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陰謀揭秘
二號守護神感到很奇怪:「你怎麼知道大掃蕩的事情?像這樣級別的秘密戰略,應該是最高機密才對,可你卻好像早就胸有成竹。難道你又是蒙的?」
此時坐在鴻賓樓單間雅座里的王三照悠閑的品著茶,以閉目養神的姿態回答問題:「蒙的?這種事能蒙那麼准就好了。我可是從始至終都在細心觀察和分析推理,這才得出了關鍵性的正確結論。」
「有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我倒是知道你整天弔兒郎當的混吃混喝。」
「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其實那些事情你也知道,可你畢竟沒有我以前的那些經歷,也不用心去想,所以才忽略了。如果仔細分析一下,你也應該能想到。」
「是嗎?那你就跟我好好說說。」
「還記得芥三大佐召集生臉便衣漢奸的目的嗎?」
「當然記得。但那件事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恰恰相反,那件事是整個事件的重要組成部分。那個計劃的成功,並不是一個結束,而是一切的開始。咱們先從我第一次進縣城說起:不管是我最早的計劃,還是我跟著那個少佐往憲兵隊走的時候,我都應該趁機開溜,可為什麼沒溜成,反而一路進了憲兵隊?」
「因為路上往來巡邏的鬼孑孓兵太多,且頻率高,往來密,人數多。雖然他們彼此間並不都是一路的,但出現得實在是太頻繁了,你根本沒有機會溜走。」
「不錯。可是,這麼一座縣城,又不是外面有人攻城或大戰在即,內部為什麼會有如此嚴密的巡邏警戒?正常情況下,就算是外面有人攻城,恐怕也到不了這個地步。當我進入憲兵隊的會議室時,裡面的情形更令我非常不解。首先,裡面的作戰演練太過正規。不管是哪一國的憲兵,除了特殊情況,都不會用於正面戰場作戰。而當時憲兵隊的作戰會議室里的布置更像一個野戰司令部,已經遠遠超出了憲兵的作用範圍。還有那張擺沙盤的大長桌,根本就是普通的會議室用桌,只是臨時用來擺沙盤。其次,當時會議室里有五個中佐,其中一個好像特別注意我。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中佐並不是看出了我有什麼破綻,而是那段時間他看誰都彆扭、看什麼都不順眼、對什麼都不滿。因為,他正是這座縣城的最高指揮官。但是,最近縣城裡來了不少更大的官,他被擠到了一邊,就連在同級別的中佐里,他也只能敬陪末座。第三,會議室里的人還記得吧?不用記都是誰,記得軍銜就行:一個大佐,五個中佐,二十多個少佐。我跟你說過,一般的縣城,不算偽軍,也就駐紮一個口軍中隊。口木陸軍的中隊長一般由大尉或中尉擔任。口木陸軍的中佐是什麼概念?聯隊長或副聯隊長。雖然這一地區非常重要,縣城裡有一位中佐,共榮鎮駐紮一個中隊,這就已經夠驚人的了。可那天在憲兵隊作戰會議室見到的那些口木軍官是什麼概念?別說是區區一座縣城,就是一省的省會,坐鎮指揮全局的高官不算,單論防務守衛,一個大佐、五個中佐和二十多個少佐帶領所部官兵也足以勝任。至於口木陸軍中的大佐,起碼是聯隊長。如果家世顯赫、戰功卓著,還入了個好派系,那就有可能混上旅團長的寶座。」
「正因為這座縣城裡突然湧入如此多的軍隊,所以城中的軍營以及所有能的屯兵的地方都已爆滿。可此事不能聲張,又怕那些士兵長時間憋在一個小地方不出來影響士氣甚至出現騷亂。所以就讓他們按次序分批外出巡邏,既讓士兵放風,也起到保守秘密、維持治安的作用。所以,縣城外圍都由偽軍把守,而縣城裡的街上到處都是大量往來巡邏的鬼孑孓兵——正好讓你跑不了。可是,一個地方多駐點軍隊怎麼了,至於大驚小怪嗎?」
「不是一個地方,而是許多地方。據我這幾天的了解,遠的不說,反正這個省都是如此。可這就不對了。自從半年前口木大舉侵華以來,一直都是兵力不足。常設師團不夠,恢復原來裁撤的常設師團的同時,還組建特設師團;特設師團還不夠,又組建新編製的師團和其他部隊。總之,為了滿足正面侵華戰場的需要,佔領著廣大淪陷區的口軍一直都是兵力不足。但是,這座縣城裡的駐軍卻不斷令我感到意外。還記得芥三大佐帶人在馬家合子西北包圍聚會武裝人員的場面嗎?我一看就明白了:這動用的可是騎兵聯隊,甚至可能是騎兵旅團。」
「幾個騎兵有什麼了不起的?」
「噢!您不會還以為騎兵聯隊都是清一色的純騎兵吧?時代不同了,雖然騎兵在一些戰場上還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但地位和戰鬥力早已大不如前。還有就是世界上某些部隊雖然以『騎兵』為部隊番號,但只是一種對本部隊歷史的紀念,其實已經沒有騎兵了。有的空中部隊和傘兵部隊也用『騎兵』為番號,難道他們還能騎著飛馬打仗?以口木為例,口木陸軍是以師團為最大的獨立作戰單位,戰鬥力最強的是常設師團和特設師團,通常每個師團下轄一個騎兵聯隊。常設師團的騎兵聯隊為戰車搜索聯隊,只有其中的四個騎兵中隊與一個機槍中隊算是傳統的騎兵力量,此外還下轄1個戰車大隊、2個乘車步兵大隊、1—2個騎兵炮或自走炮中隊。特設師團的騎兵聯隊除了傳統騎兵外,則是清一色的乘車步兵大隊,也稱快速打擊聯隊。還有的特設師團把下轄的騎兵聯隊變為騎兵大隊,傳統騎兵也縮減為二個騎兵中隊和一個機槍小隊。口木陸軍的騎兵旅團就更大了,下轄二個騎兵聯隊、一個騎炮兵聯隊和一個裝甲車隊。口木的騎兵部隊不僅裝備有專門的騎兵野炮,為騎兵部隊設計製造的騎兵裝甲車就達三種之多。不管是包圍的時候,還是詐降后一路行進,我都仔細觀察過那三個大隊的步兵:他們可不是臨時趕上有車,就上去乘車來襲的新手。那些鬼孑孓兵能隨著車速快慢和顛簸起伏調整身體的狀態,雖然搖來晃去,但一直都在車上悠閑平穩得很,且不容易暈車。所以我敢肯定,那三個步兵大隊都是早已適應這種行動方式的真正的乘車步兵大隊。同行而來的大量鬼孑孓騎兵也堪稱精銳,絕不是湊數來的。一般動用騎兵聯隊需要師團長的點頭,獨立的騎兵旅團也不是那麼好調動的,而芥三大佐現在可能連旅團長的邊兒都摸不著,如何能動用師團長麾下的騎兵聯隊?而且,那天出現的坦克和裝甲車可不是隸屬於騎兵聯隊的型號。雖然口木也有坦克聯隊、戰車聯隊什麼的,但口木師團主要還是以步兵為主,坦克是按需要臨時配置。卡車后拖曳的火炮也不是常見的小口徑火炮,威力不可小覷。以這種實力,就算對附近的幾塊小根據地進行一次掃蕩都夠了,何況是對付六七百大多數只有冷兵器在手的烏合之眾。所以,我從那時起就更覺得這裡的口木軍隊不太對勁。」
「從借調生臉便衣漢奸,到動用如此龐大的精銳兵力,如果他們對付的是共黨的武裝力量自然不足為奇,但如果只為了消滅那些零散的民間武裝則實在是小題大做。對口木人來說,後者只不過是癬疥之疾,前者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且不僅一地如此,還是許多地方都如此。仔細想來,如果是為了儘快殲滅所有的零星武裝力量消除隱患,然後集中力量消滅共黨,那就說得通了。」
「正是如此。還記得我第一次跟『東寡婦營五雄』見面時說過的話嗎?當我說到經過共榮鎮時沒去拜望黃軍而深感後悔時,『五雄』曾對共榮鎮有黃軍駐守感到非常驚奇。『東寡婦營五雄』都是鐵杆漢奸,對於這類事情絕對不會弄錯。但在『四雄』對黃軍的絕對信任和調防之說下,那件事就沒再深究。但是,我卻明白了一件事:共榮鎮過去一直由偽軍駐防,最近才換成黃軍。」
「這算什麼?黃協軍換防,黃軍幫忙看兩天有什麼稀奇?」
「您是不覺著稀奇,可這件事就是稀奇。您出去可勁兒打聽,哪有黃軍幫黃協軍看堆兒的?黃協軍雖有換防的,但如果要勞動黃軍,那純粹是皮癢找打。可既然不會發生那種事,為什麼又發生了呢?答案自然就是:這是高層口木軍官安排的,而這麼安排是因為那些黃協軍有更重要的任務。雖然口木鬼孑孓兵強馬壯、武器精良,可他們畢竟是外來的侵略者,對這個國家、這片土地有很多方面都不了解。所以,就算是名義上佔領了一些地方,也無法真正掌控,否則就不會有那麼多抗口根據地了。但是,那些偽軍則是這塊土地上土生土長的敗類——就算是敗類,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因此,口木鬼孑孓不僅要靠這些敗類協助管理佔領的土地,還要靠他們在這次大掃蕩中引路探道打頭陣,這樣才能對根據地造成嚴重威脅。——這就是口木鬼孑孓的最**寶和策略:以華制華。」
「所以,黃軍才會毫無怨言的給黃協軍看幾天場子,芥三大佐那些人也為你能讓那些零散的民間武裝人員全部投降過來而大為讚賞。並且在這種特殊時期,破格給予你們各種少有的優待,還立刻迫不及待的把那些剛剛歸順的民間武裝人員整編成新的共榮鎮保安警備大隊委以重任。」
「不委以重任不行啊,因為他們的人手嚴重不足。雖然現在秘密藏匿的部隊快把各處的兵營都撐爆了,但大掃蕩一開始,幾乎所有的部隊都開到根據地去了,這些地方誰管啊?所以,此時能更多的招攬懂得一些戰鬥技巧的人來充當偽軍維持秩序,是口木人最迫切希望的。還記得豬頭小隊長來這裡的第一天嗎?誰都看得出來他那巴掌都要打上了,可最後還是改口變成定下訓練的期限。這不僅是因為上面確實給了期限,也說明豬頭小隊長很清楚自己此次任務的重要性。而訓練結束之後,卻又暴露出一個疑點。淪陷各省縣的偽地方武裝在裝備和士氣方面反倒都高於偽政府正規軍的大多數部隊,因為他們一般都由當地口軍部隊直接控制,統一計劃、統一編製、統一訓練、統一裝備。還都配備有口木指揮官和教官,完全由口木人指揮。在實際操作中,大多數時候都是由口軍軍曹帶分隊直接配屬,等於在偽軍里摻雜骨幹,以此來增加戰鬥力。但是,這次豬頭小隊長訓練完了就撤走,一個口木兵都沒留下,這是極不正常的。因為,我們既不可能這麼快得到那麼高的信任,也不可能真的達到那麼高的水平。雖然訓練極其嚴格殘酷,但要想在五天之內把一個普通人變成一個合格的軍人是不可能的。雖然這支隊伍里本身有一批厲害角色和能通過這次訓練達到軍人標準的人物,但超過半數的人仍然僅僅是咬牙挺了過來。這些人雖然也有了驚人的提高,但以一個要在戰場上拼殺的軍人來說,在許多方面還差強人意。但是,誰讓鬼孑孓現在兵力不足呢?」
二號守護神嘆道:「可惜雙方鬥智斗勇、打生打死,中間卻被你撿了個大便宜。你不僅要趁機把這支本來就有些底子、又以非常得罪人的方式訓練出來的隊伍據為己有,還躲避訓練天天往縣城裡跑,最後你還大做好人。」
「掌柜的!!!!我要的燒雞和醬鴨怎麼還沒上??!!」王三照狠拍桌子大叫著,但對二號守護神做出的解釋卻非常平和中肯:「從一開始我的立場就確定了,幫誰打誰我心裡有數,只不過方法與眾不同而已,但將來的結果肯定是最好的。至於我往縣城裡跑,那也是為了查找資料、搜集情報,將來有所行動時就能看出成果。此外,這天天車接車送的也有了意外的收穫。第一、雖然我拿酒當票用,但那些鬼孑孓兵司機沒有一個酒後駕車的,都是不開車的時候喝,素質和紀律性很高,可見這次調派過來參加大掃蕩的都是精銳;第二、由於我要乘車往返,所以打聽相關內情也不會引起懷疑,因此計算出這一帶往來巡邏的乘車大隊達到十個以上,大概能推算出這一地區出動的鬼孑孓部隊的規模和數量。第三、知道了芥三大佐的障眼法。」
「他捂得那麼嚴實,還用障眼法?」
「口木是個島國,資源非常匱乏,所以禾族算得上是個精打細算的民族。對於他們來說,汽油可是非常寶貴的,如此晝夜不停的大規模、高密度的巡邏搜索,消耗的汽油是非常可觀的。共黨的武裝力量打劫押運軍火的偽軍不算什麼新鮮事,死的雖然是鐵杆漢奸,但這樣的走狗還不會令芥三大佐心疼,且容易補充。他之所以命令那些乘車部隊這麼不分晝夜的到處巡邏搜索,正是藉此次事件製造氣氛。這樣日夜不停的攪鬧,既令共黨的情報傳遞不像往常那麼順利,也讓共黨的情報員和附近的老百姓麻痹大意。當大家都習慣了白天黑夜都有鬼孑孓的運兵車往來的時候,就是他們大舉調兵行動的時候。所以,芥三大佐才捨得那麼多汽油。不僅是他這裡,其他地方的鬼孑孓也紛紛效仿。」
「發動這麼大規模的掃蕩,口木人就那麼有把握?」
「以前掃蕩失敗,既是因為不了解當地的情況,也是因為兵力不足,再加上有人通風報信,自然次次都是鎩羽而歸。但這次不同,一部分口木鬼孑孓已經在各淪陷區駐紮一段時間了,對當地的情況有了一定的了解,再善加利用熟悉本地一切的偽軍,行動又是那麼隱秘,自然成功的機會大增。此次大掃蕩的目的直指共黨及其領導的軍隊,肯定是硬仗連連、惡戰無數,當然是以口軍為主,偽軍只要幫忙找到目標再做一些查缺補漏的工作就行了。現在是秋季,眼看就要入冬,本來不太適合這樣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但正是這時候對手才可能會麻痹大意,如果抓住最後適合行動的機會,在短時間內發動大規模的突然襲擊,自然有很大成功的把握。這次大掃蕩的運作,我想應該是通過鐵路快速而隱秘的把軍隊運送到各個準備發動攻勢的預定地點,然後統一行動,前鋒部隊配備一定數量的運輸車輛和騾馬,快速發起突然襲擊。至於口軍大量部隊的來源,應該是原來駐紮在東北三個省的口軍和剛從口木本國調來的軍隊。正是因為有大量剛調來的軍隊湧入,還要支持如此龐大數量的軍隊深入根據地掃蕩,才會出現糧食嚴重短缺的情況。所以,以共榮鎮為例,秋收后征過一次糧,不久后又征了一次,如今又命令十天之內再征糧三千斤。雖然大家都知道口木人征糧頻繁,對此都沒想太多,但像這次這樣頻繁大量的征糧還是比較少見的。」
「你不是說口軍為了大舉侵華,前線兵力不足嗎?怎麼有從關外和本國調來的大量軍隊不派到前線去,反而調往後方圍剿根據地呢?」
「從戰略上講,共黨及其領導的武裝力量在後方的威脅一點也不遜於正面戰場上的國黨軍隊。至於主次順序,也正是這次大掃蕩的精絕之處:這些軍隊確實是要派到正面戰場上去對付國黨軍隊的,但如果能在這之前發動這次大掃蕩,在短時間內給共黨及其領導的武裝力量以致命打擊,對抗口根據地造成重大傷害,然後留下原來的地方部隊收拾殘局,這些軍隊再投入到對付國黨軍隊的正面戰場,那就最好不過了。」
「那你說現在根據地的情況怎麼樣了?」
「我是三天前跟那個政委說的,縣城裡的鬼孑孓大部隊是昨天夜裡出發的。那個政委得到消息后,想辦法向上級領導彙報這個重要情報,直到高層首長研究討論制訂出應對計劃,再把命令傳達到下面各級負責人——應該要用大約一天的時間。鬼孑孓的部隊不可能一開始就擺在根據地附近,否則早就被發現了,應該是藉助車輛和騾馬把先頭精銳快速送到指定位置,所以還要加上路上的時間。這樣算來,按照各地不同的情況,不管是決定疏散轉移,還是布陣殲敵,應該都有一天半到兩天的時間準備。這麼充足的時間,應該不會出差錯。就算不能打漂亮的勝仗,保存實力、疏散群眾應該沒問題。」
「你說的那是最好的情況。可你想過沒有:你的身份可不怎麼好,當時也就說了那麼一句,人家憑什麼信你?要是人家再猶豫猶豫、商量商量、琢磨琢磨,這時間可就過去了。」
「你以為共黨那麼好對付?為什麼堂堂的團政委會親自到距離縣城這麼近的共榮鎮跟大家接頭?雖然口木人把一切都進行得很隱秘,但還是讓共黨方面察覺到了什麼。雖說不會像我這麼身臨其境什麼都清楚,但也肯定早就覺得不對勁,這才會不顧危險的四處打聽消息。如今得到了我提供的情報,雖然只有那一句,但結合眼下的實際情況,可信度如何、可能性多少立刻就能掂量出來。而且,越是高層的領導就越是統觀全局掌握更多的信息。所以,我提供的這個情報越往上報,高層的領導越明白。」
「看來大家都不簡單。」
「不錯。這次的較量是謀中有謀,人人都想將計就計,就看誰技高一籌。」
門帘一挑,鴻賓樓掌柜的帶著兩個夥計來給上菜,三個人的臉上都是誠摯親切的表情。
上完菜后,兩個夥計退出去警戒,掌柜的壓低聲音說道:「張……王副大隊長,我們『東家』今天晚上想見您,他為了上次的事想向您當面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