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更歲

「要不我找她談談吧。」夜慕辰說：「這女人的性子要強，關心翊然是真，但你別忘了，翊然在家裡可不缺人照顧，她再想留下，也還是會堅持自己的原則。」

我咬了咬唇，夜慕辰說的在理。許亞微的幾次接觸中我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人，應該說，是一個十分值得敬佩的女人。

她願意為了愛情隱姓埋名的過活，願意為了自己愛人的名聲忍辱負重。這點，一般的女人絕對做不到。夜家這麼有錢，她要想敲上一筆輕而易舉，可見，她對我那個已故的公公不是一般的深愛，絕對是刻骨銘心。

一個女人，肯為一個男人付出至此，她是真的懂得愛的人。我公公沒有看錯她。

不過，世間的事有時候就是這樣，陰差陽錯。其實她本應該風光嫁進夜家，享受豪門太太的生活。這就應了那句話，在錯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

說著話，餃子上桌了，管家去外面放了鞭炮。中國傳統的習俗，叫接神，寓意把財神接到家裡，也求個來年的大吉大利。

「我包了兩個硬幣在裡面。」許亞微說：「看看誰能搏個好彩頭。」

「什麼時候包的，我怎麼沒看見呢？」翊然瞪大了眼睛看著一盤一盤的餃子，恨不得長了透視眼的樣子。

我搖頭笑笑，「這樣子，跟我小時候很像。」

那時候每次過年，媽媽也會包了硬幣或者糖果，我為了吃到就挨個盤子里翻，還用筷子一個一個的扎了好多眼去試探。

夜慕辰加了一個餃子給我，放在嘴邊吹了吹，「來。」

我看著那餃子又看了看他，有點不太好意思的用眼角的餘光掃向大家，他卻不以為然，「年三十的第一個餃子，我就要喂你吃。」

「這是什麼道理？」我眼看著他是不打算放下了，乾脆張嘴整個都吃進嘴裡，含糊不清的問。

「這都不知道。」他寵溺的颳了下我的鼻子，「知道餃子的由來嗎？」

我點點頭，「知道啊——」因為跟他說話也沒注意，牙齒被硌了一下。

「怎麼了？」

「唔，牙好痛。」我吐出罪魁禍首，是個一塊錢的硬幣。

「還是雲朵有福氣。」許亞微笑呵呵的說。

白塵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夜慕辰，沒說話，可唇角的微笑很明顯。

「對對對，我們家朵朵是最有福氣的。」爺爺也跟著附和道。

「哇，這也行，第一個就中。」翊然伸長了脖子過來，羨慕嫉妒恨的咬著筷子，眼巴巴的望著那枚硬幣，恨不得給吃了似的。

「你怎麼那麼好命。」

「那，這個給你，就當是你吃的。」我好笑的把硬幣遞過去。

她撇了撇嘴，「算了吧，給我也不是我的。」她說著又有點不甘心的道：「其實這也沒啥，一個彩頭，也管不了什麼，有沒有福氣也不是它說了算的。」

這純屬小孩子心性，話這麼說，還巴望著盤子里的其他餃子，嘟囔了一句，「還有一個呢。」

這可把大家都樂壞了，許亞微愛憐的點了下她的額頭，「你這孩子。」

白塵為了哄自己老婆高興，忙送上甜言蜜語，「乖，你的福氣是我。」

「嗯，老公最好了。」

又是眉開眼笑了，夜慕辰白了她一眼，繼續給我夾餃子，「別理她，你多吃點，嗯，說不定吃到我親手包的呢。」

我抬頭看他，這是跟白塵比著秀恩愛呢，不過，我喜歡，獎勵的給了她一個媚眼，張口咬下他遞到唇邊的餃子。只覺得，好香！

「你也吃啊。」我也給他夾了一個，「對了，你剛才話說到一半，繼續說。」

夜慕辰颳了下我的鼻子，「行，繼續說。」他把餃子咽下，用只有我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餃子，在古代又叫交子，嬌耳，這你知道吧。」

我點點頭，這個小時候就聽說過，那時候爸爸給我講年的故事。說年原本是一種很兇猛的妖怪，但是它最害怕鞭炮和紅色，所以就有了除夕穿紅衣放鞭炮的習俗。

但是爸爸告訴我，除夕是新舊交替的日子，辭舊迎新，古代人會在這一天舉行祈福儀式，祈求吉祥如意，在這個時候吃餃子，交子正好是諧音，取更歲交子之意，子指的的是子時。

夜慕辰又道：「餃子之所以包成這種像元寶的形狀，也意味著包住福運。更歲餃子，團圓福祿，我把所有的好都給你，把所有的不好都翻過去，更歲，更歲，一切的不愉快從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

他的心意，我豈能不知。

「好，從今往後，我們都好好的。」我放在桌子下面的手，跟他十指相扣，用這種方式傳遞彼此的心情。

一頓飯，大家吃的熱熱鬧鬧，第二個餃子是嶙嶙吃到的。

翊然直嚷嚷著不公平，還被嶙嶙給好一頓嘲笑。最後還是許阿姨安撫的一番，才算完。翊然就像個小孩子似的，窩在她懷裡撒嬌。

爺爺年紀大，熬不了夜，三個孩子也困了，老人家就帶著孩子去樓上睡覺了。

客廳里剩下我們幾個守歲看春節聯歡晚會，十二點鐘聲敲響的時候，翊然突然抓住媽媽的手，「媽，我有個新年願望。」她恨嚴肅很鄭重的說。

許亞微一怔，看著她笑道：「什麼願望？」

「我這個願望一定要媽媽才能實現。」

許亞微愣了愣，隨即摸摸她的頭，「翊然，媽媽能做的不多，你的幸福，都在白塵的身上，只要你幸福快樂，媽媽這一輩子，就沒有遺憾，也值得了。」

許亞微真的很聰明，根本就不上套。這翊然還沒等說呢，她就先把話給封住了。

我不禁看了眼夜慕辰，他料想的，果然沒錯。

「媽，你就不能陪陪我嗎？」翊然也不兜圈子了，照直說。

「你都是成家的人了，不能像個小孩子似的，再說，現在也要當媽媽了，該有點為人其母的樣子。」

「我不，我在媽媽面前永遠是孩子，我就想當媽媽的孩子。」翊然撒嬌又委屈的說：「老話不是說，八十歲有個媽，我才多大，再說你小時候都沒陪過我，現在陪陪我不行么？」

許亞微的眼眶有些泛紅，水晶燈下，有一抹晶瑩一閃而過。

我心裡也跟著泛酸，這時候兩個男人說話顯然不合適，我想了想，「阿姨，你就陪陪翊然吧，她現在懷著孕，胃口也不好，平時都不怎麼吃東西，我們都怕營養不良，你看，今天你做的飯菜她居然都吃了不少。」

「我……」

「就是媽，你好歹照顧我一段時間嘛，我這剛懷孕，孕吐厲害，你就不怕外孫營養不良。」

「夜家上上下下這麼多人，還有白塵，他那麼疼你，怎麼會讓你營養不良，我看營養過盛還差不多。」許亞微故意調笑道。

「那不一樣。」翊然說：「反正，過完年你就留下別走了，跟我回我們家，又不是住在這，白塵也同意的。」

「是啊媽，翊然總是念叨你，她現在懷著孕也不方便去看你。」白塵也跟著附和。

許亞微看了看我們，微微嘆了口氣，似乎不預備繼續這個話題。說了句「我困了，先回房睡覺，你們也早點睡。」就走了。

我還要說什麼，感覺到夜慕辰握著我的手緊了緊，我偏頭看他，他朝我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

我們倆的動作被白塵看在眼裡，翊然要去追，也被他攔下，「稍安勿躁！」

兩個男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又坐了一小會兒，夜慕辰帶著我上樓，直接敲門進了許亞微的房間。

「阿姨！」

「你們倆是來擋說客的吧。」許亞微很聰明，一語說破了我們的目的。

不過這也是事實，我們倆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

「阿姨，我知道你心裡想的什麼。」夜慕辰拉著我坐到椅子上，才又道：「其實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婚禮上你以翊然義母身份出現，自然是我們夜家的座上賓。

現在翊然懷孕，我相信你一定比誰都擔心她。」

許亞微雖然沒說話，但從她的神色上看得出，她其實有些動容。

我說：「阿姨，你一定擔心翊然是不是吃得好，睡得好，誰的照顧都取代不了媽媽。我媽媽不在了，每次看見您和翊然在一起的樣子，我都很羨慕。我有時候在想，如果我媽媽在多好。阿姨，珍惜眼前的比什麼都重要。」

許亞微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了看我們，「我不想打擾翊然的生活。」

「可是你已經打擾了，從你生下她那天起，就已經打擾了。」夜慕辰說：「你欠她好多年，你錯過了她的童年成長，難道還要再錯過她初為人母的時刻嗎？」

夜慕辰的語氣有點重，「我從來沒計較，也沒在乎過你的身份是什麼，我只知道，你是翊然的親生母親，於我夜家而言，你是功臣。

這些話，我只說一次，不管是我還是爺爺，都沒有拿你當過外人，在我們的心裡，你就是親人。你不應該總是往後退，人生，很多認為自己走不出艱難的一步，其實等你真的走出去，會發現並沒有什麼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