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二十章 火炭部落,老神仙
要不是肖強主動交待,易風還真就沒想過這間別墅里另有機關。
隨後,易風這才在地下室里發現了一個燒木柴的小泥巴爐子,被熏黑的四壁,半袋大米,一個攜帶型電熱絲的小電爐。
更重要的是,還有一個用支架懸空的大大燒杯。
「蒸餾水!」
易風明白了,怪不得肖強笑的一臉自信。
主人雖然殷勤好客,但客人卻只是領受了一頓便飯就上路了。
從水壩出水口流出一條小河,最寬的地方也不過6米,窄處甚至不足3米。易風就沿著這條小河繼續向北前行。按照肖強的說法,他有時通訊,就會通過漂流瓶與下游部落的弟兄聯繫的。
蜿蜒的小河流淌,易風扛著自行車,正跨過一段亂石密布的淺灘。
兩側高聳的山崖,如同兩扇山門,將這片亂石灘夾在中間。參差的山石被風雨,被激流早就磨去了稜角,一個個光禿禿的、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散落在小河的周圍,而那河水,裹挾著樹枝和碎葉,有些跌跌撞撞盤旋而去。
易風就像一匹失戀的駱駝一樣,任勞任怨的扛著叮噹響的自行車,踩在有些硌腳的鵝卵石上,一直向前。
那個有趣的火炭部落剛好在北方,而肖強又煞有介事的就這次殭屍投毒事件寫了一份信,托易風帶給老神仙。
於是,易風就乾脆抄近道,奔火炭部落而去。
能讓易風如此的翻山越嶺、任勞任怨,一方面是順道,更重要的是,他從肖強口中知道了被稱為老神仙的傢伙有些離奇。
以肖強近乎崇拜的表述看,那個老傢伙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據說災難伊始,老神仙就能準確的預知哪裡殭屍密布,哪裡僻靜安全。也正因為如此,火炭部落開始萌芽並壯大,不是因為領導有方、戰鬥有力,而是能趨吉避凶,逃跑得法。
最終,老神仙帶著一群人,終於摸到了一個讓火炭部落休養生息,成長壯大的地方。
也就是易風此行的目的地。
從肖強口中獲悉老神仙神通的易風,立刻就來了興緻。這老神仙要真是能掐會算,那也可以問個卦啥的,看自己往那個方向去能發財。萬一這老頭也是能力者,不妨接納接納。
但易風最擔心的還是人類中混入的血侍者,那幫傢伙長得人模狗樣,單從外表來看,鑽進人堆里,一般人絕難辨別。
易風這樣思量著,腳下卻絲毫不慢,穿過山門,一個巨大幽靜的山谷映入眼帘。
原本跌跌撞撞的小河,此刻彷彿瞬間變成了羞澀的小姑娘,在綠草如茵的河灘上,躡手躡腳的溜了過去。
易風放下自行車,兩道車轍,從草地碾壓過去,身後不遠處,頑強的花草精靈們再一次從地上爬起來,攙扶著昂起它們的略顯單薄的頭顱。
幾隻飛鳥從易風頭上一掠而過,待易風抬頭看時,映入眼帘的卻是橫亘在左右崖壁上的木質懸空索道橋。
橋面上,8、9支黑洞洞的槍口,正齊刷刷照準了易風的腦門子。
而在兩側的山崖上,光滑的石板上,露出一個個蜂窩狀的圓孔,看不清圓孔里探出來的是槍管還是羽箭。
一個憑藉山勢,構建起的U形立體防禦工事,環伺於前。
顯然,孤家寡人,推著一輛破自行車的易風,明顯構不成顯著的威脅,這才沒落到一進山門就挨槍子的倒霉地步。
不過,從上方俯視下來的目光,依然飽含敵意。
「我是……」
易風舉起手頭上的帽子,就準備宣揚自己西貝郵差的身份,結果只說了兩個字就被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了。
「剛才飛過的喜鵲告訴我,遠方的客人帶來了春天的消息。」
老傢伙的聲音底氣挺足,被左右山谷一回蕩,頗有幾分氣勢。
「歡迎你,我的孩子。」
易風仔細一看,一個又矮又瘦的小老頭,站在半山腰一塊突出的岩石上,右手捋著山羊鬍,左手托著一個圓滾滾的暖手爐,從爐子的三角鏤空孔里不停的向外飄白眼。微閉著雙眼,一副似醒非醒的模樣。
如果不是老頭長相十足的貧下中農,光那身綢子大褂的打扮,再加個暖手爐,標準一個封建餘孽、地主老財。
「族長,不能讓他進山!」凌空的索道橋上,正端著槍的一個漢子扭頭,沖著老頭焦急的呼喊。
「是啊,老神仙,他萬一是老虎灘的探子……..」
另一處居高臨下的山洞裡,一個上了年紀的聲音附和道。
隨即,易風就看到山谷兩側的山體環道上,一個個破衣爛衫的男男女女,手裡拎著刀槍棍棒,個個一臉警惕、面色不善。
尤其是有兩個頭上和胳膊上纏著繃帶的,更是在別人攙扶下,怒目相向。
「無所不知的神告訴我,他是我們的朋友。」
紛紛嚷嚷的嘈雜聲里,乾瘦的老頭,以一副虔誠的姿態,雙手高高捧起手裡的暖手爐,高舉過頭,十分神棍,
「可神卻沒保住我們的孩子,也沒保住神賜之物……..」腦袋上纏繃帶的傢伙,一臉淚光的抱怨了一句。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很突兀的響起。說話男子旁邊,正攙扶著他的老婦人,揚手就是一巴掌。
整個山谷里頓時鴉雀無聲。
「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怎麼能這麼對老神仙說話!」老太太哭紅的雙眼,一臉的憤怒。
「老神仙,孩子不懂事兒,您老別怪罪。」老太太邊說邊用破爛的袖子,抹抹眼淚。
易風有些傻眼了。
自己一句話沒說完,山谷里的老少爺們卻來了這麼一出。
「咳、咳」
易風假裝咳了兩聲,眾人的目光這才齊刷刷又掃過來。
「這個…….,我是郵遞員,有個叫肖強的,寄了一封信,說是要給老神仙的。」
易風適可而止。
「肖強,哪個肖強?」懸空索道上端著槍的傢伙,眼珠子一轉問到。
「怎麼,這兒還有兩個肖強?寄信的傢伙,自己說是什麼火炭部落,派出去守水庫的倒霉蛋。」
易風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
「算了,可能是我找錯了地方,拜拜了,諸位。」
易風倒一副挺光棍的模樣,自行車的車頭一拐,眼瞅著要走的架勢。
「等等」
除了索道上的大個子、乾瘦老頭,還有一個稚嫩的聲音一起從易風身後傳來。
易風嘴角掛笑,重新掉頭回來,山谷里眾人緊繃著的神經,也才鬆懈了下來,尤其那兩個掛了彩的,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看意思是太虛弱了。
沒多久。
沿著高大山體上絨繩一般纏繞的狹窄小道,易風總算繞到了乾瘦老頭的所在,沿途所見,岩壁上一個個洞孔里,藏著密密麻麻的弩箭機關,偶然其間也夾雜著一些槍械的射擊孔。
顯然,這個族群在防禦工作上,一點都不馬虎。
沿小道徐徐而上,最終到了一個頗為寬敞的山洞。
石桌、石椅,木塌、木盆。
倒也頗有幾分仙家的道骨仙風。
唯獨山洞深處,斜陽延伸的最盡頭,丟著的那個帶豁口的土陶尿盆,有些大煞風景。
「老人家,信您看過了,不知有沒有送錯?」
易風自從被一個小屁孩引進山洞,乾瘦老頭看完信,就一直如老僧入定一般,兩手抱著熏香爐,閉目不語。
要不是看老傢伙年紀大,易風早就要動歪心思試試老頭的成色了。
「年輕人,受命於天,當懂得稍安勿躁。」老頭清瘦的長條臉,山羊鬍子一揚,小癟巴嘴一吧唧,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我日」易風心中一陣憤憤,老頭要不說話,易風還以為這傢伙睡著了呢,結果他不張嘴還好,一張嘴沒有一句著調。
從山洞向外打量,易風也才發現。
就在自己剛剛停車的山谷入口,兩山夾持的所在,山頂上堆放著密密麻麻的滾木、條石。
一根根粗大的樹榦,被削乾淨了枝杈,條條斜插在滾木堆里,看樣子只要情勢危機,拿樹榦一撬,滾木、條石,混合著滿山的雜石泥頭,就會奔騰而下。
那架勢肯定跟山體滑坡差不了多少。
易風目光逡巡一遭,最終繼續停留在老傢伙滿是褶子的老臉上。
還是一無所獲。
但很快,易風就發現了蹊蹺事兒。
雖然眼瞅著老頭閉著眼,一副神棍模樣,但老傢伙的兩隻手卻漏了餡兒。
只見老頭兩支幹枯的如松樹枝的爪子,一上一下死死的抱住那個圓滾滾的熏香爐,手背上青筋直冒,顯然是費了好大勁兒才把持住。
易風定睛一瞧,那個古色古香的銅熏香爐,竟似個活物一樣,頗有幾分上下跳動的態勢。
「靠,莫非爐子里也關個小怪物?」
易風一下子想起來,先前固守灣仔基地時,跟常飛用倆頭盔套住過一個X11變異體的幼崽。
但旋即易風就掐滅了這個念頭。
明擺著呢,熏香爐本來就屁大點東西,老頭倆手就能罩住,別說裡面裝個變異體,就是裝頭大象,也不比老鼠崽子大多少,一抬腳踩下去就嗝屁了。
「老人家,沒啥事兒我就先走了,還有不少人盼著收信呢。」
易風有些受不了了,乾巴巴坐等了半個小時,熏香爐雖有些古怪,可老頭又捂的嚴絲合縫,這又不能明搶。
開始還以為遇到個異人,問個財路,結果弄半天就一個裝神弄鬼的小破老頭。
「殭屍堆里閑庭信步雖好,姦細的罪名只怕早已背上。」
眼瞅著要睡著的老頭,猛不丁冒出這麼一句。
不經意間松垮的眼皮一撩,眯縫的小眼睛里透出一絲精光,掃在屁股剛離開石凳的易風臉上。
易風一聽這話,頓時心頭一震,雖然面不改色,但眼中卻閃過一道犀利的光芒。
「這老貨有點料。」
易風眼角四處一瞥,見再無旁人,免不了稍稍動了些刑訊逼供、毀屍滅跡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