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暴露

李薇薇沒有想到喬大爺居然比她更細心，叫來商場的導購員以後，喬大爺與導購員針對嬰兒搖籃床一問一答，耗時長久。

爸，他好像比我更緊張。李薇薇拉拉旁邊父親的衣服示意著。

李康君笑眯眯著眼睛：「你以為孩子只是女人的事情嗎？有些男人很喜歡孩子的。」

爸，這是說你自己吧。李薇薇表示。

「我看你老公和我差不多。」李康君有直覺，未來喬大爺勢必是個孩奴。

說到喬大爺這人，表面看是個老粗，但是，仔細感覺的話，完全是個溫柔的人。李薇薇是這麼覺得的。如果將來他們的孩子更喜歡她老公，她完全不會感到意外的。

爸，我們去那邊看看。李薇薇直指那邊賣小孩子玩具的地方。

比起給小孩子買搖籃床，她更喜歡看看小孩子的玩具。畢竟剛才她父親都說了，她小時候沒有搖籃床照樣這麼長大的。

李康君卻已經看透她的想法：「你是不是想著，孩子不玩，你也可以玩？」

李薇薇的嘴角彎彎地笑著：不要浪費嘛。

長不大的大小孩！李康君伸手捏下女兒的俏鼻子，內心裡同時有著感悟，想這會兒的女兒卻是有點像以前了。有一段時間，女兒冷靜到比他還冷酷，讓他感到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孩子的玩具琳琅滿目，幾個月的，幾歲的，都有嚴格的分類。李薇薇挑著，感覺每樣都愛不釋手。但是說回來，她連肚子里是男孩或是女孩都不知道。上回，給她做產檢的外國醫生似乎想告訴她，被她拒絕了。

李康君對此私下有問過自己女婿，結果喬大爺自己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和李薇薇想保持好奇心不同的理由，喬大爺是恪守國內生育規則，不該在太太生產前知道自己孩子的性別。李康君反正只能是對他們小兩口的想法做法心服口服了。哪個父母不想快點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男娃還是女娃的。

即便不能醫生那裡得知一二，李薇薇自己身為母親對自己孩子有一些感覺，比如說她肚子里的這個孩子特別安靜，特別喜歡睡覺。這個，連產檢的醫生都有這樣的感悟，說她孩子可能將來個子會長得很高。因為喜歡睡覺的孩子，體格發育更好，個子會大。

李薇薇只要看到喬大爺那個高大的個頭，同樣覺得自己孩子未來人高馬大。所以，基於這點，她卻是希望出來的孩子不是個女兒，如果女兒長得太像喬大爺，想想都有點恐怖。但是，喬大爺似乎更喜歡有個女兒。

李康君喜歡兒女雙全，鼓勵女兒女婿有機會要生兩個。

這樣和父親對著話，李薇薇可以感覺到其實父親心裡還是惦記著那第二個孩子的。齊婉瑩據說在拘留所里后，對於肚子里的那個孩子更珍惜了，因為很清楚那將會是全部的希望。只有這個孩子能留下來，或許李康君會看在她是這孩子的母親的份上不會拋棄她。

李薇薇給自己的孩子挑了個洋娃娃，同時，給自己未來的弟弟也買了只小熊。

李康君見她對自己手足有這份心，特別感到安慰，心裡其實也早下了某些決定了。

全家人逛完商場，中午在商場內找了個地方吃飯。正吃著飯，沒想，一個不速之客走了過來。

李康君看著那對著他走過來的富太太，一時半會兒並沒有認出那個人會是誰。

李薇薇和喬大爺卻是都一眼認出來了，是那個傅太太。

「你們認得？」李康君問女兒女婿。

喬大爺告訴岳丈：「是齊宛翊的岳母。」

李康君恍然大悟。

傅太太走到了李康君面前，笑吟吟地伸出手主動打招呼：「你好，李先生。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李康君有了女婿的告知，先打斷了對方的話，道，「我和我現有的太太正在談離婚。」說白了，李康君不想被牽扯進齊家的事情裡面去。況且，他早就對齊家那個小舅子一點好感都沒有。誰讓齊宛翊這個不爭氣的東西，連男人都不像，伸手都是向家裡要錢，結果最終齊家人又逼著他李康君給錢。這樣的親戚，李康君早就不想要了。

傅太太一愣，卻是沒有想到李康君一開口就是拒絕她。她這麼多年來，身為大老闆，可以說，世上沒有幾個人敢當面拒絕她的。她猜疑的眼神就此在李康君的臉上轉悠著。想著那警察都找到她傅家裡去了，莫非是李康君向警察局通風報信。奇怪的是，她剛剛在暗中觀察許久，不見李康君已經事隔多年後很快認出了她是誰。

「李先生。」傅太太想好了，先以不變應萬變，繼續試探下李康君，「你和你太太談離婚是你的家事，我肯定不會摻合的。同是生意圈子裡的人，我個人只是聽說李先生你的人緣很好，生意很好，所以，想和很好的李先生結交個朋友這樣。」說罷，傅太太自作主張先從旁拉了張椅子在他們旁邊坐下。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傅太太一整張笑臉始終擺在面前，李康君也無奈，人家死活要坐在這裡就讓她坐了唄。總不能當眾驅趕一個女的，這在國外絕對是個很不紳士的舉動。

話說回來，李康君記得，自己小舅子的岳母不是聽說是個心高氣傲的女人嗎？什麼時候聽說這個傅太太主動和其他人打招呼了。

有點兒耐人尋味。李康君不由對傅太太的那張臉多望了幾下。

傅太太見他的目光掃過來，則趕緊避開，裝作若無其事，說：「李先生，實不相瞞吧。聽說你女兒，要在新年音樂會上表演。我剛好在那個音樂會上投了廣告。」

李康君嗯著，眼睛使勁兒落在傅太太那張臉上，這張臉越看好像讓他想起了一絲什麼：「你是，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面？」

傅太太心頭咯噔一下。想著這個男人的眼睛該有多尖銳，這麼多年過去她都變老了，身材發福了，他都能認出她？果真是個不省油的燈。難怪當年能用錄音來給她丈夫設套。

心頭冷哼一聲，傅太太心裡下了狠心，想如果李康君真把她認了出來，她打算直接攤牌了。

「我們以前見過面嗎，李先生？呵呵。應該是在電視里見過吧。」傅太太假惺惺地笑一笑。

「你上過電視。」李康君說。

「嗯。明星拿的代言費獅子大開口，我就想請個明星不如我自己上，還省錢。」

對於傅太太這個回答，李康君有些無語。一般來說，幕後老闆都不喜歡拋頭露面。像他就不喜歡。當然，時代在變，現在網紅的老闆也很多。

「明白了吧。你是在電視里見過我。」傅太太誘導對方的思維說。

李康君並沒有被對方的話牽著鼻子走，道：「我很少看電視。」

他電影明星都記不住，天後都不知道，能記得一個拿自己拍廣告的女老闆？李康君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對此傅太太的臉色快綠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腦袋真不是一般人，腦袋迴路很怪。

「你認為你在什麼地方見過我，在齊家？」傅太太乾脆再主動出擊，看看李康君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李康君聽完她這話馬上搖頭笑笑：「齊家？聽說你都沒有去過齊家，好像看不上人家住的那個房子。」就這點上，李康君還挺同情小舅子的處境。一個大男人被女方家長這麼刁難，居然能扛得住。齊宛翊的超級忍耐度同作為男人的李康君是不解的。

「我當然不可能讓我女兒跟著一個男人受苦。你自己做父親的，也有女兒的，不也是這麼想的。」傅太太說。

「問題是，他們家還不算苦到受罪。」平心而論，齊家經濟狀況雖然比不上傅家大富大貴，但是過日子是沒有問題的。李康君從來也不喜歡女兒嫁大富大貴去受罪。

「呵呵呵。」傅太太笑了起來，「那是我家詩詩和你女兒，恐怕還有差距在。」

李康君點頭：「你們家的女兒是真正的富家千金，我們家薇薇還不是，要靠自己。」

「你說這話，當著你女兒的面說，你不覺得對不起她？」傅太太訝異著。

「父母終究要先走一步的，不可能說保護兒女一輩子長久。而且他們自己也要做父母，總歸得自己成長起來。錢再多，人不好，同樣無濟於事。因為錢終有一天都會花完的。」李康君這麼說，是略知道一些情況，據說是傅詩詩真的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據說連洗自己的內衣服都不會。

「你是錢不夠才這麼說吧。」傅太太那副尖牙利嘴嫌棄窮人的臉終於流露了出來，暴露了她之前假裝的和藹模樣。

李康君看著她這幅神情也即是她的本性，兩眼一瞪，指著：「哎，我好像知道你是誰了。」

傅太太就此慌忙站了起來，試圖掩蓋住自己的臉。想著真糟糕，她本想藉機探知李康君把那錄音藏哪裡了，結果反而把自己暴露了。

李康君同樣站了起來，眼睛追蹤著她的臉：「是你沒有錯！你這個表情我太記得了！曾經有個人進來向你索要工錢，你那副表情我到現在都記得一清二楚。我們給你辛辛苦苦賣命打工，你卻只當我們是米蟲。」

「不是米蟲是什麼？你們每一分錢，還不是從我手裡拿到的。沒有我創業，我建立公司，你們有工作嗎？能賺錢嗎？還敢和我計較我給你們多少工資！不是米蟲是什麼？」傅太太氣勢洶洶地說，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

李康君訝異到直吞口水，站穩了腳跟問：「他呢！」

「你說誰？不，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傅太太拔腿就要跑。

李康君沖著她喊：「你和他在一起是嗎？原來是這樣。你們倆一夥的！」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眼看四周有人因為他們兩個的對話把目光都轉過來了，傅太太著急地澄清。

「什麼你不知道！他撞死了人，想找我頂包，我不幹。他私自把錢弄入給我開的賬戶里。我都沒有開那個銀行賬戶，是你給開的，是不是？你有我的身份證和護照複印件。」李康君說。

「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傅太太吼道。

「哈里在哪？你趕緊讓他出來。那時候被他撞死的人的親人，已經找上門來了。」

傅太太開始趾高氣揚地對李康君說：「你自己撞死人吧。想誣賴到別人腦袋上。」

李康君完全不甘示弱：「如果心裡沒有心虛，何必跑到我這裡來找我？不是你們撞死人，你跑來找做什麼？我知道，你是來找我藏著的那段錄音吧！」

傅太太沉著臉：「什麼錄音？」

「誰告訴你有錄音的？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當時在場那幾個人聽我說的。董世豪告訴你的對不對？董世豪是你的人！」李康君氣得牙快崩了，心裡也很沮喪，當年那個好朋友真的是見鬼了，對他居然真的是包藏禍心。

「你自己自導自演的東西，誰信你才怪了。」傅太太轉身，伸出手要撥開圍觀的人群出去。

「你完了的！」李康君對著她喊，「你包庇他，私藏他，明知道他干出來的事情，你們兩個一起完蛋了的。」

傅太太這下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老公出事，她同樣緊張成這樣。因為，她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明知道自己老公幹出來的事但沒有及時報警，是相當於包庇罪沒有錯。她同樣要坐牢的。

轉回身的傅太太，小步疾走回到李康君面前，低聲說：「你想要多少錢你說了算！」

「我不是沒有錢花。」李康君道。

「你女兒要當明星，需要資本資助，不會說不需要錢。」

「我都說她是靠自己的了。」

「她不靠你，你不感到羞恥！？」

「孩子的路要孩子自己走，她長大了的，也不稀罕我給她錢。」確實是這樣，從李薇薇會賺錢能自給自足那一刻開始，堅持不拿父親的錢。

傅太太終於徹底投降：「說吧，你想怎麼樣？」

「讓他趕緊自首。不然，整天當個逃犯，過日子他心裡能過得安穩嗎？不遭罪嗎？整天提心弔膽的。」李康君好言相勸對方。

「你懂什麼！」傅太太一邊怒吼，一邊眼眶裡閃現出水花的痕迹。

難道她和她老公真的要玩完了。

「自首爭取寬大。畢竟是交通事故而已。」李康君說。

傅太太似乎在開始考慮他的建議。交通肇事罪逃逸的話，坐個牢，不用死刑。如果給對方高額補償，反正他們家不缺錢，坐牢的年數會更少一些。唯一的問題是傅家的名聲。然而，這個事情只要久了人們都會淡忘的。

人群里，站著另一個也在看著李康君和李薇薇。那人是張子聰。獲知自己爺爺出事以後，張子聰第一時間並沒有說去找法國人給自己爺爺說情，而是找到鍾其仲入住的酒店，想找到鍾其仲留下的行李里有沒有其它東西。因為事情越來越明朗，鍾其仲滿嘴對於他同樣是謊言。

結果真的是謊言連篇。李康君不是他父母的殺人兇手，撞死他父母的人竟然是傅家人。這中間，董世豪又起了連番助推波瀾的作用。

在她眼裡，他確實是個傻子，大大的傻子，被其他人利用成為棋子，為他人賣命的傻瓜。

張子聰低下頭，暗自走開。

傅太太同樣選擇快速撤離，不管怎樣，她總得再考慮考慮。畢竟主動去坐牢，她尚未有這個勇氣。

李康君回頭看著冷靜在旁觀望的女兒女婿，眨下眼：「看來你們兩個都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