這是為了全員能夠迅速撤離。
凱旋慶功之後,主要功勞給了秦旅長,「炮爺」開始想不通,但聽了嬴勝的那番話以後,他再也不敢奢望什麼。二次炮擊前山關的主要功勞又給了朱師長麾下另外兩位旅長,他也沒說什麼。
之後口軍開始正式攻打後山關,火炮支援一直起到關鍵作用,但嬴勝始終也沒允許放開了打。那種作戰方式既是為了讓步兵練兵,也是為了讓炮兵練兵,同時步兵炮兵開始有了非常簡單基本的協同作戰經驗。雖然這麼打不痛快,但「炮爺」等人也忍了。也就在這些天的戰鬥中,「炮爺」的功勞一直慢慢累積著,終於從炮兵連長升為炮兵營長。
口軍攻城第六天晚上,嬴勝暫停夜間炮擊,「炮爺」等人有些不明白。可轉過天來早上看到口軍不僅絕大部分都沒睡好,指揮部更前移到射程之內,立刻高興起來。但沒想到嬴勝居然不讓端掉口軍指揮部,掃興歸掃興,可看到連續兩天大量官兵繼續提高,也就不爭什麼了。
當口軍十個師團及其配屬部隊出現在後山關外時,馮營長感到熱血沸騰,但也緊張得微微顫抖。等到口軍把各式火炮都擺出來時,他終於明白了嬴勝從前山關開始的眾多自己不能理解的行為,也明白了防守前山關時陣亡的五百多人絕不是白白犧牲。但是,假如重來一次,換一個指揮官,那個人能狠下心用這種戰術嗎?看上去很簡單,其實運作起來技巧性很強,稍有不慎就會出差錯,能狠下心下令這麼乾的人亦不會很多。
難知如陰,動如雷震——嬴勝說這句話的時候,在旁邊聽到的官兵有好幾個,恰好馮營長也在。這句話給馮營長的震撼最大,也解開了他心中長期以來的謎團。
許多人都被馮營長的外表所迷惑,以為他是個粗人。事實正好相反,他出身就不一般,從小到大的學業歷程也不同尋常:上過私塾,自幼熟讀兵書,進過新式學堂,從軍校畢業……他的文化程度和軍事素養在嬴勝的部隊中絕對是名列前茅。但因為他脾氣暴躁,有時不懂靈活變通,再加上這些年來連續降職極為落魄,想斯文也斯文不起來,所以大家才以為「炮爺」是個大老粗。
聽到那句「難知如陰,動如雷震」,馮營長不僅知道其意思,也立刻明白了這段時間嬴勝對炮兵詭異部署運用的真實意圖,也清楚了自己的腰居然會彎的原因——那就是恐懼。
聽上去可能有些奇怪,居然會對自己的頂頭上司恐懼,而且是那麼一個不僅長得眼大無神、平淡無奇、人畜無害,還從不剋扣軍餉、體罰部下的頂頭上司。「炮爺」更是困擾了那麼久,卻直到今天才知道害怕的是什麼。但仔細想想就知道這一點也不奇怪,其實人類恐懼的一個根源就是「未知」,而人類對「未知」的恐懼還會永遠持續下去。
嬴勝說出那句話以後,馮營長剎那間什麼都明白了:就是這個!!難知如陰,動如雷震——難知如陰,陰氣太重!!動如雷震,陽氣太烈!!軍座不僅掌握了這其中的精義,將其發揮至極致,還把兩種截然相反的狀態完美糅合在一起,並置身其中與之融合!!所以,軍座看上去總是那麼眼大無神、平淡無奇、人畜無害,但卻可以時常在不經意間就把可怕的殺人布置信手拈來,各種精妙而冷酷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但卻令任何人都無法對他生出戒備之心!!凡與軍座為敵者,早就敗局已定!!分別只是視客觀情況和實際表現,最終敗得究竟有多慘!!而我正是因為那種難知如陰的「未知」,因此而恐懼害怕!!可……可是,真的有人能做到這種程度嗎?!這簡直是駭人聽聞!!或者,我現在所想到的也僅僅是其中一小部分,還有更深層的奧秘所不知道!!假如是那樣的話,軍座他究竟……是什麼人啊?!
雖然內心猶如翻江倒海般的巨大震撼,但人就是這樣,雖然也是害怕,但知道實際情況的恐懼總比對未知的恐懼要輕鬆得多。就算再害怕,知道了真相,也就好了一些,那種對未知的恐懼才是最折磨人的。
馮營長雖然對嬴勝的敬畏更提高了一個層次,但少了那種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的壓力,反而輕鬆了很多。再加上他本身也是強悍務實的鐵血軍人,眼下正是跟口軍交戰的關鍵時刻,唱主角的又是雙方的火炮。因此,戰鬥的熱血逐漸驅除了他頭腦中的雜念,他又恢復成了在戰場上用各式火炮揮灑燃燒生命的「炮爺」。當口軍的大量攻城部隊開始向後山關推進時,嬴勝又把馮營長叫去分配了一個失敗就要連降三級的任務,令他進一步把自己的實力發揮到了巔峰。
……………………
隨著口軍的攻城部隊離後山關越來越近,戰車部隊被消滅得差不多了,可大量步兵卻如洪水般繼續瘋狂湧來。這時嬴勝輕描淡寫地下達了只有兩個字的命令:「加。換。」
加——十位師團長過來談判時,城上守軍只有三千多人。嬴勝說了這個字以後,城上守軍立刻暴增至一萬多人,比之前八天正常的守城兵力還多了一個團。
換——剛才守城官兵手裡拿的傢伙還五花八門,這個字一傳下來,官兵們把那些雜牌土造和老古董往旁邊一扔,抄起早準備好的優質步槍瞄準城外接近的口軍。有的官兵扔掉步槍以後,換上的是輕機槍、重機槍或狙擊槍。
僅僅是兩個字的命令,城上守軍的兵力就增加了三倍以上,火力則暴增了五倍以上。
就在後山關守軍開始用槍械大量殺傷口軍不久,嬴勝叫過身邊的一名警衛吩咐道:「跟那些相關專業的教授、學者、講師和學生說,讓他們現在就改裝那些探照燈。探照燈改裝之後不是能加大功率嗎?他們說壽命會縮短,絕對沒有一盞能撐過三個月。不要緊,能用一個多月就行。不是像以前那樣就改裝幾盞,這回全部探照燈都給我改裝成大功率的。」
……………………
就算你們真是食人的惡鬼,又豈知我不是吃鬼的魔王?——嬴勝本來打算幹掉城外口軍的所有將領和高級軍官,再摧毀大部分火炮,擬定消滅十餘萬口軍部隊。但是,由於口軍指揮官們的驕橫自大,導致能對後山關造成威脅的火炮全滅,又因為賭約限制而不能動用航空兵和決勝武器。現在嬴勝改變計劃:在這一個月內,他要吞噬所有膽敢進攻後山關的口軍部隊。
....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