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消失的記憶

黎洛曦一夜無夢，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吳爺和張伯已經在吃早飯，黎洛曦簡單的洗漱一番，快速吃完早飯，這才聽到吳爺說道：「今天又有活幹了，哎。」

剛剛聽吳爺說了今日入土之人的身份，張伯也是有些感概，當即看了黎洛曦一眼，昨天她就有些怪異，一拳就將厚厚的墓碑給砸碎了。

只是張伯素來不信鬼神之說，所以也不信吳爺所說的鬼上身這一套。但是黎洛曦的情景又不得不讓他多想一些，今天入土的人是前天入土的中年女人的女兒，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卻也無端糟了橫禍，就這麼去世了。

而昨天黎洛曦暈倒之前說了一句：「到此為止。」

她反常的舉動可能和這件事有關，難道那中年婦女的去世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他猜想大概是因為黎洛曦能夠見到常人不能見到的一面，以至於才有了昨日的衝動，如果真有鬼神，他也是不怕的，以前經常用「只要不做虧心事，夜半就不會怕鬼敲門。」這句話來慫懟吳爺，如今他仍然堅持這句話。

黎洛曦很快吃完早飯，眾人似乎都忘了昨天晚上救得那個男子了，各自去往各自的工作崗位，除了黎洛曦，似乎吳爺已經徹底忘了昨天晚上的事。

等到中午的時候，黎洛曦這才拉住吳爺問道：「昨晚上那人呢？」

吳爺有些疑惑的看著黎洛曦；「什麼人？」

「睡你下鋪的人。」

吳爺的眸子頓時縮了縮，沉思了幾秒，「沒人啊！」

黎洛曦的眸光頓時微微沉了沉，不記得了？

吳爺見到黎洛曦慎重的表情，突然覺得渾身有些涼颼颼的，昨晚下鋪有人？而且自己竟然還不知道，竟然稀里糊塗的睡了一晚上。

「是人是鬼？」吳爺看了眼四周壓低了聲音說道。

張伯湊過來有些好笑的說出了一句慫懟吳爺的經典語錄，「不做虧心事，夜班不怕鬼敲門。」

吳爺這次卻並沒有反駁，反而一臉認真的盯著黎洛曦，她要知道這到底是人是鬼。

「是人。」黎洛曦略微想了想，這才說道。

吳爺一顆已經冒到嗓子眼的心頓時落了回去，還好，還好，是人就好，雖然自己心大的似乎忘記了，也自動忽略了自己不是個健忘的人這個事實。

「就你心大，下鋪睡了個大活人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發現鬼？」吳爺有些好笑的繼續慫懟吳爺。

吳爺今天卻一改往日的不饒人，臉上竟然還帶著一絲笑意，反而轉移話題道：「睡眠太好了，這能怪誰？」

張伯睡眠不好一直是他的老毛病，一晚上總會做夢，躺在床上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入睡，說真的他還真有些羨慕吳胖子，當即有些酸酸的說道：「能吃能睡真是福氣啊。」

能吃能睡？這不是豬才有的專屬名詞嗎？

也就吳爺心大，沒有聯想到這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忽略的。

張伯不知道昨晚的事，當即以為是黎洛曦故意嚇唬吳爺的，也沒有追問。

而與昨晚上那個身著青衫的古裝男子有關的一切徹底的從這裡消失，似乎不曾出現過一樣。

除了黎洛曦記得外，沒人知道，也沒人記得他來過又消失了。

生活還需要繼續，不知道為什麼，黎洛曦竟然沒有感覺半點的意外，似乎他的消失是件很正常的事。

等到快中午的時候，吳爺換了一身行頭，黃色道士服加身。

所幸那道士服是系腰帶的，否則他那圓滾滾的肚子只怕都遮不住。

張伯有些嫌惡的看了一眼，帶著黎洛曦去廚房做午飯，因為逝者是沒有婚配的姑娘，再加上她的母親前天才入土，所以按照吳爺的說法就是怕女子陰氣較重，所以選擇了在正午的時候入土。

吳爺看似會做法事，但也不過是來忽悠逝者家屬的，要說他有什麼真本事，那也是拿不出手的，不然他又怎麼會畏懼這些「髒東西」？

黎洛曦和吳爺將米飯蒸上，菜準備好，就等著飯熟了炒菜，黎洛曦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就聽到汽車熄火的聲音，往外面走了幾步。

她也有些好奇，這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送葬的過程。

吳爺站在台階下連忙迎了過去，打開手裡的黑傘將陰影投射到骨灰盒上，然後將黑傘交到一個年輕男子手中，這男子應該就是這死者的哥哥。

說起來這家人也真夠倒霉的，前天才剛埋了一個中年婦人，今天又要埋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這可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那抱著骨灰盒的中年男子表情已經悲傷的麻木了，幾天之內失去兩個重要的人？任誰受的了這樣的打擊？

黎洛曦的目光卻在那年輕男子的身上多看了幾眼，他的臉上並沒有他父親那種悲傷之色，而前天送葬的兩個老人家今天卻沒有來，已經送了一次黑髮人了，今天卻是怎麼也堅持不住了，心裡上已經不能接受第二次送黑髮人的悲哀。

在這對父子的身後跟著親朋好友，只是今天的年輕人要多一些，想必是這女孩子生前的朋友同學。

今天的陽光格外的大，骨灰盒上面放著那女孩子的照片，笑臉如花，一條鮮活的生命卻被黑白色的相片底色襯托的有些說不出的悲意。

年輕男子依舊舉著白色的帆布在前面走著，今天沒有了喇叭嗩吶的聲音，場面很安靜。

吳爺低聲說了幾句，然後轉頭朝黎洛曦招了招手，他早就看見這個好奇的丫頭了，在這片墓地，其實黎洛曦的膽子是他們中最大的，所以他也忽略了黎洛曦還是個未成年的事實，招呼他來幫自己。

黎洛曦連忙走過去，吳爺低聲吩咐了幾句，黎洛曦就轉身回到裡面很快又出來，只見她的手上拿著一個小型的音響，輕輕打開開關，一陣悲傷肅穆的哀樂就從裡面傳來，眾人一聽頓時紅了眼眶。

「走吧。」吳爺拿起一個鈴鐺，一邊走一邊念著《度人經》。

「元始洞玄，靈寶本章。上品妙首，十回度人。百魔隱韻，離合自然。混洞赤文，無無上真......」

吳爺的聲音顯然是專門練過的，從他口中念出的經文竟然帶有幾分古樸自然卻又滄桑的渾厚之感。

做法事也是這南明山墓地的一個特色，只要你買了墓地，就免費幫你做一場法事，只是規格就有些低。

但是這本身就是為逝者服務的免費套餐，又有誰會嫌棄？

雖然墓地貴了一點點，但是很多人都是奔著這個優質的服務為其逝去的親友選擇了南明山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