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2章 賀鵬舉的直覺
見蔡鷹一動不動的蜷縮在角落裡,賀鵬舉伸了個懶腰淺笑:「樓頂實在太冷了,我到下一層看看去,你倆受累盯會兒梢哈。手機端」
我吐了口唾沫冷笑:「底下黑燈瞎火的,別再摔死你嘍。」
賀鵬舉將髒兮兮的外套領口立起來,雙手插兜扶著牆往樓道口走去:「早死早超生,我現在是沒有自殺的勇氣,不然肯定不帶這麼活著的。」
聽著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我猶豫一下后,掏出煙盒走到蔡鷹跟前淺笑:「來根唄?都特么難兄難弟的,別擺著你那張撲克臉了。」
「不抽。」蔡鷹縮了縮脖子,將下巴頦乾脆插進自己的領口裡面,面無表情的朝著我擺擺手驅趕:「你也到樓底下呆著去吧,面風大,我自己一個人盯梢夠。」
面對他冷冰冰的態度,我尷尬的嘬了嘬嘴角,壓低聲音道:「逢場作戲的話,你別當真聽」
「呵」蔡鷹皮笑肉不笑的繼續往下拱了拱腦袋,壓根沒有接我的話茬的意思。
我嘆了口氣,無語的朝著樓道口走去,心結這玩意兒一旦產生很難消除,正如我之前說過的那樣,要是放在平常,我順著賀鵬舉說那幾句話蔡鷹絕對不會亂想,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老賀先是整了場戲戲,在漁村把自己手底下那幫鐵杆坑的死的死、抓的抓,接著又借蔡鷹的手槍嘣掉幺雞,隨後又驅趕大頭丟小卒保帥,最後是今天晚賀安的自投羅,一樁樁事兒像是鐵鎚一般敲打我們的心臟,任何心臟強大的人都會受不了。
如果把我放在蔡鷹的位置,此時此刻我心底也肯定會有很多不確定的想法,畢竟他在老賀家的身份,除了我和林昆以外根本沒人知道,我算真弄死他,心裡也不會有任何負罪感,反之他死也是白死。
等我快走到樓洞的時候,蔡鷹聲音不大的喃喃:「他約你,在不夜城結束最後的戰役,還有個事兒,他們過去以後,並沒有找到幺雞的屍體,所以幺雞到底死沒死,誰也說不好。」
我側頭看了眼一動不動的他,隨即點頭輕「嗯」一聲。
走到下一層,我看到賀鵬舉正跟個鬼似的蹲在沒有扶手的台階瞪著兩隻通紅的眼睛注視我,頓時嚇了一跳,忍不住咒罵:「人嚇人嚇死人,你特么不聲不響的要幹啥?」
「偷聽你們說話。」賀鵬舉齜出一口白牙直不楞登的回答。
我微微一愣,眯縫眼睛反問:「那聽出來點啥沒?」
「樓道風聲太大,你倆聲音太小。」賀鵬舉站起身子,鬆了松自己皮帶像個精神病似的避開我的問題。
「你現在的模樣去拍鬼片都不用化妝的,真鬼都能被你嚇陽痿。」我蹭著他身體走過去,蹲在樓道拐角的地方,兩手環抱胳膊吱聲:「來吧,咱們擠擠暖和,早這會兒最特么冷。」
賀鵬舉也沒猶豫,直接蹲到我旁邊,伸出雙手在嘴邊哈著熱氣,來回搓動手背,半晌后開口:「當初我跟我哥剛開始做水產生意的時候,我倆也經常這麼早起來倒騰海貨,手綳的全是裂縫,現在想想那會兒賺錢雖然辛苦,但是真心羨慕,每天幹完活,我嫂子和我媳婦都會給我倆送早餐,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腦,夠我們開心一整天。」
我往他跟前又靠了靠,喘著粗氣道:「說到這兒,我真挺羨慕你的,你這輩子至少有點指的回憶的甜蜜,哪特么像我,打從學校里出來,在不停的奔波,主動往前躥,或者被人推著往前走,想停下腳步看看景兒都是奢侈。」
「你不是沒甜蜜的事兒,是甜的太多記不住。」賀鵬舉搓了搓臉頰,意味深長的撇嘴,聽到他的話,我頓時沉默了。
我想如果這會兒歐豪或者任寧出現在我們面前,一定會驚掉下巴頦,任由誰打破腦袋想,也絕逼想不到我們兩個平日里恨不得拼的你死我亡的大仇,此刻竟然能像是哥倆似的緊緊依靠在一塊取暖,這事兒絕對天方夜譚還令人難以置信。
賀鵬舉扭頭看向我,笑的很善意:「現在想想真特么搞笑,你說咱倆之間那點事兒到底算什麼?如果當初你我能像今天這樣坐下來好好聊聊,肯定鬧不到現在這步田地,指不定王者和漕運商會攜手,都能更一層樓。」
我思索幾秒鐘后搖頭道:「不太可能,事情在看不見結果以前,不會認為自己當初的選擇有錯,你我都是一樣的人,算一切從頭再來,咱倆照樣還是做不成朋友,我的年少輕狂撞了你的勝者為王,必須得分出個高強。」
賀鵬舉舔了舔嘴唇,頗為藝的出聲:「我們時常抱怨時過境遷帶給人的遺憾,卻忽略在時光荏苒收穫的改變和快樂。」
我興趣滿滿的問:「操,說的這麼有化,老賀你過大學吧?」
「大學生算不?」賀鵬舉壞笑著吧唧嘴。
「真是人越老越騷,看著你平常一本正經的,合著也特么是頭悶驢。」我順勢摟住他肩膀打趣,他也咧嘴哈哈大笑,我倆跟傻子似的全都笑了,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笑些什麼。
冷不丁我抿嘴問他:「老賀啊,我特別好,為啥咱都混到這步田地了,你還不肯跟我分開走呢?別跟我說,你稀罕我手裡那點錢,如果咱還在濰坊的時候,我信你這話,現在打死我都不信。」
賀鵬舉一點不認生,從我衣兜里掏出煙盒,點燃一支,吹著煙圈淺笑:「我要說我有種直覺,跟著你說不準能活命,你信不?」
「扯淡呢,我現在混的還不如你好。」我直接搖搖腦袋。
賀鵬舉這次咬著煙嘴沉默了足足能有五六分鐘,才緩緩開口:「我這個人不管做什麼都喜歡先研究,如咱們倆家對以後,我研究了你和你的團伙好一陣子,你們這幫人跟平常的那些滿口情義的傢伙很不一樣,你們很少去念叨什麼兄弟情義,但每個人似乎都把對方當成自己的軟肋,這也是你們能夠在短短几年時間迅速崛起的原因。」
我很無所謂的笑了笑道:「聽起來像是誇我們,不過人這玩意兒還是抵不過功名利祿的誘惑,如以前我肯定不相信林昆會拿我當邀功的墊腳石。」
賀鵬舉慢條斯理的擺擺手打斷我:「先別著急插話,等我說完,我跟你打個方,我知道你們剛開始走這條道是因為幾人合夥行兇打殘了一個叫何蘇衍的小孩兒,林昆進去頂的罪,再如跟我對以後,早已經不問世事的王興和胖子多次露面,小佛更是連番從阿國回歸為你披荊斬棘,這裡面的情分恐怕和親兄弟沒多少差別吧?」
我眉頭越皺越緊,有些煩躁的再次打斷他:「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麼?」
賀鵬舉調門微微提高:「所以我認為你一直在撒謊,或者說你和林昆、誘惑、包括朱厭,應該是達成了某種計劃,而你們計劃的圓心應該是我,對么?」
我搓了搓臉蛋撇嘴:「老賀,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賀鵬舉突兀的起身,嘴角翹,將自己裡面的襯衫微微往拽了一點,露出一截食指長短的引線輕聲道:「是不是玩笑,很快會見分曉,我打賭你的那幫兄弟絕對捨不得你死,你不死,那麼誰來代替你呢?我嗎?如果我跟你死死抱在一起,他們還敢讓我死不?到時候千難萬難,他們也得另想辦法。」
我咽了口唾沫,朝著他諷刺的說:「你玩的真沒新意,當初咱倆第一次見面時候,你是靠這招唬住我的,把你哥成功接走。」
「對我來說意義一樣,你那會兒要殺我哥,我肯定得跟你拚命,現在你想整死我,我還得拚命。」賀鵬舉大大咧咧摟住我肩膀開腔:「未來的幾天里,咱倆當一對連體嬰吧,你如果真被你兄弟們拋棄了,我基本也沒啥逃出國門的機會,所以結果都一樣。」
我沒好氣的冷笑:「連唄,你最好睡覺時候也找根繩子把我跟你綁一起。」
「是個好主意。」賀鵬舉歪著腦袋應承,乾脆跟我耍起了臭無賴。
我倆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鬥嘴互罵,艱難的捱到了天亮,等溫度稍稍有點回升,我實在熬不住了,裹著自己的小破衣裳開始打盹,一覺睡到傍晚,我才又冷又餓的睜開眼睛。
我朝著坐在我不遠處跟蔡鷹攏起一小團火的賀鵬舉問道:「老賀,有吃的沒?」
賀鵬舉不知道從哪抓到一隻還在吱吱叫喚的大灰耗子朝著我邪笑:「烤田鼠吃么?」
我打了個冷顫擺手:「拉倒吧,你自己享受。」
「啥也不懂,這玩意兒在廣州那邊一盤至少賣六十,扒乾淨皮,火烤,完事撒點鹽,吃的烤羊腿還帶勁兒,」賀鵬舉搖了搖腦袋,然後跟蔡鷹異常血性的開始給大耗子扒皮抽筋,邊擺弄邊嘟囔:「別說我沒提醒你,你的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現在不吃點,別到時候警察追過來連跑的力氣都沒有。」
我縮了縮脖頸沒接他的話茬,休息幾秒鐘后,朝著他出聲:「手機給我用下。」
「早特么沒電了,咱現在能做的是死等,外面全是警察,你的人算來了,都不一定能把咱弄出去,真不嘗嘗?」賀鵬舉抓起血呼拉擦仍在不停「吱吱」叫喚的耗子朝我努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