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陸昊辰的懷抱

兩個人來到江小艾的病房前，紀非凡卻突然在距離門口不到1米的位置，直愣愣的停了下來。

「怎麼了？少爺？」祺佑不解的問道。

紀非凡掙扎著一陣，還是搖了搖頭，他不敢去看她，怕見到她失望的眼神，更怕她會怨恨自己。

他選擇默默的守在門外，失神的靠在慘白的牆壁，臉色也不比牆壁好到哪裡去。

祺佑知道他心裡有多痛苦，雖然少爺嘴上不多，但是真的很期待夫人肚子的孩子的降臨，他曾經無意中撞見過少爺的手機上存了一些可愛的寶寶的照片，對於那個可憐的孩子，少爺一定是付出感情了，所以現在才會這麼痛苦。

祺佑知道他在逃避，卻不想逼著他去面對，無奈的輕嘆一聲，默默的點點頭，「那好吧，我先進去看看夫人醒了沒有，您站在外面等我一下」

紀非凡沒有說話，只是無力的靠在牆壁上，昔日盛氣凌人的姿態如今只剩下滿臉的懊惱跟自責，他後悔沒有好好照顧他，相對於瀟瀟，他更恨自己，如果自己能加強人手，也許今天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了。

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的時候，紀瀟瀟下意識的驚慌的往這邊看過來，發現並不是哥哥的時候，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因為放心下來，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麼。

祺佑朝她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紀瀟瀟也淡淡的點點頭，視線繼續轉到病床上那個繼續安靜躺著的女人。

她緊張極了，如果嫂子醒來了，她該怎麼跟她解釋呢？她不知道，心裡亂極了。

「你還好吧？」祺佑默默的走過去，望著她，眉宇間的擔憂一覽無餘。

始終，對她，他做不到真正的絕情，不管不顧，因為只要她站在那裡，他的心就已經不受控制的被牽動了。

紀瀟瀟先是一愣，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雙眼困惑的睜得老大，小臉不滿不解「什麼？」

祺佑淡淡的笑了笑，搖搖頭，輕聲說道「沒什麼」，他走近一點，看了看江小艾，還沒有醒來的痕迹，有些擔心的問道

「夫人的情況怎麼樣了？剛才護士離開的時候有說她什麼時候醒來嗎？」

紀瀟瀟失神的搖搖頭，一提到這個話題，她就焉了似得，現在滿心都是懊惱，剛才自己怎麼就這麼忍不住了，就算嫂子跟那個人認識，也不能代表什麼呀，自己到底怎麼想的，越想越覺得懊惱，簡直腸子都悔青了。

祺佑還想說什麼，但是餘光瞄到床上的人手指微微動了動，以為自己看錯了，仔細的盯了一會，發現是真的，視線上移，江小艾緩慢的睜開眼睛。

視線漸漸變得清晰，只是滿世界的白色，令她下意識的皺起眉頭，嘟囔道「這是哪啊？」她還想要坐起來，只是下身傳來的尖銳清晰的疼痛感，令她根本沒有力氣。

聽到她的聲音，紀瀟瀟簡直又驚又喜，猛地從一旁的座椅上站起來，激動的看著她說道「嫂子，您醒啦」

江小艾沖著她淡淡的笑了笑，點點頭。

「夫人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站在一旁的祺佑，冷靜的開口，眼底全是擔心，他現在的擔心根本抵不上少爺的心碎。

看到他，江小艾先是一愣，下意識視線開始往他身後的方向看過去，並沒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她不免有些失落，但是還是強忍著，沖他點點頭，輕聲說道

「我還好」

聽到她的回答，一直處於精神緊繃狀態的紀瀟瀟，總算有了喘氣的機會，但是接下來她的問題，卻再次讓房間里的氣氛抬到制高點

「我的孩子，是不是不在了？」她猶豫著問出自己的疑惑，雖然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可是昏迷前的事情，她還記得，但是身下一直在流血，而且懷孕好幾個月了，已經適應身體里有另一個生命的存在，剛才醒來的時候，卻沒有任何感覺，她已經猜到了，但是她不死心，想要確定。

「我，我，對不起，嫂子，你罵我打我都行，是我對不起你」紀瀟瀟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把頭低的死死的，潔白的牙齒死死的咬住下嘴唇，她甚至可以吃到嘴裡的血腥味。

很久的沉默的，所有的人都選擇沉默，誰也沒有再說話，紀瀟瀟依舊低下頭，她開始覺得恐懼跟不安就快要把她整個人給吃了。

很久很久，久到紀瀟瀟以為江小艾或許從今以後再也不會跟她說話，再也不會原諒她的時候，她開口了

低沉而又沙啞的聲音慢慢的從頭頂上空響起來，帶著一絲無奈跟心碎

「起來吧，這件事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責任，作為母親，我沒有好好保護他，是我不對。」她的聲音很低，視線一直停在一時間平坦到她都有些不太適應的腹部，雙手輕輕覆蓋上去，微微顫抖，輕柔的撫摸著，就好像還能感受他的存在。

聽到她的話，紀瀟瀟才敢把頭抬起頭，一入眼的就是她那柔和的眸光看著腹部的樣子，心，再次揪住，好疼好疼呀，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一切都沒有發生，可是傷害已經造成了，怎麼都無法掩飾。

「嫂子，我，真的對不起，如果你想罵我就盡情的罵吧，我絕對不會還嘴的」她一本正經的樣子，讓祺佑看著都覺得心疼。

江小艾無奈的長嘆一聲，語氣中盡顯無奈，「如果罵你一頓可以讓一切都恢復過來，那我倒可以這麼做，但是罵你有用嗎？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她的話沒有任何指責，聽起來卻讓人覺得壓的快喘不過氣來，紀瀟瀟覺得整個人像是被壓在幾千斤中的大石頭下，呼吸困難。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嫂子看起來已經失望透了，她覺得自己再呆在這裡，只會加深她的難受，想到這裡，她覺得自己再也沒有臉再待下去了，捂住嘴，不讓眼淚掉下來，猛地跑到門口，拉開房門，跑了出去。

祺佑下意識的要跟過去，但是理智克制他，沒有邁開腳步

「想去追就去吧，這個世界根本沒有後悔的機會，不要再等到失去的時候才懊惱當初的不珍惜。如果我知道跟這個孩子的緣分這麼短，當初我肯定不會絕食傷害自己的。」

祺佑知道她這些話是說給自己的，忽的覺得心裡蹭的湧出一股莫名的難以抑制的情緒，或許就像夫人說的，如果這次機會再失去的話，他真的要跟她說再見了，沒有任何猶豫果斷的衝出去。

江小艾至始至終，都沒有抬起頭，視線一直停在平坦的腹部，這種不真實的感覺讓她覺得很難接受。

房門再次被人從外面推開，她頭也不抬，淡淡的說道「是不是丟了什麼東西？」

然後久久沒有得到回復，這才疑惑的抬起頭，四目相對的時候，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沒有逃避，眼眸就這麼直直的對視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就好像過了幾個世紀那麼長

「你，怎麼來了？」她很不自然的說道，覺得有些彆扭，下意識的捂住肚子，神色不安。

紀非凡注意到她躲避的態度，心更疼了，默默走近，緩慢開口，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帶著一種用力撕扯的感覺

「你，還好嗎？」他的眼裡是說不出來的心疼，整個人微微發抖，不知道是因為恐懼的原因還是外面的氣溫太低了。

江小艾神色複雜的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的千言萬語只化為一個淡淡的點頭。

紀非凡走到床邊，想要伸出去撫摸她的頭髮，卻被她下意識的歪著腦袋躲避了，她惶恐不安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明明心裡難過的快要死去了，但是表面上還要裝作什麼事也沒有，尷尬的收回僵硬在空氣中的手。

「我問過護士了，你還需要住院觀察幾天，我已經讓童媽準備你的換洗衣服過來了」他輕聲說道。

江小艾默默的點點頭，再沒有其他的反應。

偌大的病房，對於兩人而言顯得有些空曠，身下傳來強烈的不適感令她再也忍受不住的皺緊眉頭，嘴唇死死的被咬住，但還是強忍著不想開口尋求幫助。

因為太過自責的原因，紀非凡進了病房以後就一直沉默的坐在會客的沙發上，也不恩么敢去看她，生怕與她受傷的眼神撞上。

直到護士來查房的時候，才發現江小艾的額頭密密麻麻的滲出一大片細汗，這才開始懷疑起來

一問還更加確認，護士毫不猶豫的掀開被單，被床單上觸目驚心的一大片血漬給驚到了，不滿的看著紀非凡，呵斥道

「你究竟在幹嘛，不知道病人現在在大出血嗎？如果不及時被發現，很可能出現生命危險！！」

面對護士的呵斥，紀非凡生平第一次沒有回過去，而是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忍受著長輩的責備。

事實上他第一眼看到床上那一大灘血漬的時候，真的是嚇到了，他不敢相信，如果不是護士細心發現的及時，如果真的出現什麼萬一，他該怎麼辦？他想他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護士很快喚道醫生，緊急將江小艾送到手術室，一天兩次進出手術室，江小艾自己想想，都覺得無奈。

從手術室出來以後，紀非凡長記性了，近乎寸步不離的站在江小艾病床的旁邊，一旦她出現一點點異常，就慌張的衝上去，不安的各種詢問

江小艾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說他很負責，還是該說他傻。

「嗯..」她小聲的發出一聲嗯哼。

果然這邊紀非凡緊張的要命，趕緊衝上來，慌張的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江小艾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他，支支吾吾，聲音如蚊，「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啊？你說什麼，是不是又哪裡不舒服？醫生，醫生..」他直接回頭，沖著門外大聲喚道。

江小艾趕緊抓緊他的手臂，阻止了「你別叫醫生，我就是想要去一下洗手間」說完，覺得不太好意思，趕緊鬆開手又低下頭。

這下輪到紀非凡發愣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漲紅了臉，懊惱的皺起眉頭，他怎麼沒想到這個。

只是，只是，他要怎麼送她去洗手間呢，這可真是件難事。

江小艾的狀況也好不到那裡去，不是說童媽已經往這邊趕了嗎？怎麼還沒到。

「那個，我抱你過去？」他小聲建議道。江小艾依舊低著頭，雙手不安的攪動在一起。

見她不說話，紀非凡想著總不能一直憋著，只好不等她同意，徑直彎下腰，輕輕的將她抱起來。

抱起她的一瞬間，他就忍不住的皺起眉頭，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瘦，一點肉感都沒有，不是懷孕了嗎？怎麼比之前還瘦，看來他要好好的監督她吃飯了。

江小艾因為害羞跟尷尬，一直把頭埋進他的懷裡，一動也不敢動，很是乖巧。

紀非凡用腳踢開病房洗手間的門，側著身子走進去，小心的將她放在馬桶蓋上，尋思著自己應該趕緊出去。

等到洗手間的門被人從外面合上以後，江小艾還敢抬起頭，解決正常需要，扶著牆壁慢慢的站起來。

轉身回頭，看到那一灘血水，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大概比哭還難看吧，下一秒毫不猶豫的按下沖洗鍵。

慢慢的挪到鏡子前，這才發現自己的臉色這麼蒼白，一點血絲都沒有，嘴唇像是蠟一樣白。

原本清澈的雙眼早已經失去原本的光彩，她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想要擠出一絲笑容，卻發現難過的時候假裝笑，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

紀非凡一直站在洗手間門口，寸步不離，修長的手指輕輕覆在門把上，只要聽到一點點異樣的聲音，隨時準備衝進去。

江小艾小心挪到門口，她看到了門外那個高大的身影，也知道他就在門外，兩個人之間不過隔了一道玻璃門的距離，可是她卻覺得他們之間隔了千山萬水。

遲疑的手覆上去，卻遲遲沒有任何動靜，她在想，如果沒有了孩子的牽扯，是不是兩個人之間唯一的交集也沒了，因為孩子，所以可以欺騙自己，不要去想那些，至少他是我孩子的父親，可是現在最後一層關係最後一層屏障都消失了，那是不是代表我們之間的緣分真的走到了盡頭了呢？她不知道...

「瀟瀟，瀟瀟...」祺佑跟在後面，急切的呼喚道，可是前面一直在狂奔的女孩似乎完全沒有聽見似得，不顧一切的往前沖。

她一路跑到醫院門口，跟急忙跑過來的童媽撞了更正著，跟在後面的還有坐在輪椅上的陸昊辰。

見她如此慌張跑出來，陸昊辰下意識的皺緊眉頭，不解的輕聲問道「怎麼了？」

童媽也是一臉的疑惑，正準備問什麼，卻被陸昊辰給打斷了，他禮貌的沖童媽笑了笑，說道「我在這陪著瀟瀟就好，您還是先去看看紀大哥他們吧」

童媽思索一番，覺得他的建議很好，便沒有過多去想，趕緊拿著剛剛煮好的參湯，和為夫人準備的一些換洗衣服，匆匆走進去。

紀瀟瀟的手腕被陸昊辰緊緊的攥著，她固執的別過臉，不願意讓他看到此刻自己的淚流滿面。

陸昊辰卻一點點的輕撫著她不安躁動的手心，一點點溫暖她。慌慌張張趕過來的祺佑，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一副，他很識趣的停在原地，沒有繼續往前走，只是嘴角無力的扯出一絲苦笑，即使告訴自己，瀟瀟已經有人在安慰了，可是這心裡強烈的失落感是怎麼回事？

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愛瀟瀟，只是把她當成最好的妹妹，可是現在看來一切都是他在自欺欺人。看到她身邊有別的的男人，他嫉妒的快要發瘋，卻什麼也做不了。

剛才的情緒，漸漸的平復下來，努努嘴，用力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紀瀟瀟轉身回頭，看著陸昊辰，想笑給他看，卻發現嘴裡鹹鹹的，是淚水嗎？

陸昊辰看著她這個樣子，長嘆一聲，眼裡心裡滿是心疼，他輕輕的扯著她的胳膊，紀瀟瀟知道那是讓她靠近的意思。

紀瀟瀟沒有說話，她意外的順從著蹲下去，在他面前，她一直就是個被寵壞的孩子。

陸昊辰默默的將她已經凍得通紅的手掌放在手心，然後在抬到嘴邊，呼了一口氣，再用力的給她搓一搓。聲音溫柔的不像話，眼眸是那麼柔情的望著她

「還冷嗎？」

紀瀟瀟的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掉下來，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根本停不下來。她其實知道剛才哥哥那樣吼他不是他的本意，也知道就算髮生了這樣的事情，嫂子也不會真心的怪她，可是她自己卻過不了自己的那一關。

她真的好累，內疚跟自責就快把她整個人給壓垮了，沒有人告訴她不是她的錯，她該怎麼辦？她也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

可是陸昊辰不一樣，他從來不會責備自己，他永遠都會站在她的角度，只會問她冷不冷？是不是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