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下雪了
忽的耳邊傳來一聲憤怒的低吼
「李嫣然!你在做什麼!」阿陽一臉怒氣的端著空盤子站在一旁,臉色鐵青,一看就知道他已經站在那個位置有一段時間了。
似乎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樣子被阿陽看到了,有些難為情,李嫣然知錯的低下頭,不敢說話。默默的將錢放進收銀台。
阿陽怒氣沖沖的走過來,啪一聲的把托盤放在吧台上,拉著李嫣然走到員工專用的房間,猛地和上門,聲音之大之猛,嚇的李嫣然立刻乖乖不說話。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這樣下去,所有的客人都要被你得罪光了!」阿陽在辦公室內,來回走到,很是生氣。
李嫣然低著頭,小聲嘟囔道「我也沒有做什麼啊!」
見她還死不悔改,阿陽氣的臉色冰冷,聲音冰冷的可以結冰,沒有了平時的玩笑打鬧,一本正經,帶著咬牙切齒的說道
「李嫣然,如果你再這麼繼續用這種態度工作,你明天就不要來了!」
這是阿陽第一次對她說這麼狠的話,所以李嫣然有一瞬間是獃滯的,瞪大眼睛不安的看著他。
阿陽的眼底閃過一絲動搖跟不忍,可是他堅決的別過臉,不去看她。
「哦,我知道了,對不起,我會乖乖工作的!」她小聲的保證道,聲音小小的帶著怯懦。
阿陽覺得很心痛,但是現在不是煽情的時候,他必須要讓她明白自己的問題。
「行了,你出去工作吧,好好工作」他依舊背對著他,語氣卻相對一開始,和緩了不少。
李嫣然乖巧的點點頭,鼻子發酸,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她慌忙去擦,卻發現越來越多,她不安的轉身,匆匆離開辦公室,生怕阿陽回頭的時候看到她這副樣子。
怎麼回事,剛才那個男人那麼凶的瞪著她的時候,都沒有覺得這麼難過,頂多就是覺得憤憤不平,可是為什麼被阿陽這麼訓斥一頓,心裡會這麼難受呢?好奇怪,她還是工作以來,第一次掉眼淚呢?
李嫣然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覺得很委屈,剛才的狀況,她更多的氣的是阿陽過去了竟然不幫她,可是自己從來沒有去想過,為什麼阿陽一定要幫她呢?
等到李嫣然收拾好心情,重新回到吧台的時候,下意識的望了一眼靠窗的位置,很奇怪,那個女人不見了。
她疑惑的皺起眉頭,正打算近距離查看一下的時候,剛好有個客人過來買單,有了剛才的教訓,她不敢怠慢,無法顧及其他,趕緊給客人買了單。
只是等到她忙完了再去看的時候,那個窗口已經沒有人了,她疑惑的走過去,餐點很多都沒怎麼動,幾張嶄新的人民幣放在桌面上,視線掃視著整個四周,那個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好奇怪呀」她一邊收拾著桌面,一邊忍不住嘟囔道。
車裡冷月嚴肅的坐在駕駛位,臉色看起來很平靜,根本看不出剛才他一發現楚世修要離開就迅速提早撤退,跑回來了。現在心跳還很快呢
「回去吧!」楚世修默默的打開車門,坐到後面的位置,然後整個人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
已經到嘴邊的話又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冷月無奈的搖了搖頭,默默的搖下車窗,將暖氣調到適應的溫度,然後將車子開離了鬧市區。
一閉上眼睛,眼前全是江小艾的模樣,她毫不猶豫的拒絕。
「修哥哥,我已經嫁人了,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吧」江小艾對著他的第一句便是這樣。
楚世修覺得身體發寒,他不敢相信,這麼多年沒有見面,就算前幾次自己故意的偶遇,她也從來沒有跟自己說一句話。
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她肯跟自己見面,沒想到第一句話就是這樣。忍不住苦笑起來,他該嘲笑自己太自以為是,還是該面對現實,她江小艾的世界里,楚世修早已經是個過客了呢/
江小艾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內心矛盾極了,她不想傷害他,她也想問問他,他父親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現在公司的情況怎麼樣了。
可是她不能啊,因為沒有了互相關心的資格了。如果一開始,他可以在紀非凡娶她之前回來的話,那她會義無反顧的跟他離開,可是現在什麼都晚了。
就算不願意承認,但是不得不面對現實,一年以後,誰也沒想到她會真的愛上紀非凡,並且有了他的孩子。
楚世修,應該是過去式了,即使現在自己的生活一團糟,也不應該將他視為解救自己的稻草。
楚世修忘記自己當時怎麼笑著跟她說沒關係的,回憶太過兇猛,眼淚就這麼始料未及的到來了。
在舒緩的音樂聲中,他的最後的期望也沒了,心裡的恨集聚的更深了,猛地睜開眼睛,原本哀傷的眸光,逐漸變得深邃無邊,黑眸閃過一絲嗜血的暗芒,雙手握拳,青筋凸起,嘴角一抹殘忍的微笑實在令人難以忽視。
江小艾幾乎是跑著走到路口的,遠遠就看到她跑過來的老張,趕緊匆匆從駕駛位走下來,貼心的替她打開車門
「謝謝」江小艾沖著老張微微一笑,坐個進去。
老張慈祥的笑了笑,又幫她關好車門,迅速的繞回去。
「夫人,我們現在是回去了嗎?」他沒有立刻發動車子,而是轉頭詢問道。
江小艾被他這麼一問,楞了一下,漂亮的黑眸閃過一絲苦惱。她下意識的抿起唇瓣。
「先別回去,我想去個地方」苦惱半天,她給出了這個答案。
老張雖然不解,但是還是點點頭,默默的不說話,發動車子。
按照江小艾的指示,老張把車子開到一個公園入口就停下了。
「夫人,是這裡嗎?」老張將車子停在路邊,回頭不放心的詢問道。
江小艾沒有去看他,視線看向窗外,此刻公園門口的人不多,大概是天氣漸漸涼了吧,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了。
忽然天空突然飄起鵝毛大雪。路人驚慌的躲到一旁,江小艾卻微笑著搖下車窗,毫無猶豫的伸出手,一片一片的雪花飄落到自己的手心上,不一會兒就消散了,只剩下滴滴水珠。
「下雪了呢?」她痴痴的望著天空,嘴角上揚,形成一抹好看的弧度。眼底是無盡的歡樂。
老張有些驚訝,從來沒見到夫人這樣的一面。或許一直以來在他眼底的夫人,還停留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夫人給他留下的深刻印象吧,愛吃並且能吃。
第一次見面這樣的夫人,看起來無奈且憂傷。老張無奈的搖搖頭,默默收回自己過分關心的視線。
老張把車裡的暖氣開的很足,生怕她會因為車窗開的太大了會受涼。江小艾一直默不作聲的看著窗外,或許是因為下雪的原因,公園內的遊客紛紛走出來,公園的屏幕上也寫上了雪天的注意事項,並且告知遊客下午即將封閉入園。
江小艾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將向外前傾的身子收回來,失落的搖上窗戶,坐好,輕啟粉唇
「走吧,回去吧」她輕聲說道,語氣中沖著淡淡的哀傷。
老張默默的點點頭,啟動車子,駛離了原地。
公園很快在窗前一閃而過,那些記憶中美好的回憶似乎也應該隨風消散了。
10年前
「修哥哥,我想吃那個棉花糖」12歲的江小艾,身材圓滾,身著一件淺藍色的大外套,整個人被圍巾包裹著,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著面前飄香四溢的棉花糖。
老爺爺扶著一個自行車在公園外叫賣
「喲,好吃的棉花糖咯,又香又好玩的棉花糖咯」老爺爺一邊樂呵呵的叫喚著,一邊眯著眼睛,看著興沖沖走過來的小孩子,嘴角咧到耳根處。
14歲的楚世修鼻樑上已經架起一副金色邊框的眼睛,修長的身材,背上斜跨了一個單肩包,整個人散發著陽光之氣,身後跟著一個看起來胖乎乎的女孩。
「那種東西是7、8歲的小孩子吃的,你都12歲了,不可以吃!」男孩聲音冷漠,沒有帶一絲商量的語氣。整個人看起來帶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沉著冷靜。
江小艾失落的低著頭,抿緊嘴唇,低垂下的眸子死死的盯著腳尖的位置,生生的想要把自己的腳尖看出個洞來。
楚世修一言不發的往前走,卻突然轉身,神色不耐煩的看著停在原地不動的那個胖乎乎的聲音,黑眸閃過一絲不悅,聲音不自覺提高了
「還不快點過來!不然天黑作業都寫不完了!」極不耐煩的口吻看得出來他很煩躁。
愣在原地的江小艾可憐巴巴的望了一眼不遠處的誘人的棉花糖,用了的搖了搖頭,加快腳步跟上前面的男孩,沒走幾步就開始氣喘吁吁
「修,修,修哥哥,等等我」小女孩背著大大的雙肩包,吃力的小跑著跟上前面的男孩。
楚世修並沒有回頭,只是一直往前走的腳步,不自覺的放慢了速度。
江小艾回到紀家的時候,意外的看到本不應該出現的紀非凡,隨後她自嘲的笑了笑,相對他而言,自己才是那個不應該出現的人吧。
紀非凡一個人靠在大廳的沙發上,高傲的翹著二郎腿,右手撐在沙發上,左手捧著一杯咖啡。
江小艾在玄門關換了拖鞋,輕手輕腳的走進來,似乎並不打算跟他打招呼的。
正在她以為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二樓卧室的時候,一直在沙發上不說話的男人,忽然開口了
「你去哪了」他緩緩的開口,卻在江小艾的心尖開了一聲槍,蹦的一聲,江小艾僵硬在扶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很是尷尬。
腦海里迅速將這件事的利弊全部想了一番,如果被他知道自己這麼大雪的天去見阿修了,那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可是現在該怎麼解釋呢?
正當她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到她面前,在她還沒反應回來的時候,手腕已經被人抓緊
「跟我來!」一記令人安心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她微微一愣,還沒想清楚怎麼回事,人已經被他帶到花園了。
她驚訝的張大嘴,不敢相信面前的景象,白茫茫的雪地上突然多了三個雪人。
她下意識的去看紀非凡,他彆扭的轉過頭,默不作聲的走上前,潔白的雪花一片一片的落到他的頭髮上、臉上、肩膀上、腿上。
江小艾疑惑的皺起眉頭,不解的看著他一個人默不作聲站在雪地里,走到中間那個雪人面前,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圍上去。
江小艾的眸光一緊,臉上浮現一抹不自然的神情,她真的希望自己猜的是錯的,是自己瞎想的。只是似乎他看出她的躲避,慢慢的開口
「這三個雪人就像是我們一樣,最小的那個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我知道這段時間你對我失望極了,可是我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他屹立在漫天雪地里,整個人身上到處都是潔白的雪花,身旁三個可愛的雪人看著她。
江小艾手足無措的低下頭,內心掙扎無比,她不知道為什麼紀非凡要這麼做,但是她知道她不會原諒他的,如果如果那天她沒有一念之下跑回家,或許就看不到那個信封里的文件,或許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父親慈祥的臉龐一直在眼前揮之不去,她掙扎的咬住嘴唇,下定決心,抬起頭,原本慌亂不安被此刻的冷漠淡然取代
漫天雪花飛舞的日子裡,她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紀非凡,我,不可能原諒你的!」
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明明看到他眼底的受傷,明明也很喜歡那些看起來笨笨的雪人,可是卻不能忽視對父親應有的責任。
身子就這麼僵硬在雪地里,他動也不動的望著絕情轉身的女人,眼眶一熱,熾熱的液體順著睫毛流了下來
一定是雪花融化了,是的,一定是因為這個,才不是自己難過的流眼淚了......
「夫人,夫人?」童媽不解的看著匆匆從她身邊跑過的江小艾,擔心的問道。
江小艾並沒有回頭,一直往前小跑,似乎並沒有聽到童媽的聲音。
望著她慌亂的背影,童媽站在原地,不安的皺起眉頭。
「咦,少爺您怎麼從花園走回來了,外面這麼大雪,您怎麼不叫下人給您打包傘啊!」童媽一轉身就看到紀非凡失神的走進來,褲腳已經濕透,頭上身上全是雪水。
童媽心疼的上前,替他撣去身上的雪花,又吩咐附近的下人拿來乾淨的毛巾。
整個過程紀非凡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視線死死的盯著樓上第一個拐角的房間,渾身冰冷。
童媽尋思著這樣下去不行,吩咐下人趕緊去放洗澡水,卻被告知夫人把卧室房間鎖死了。
無奈之下,童媽只得在隔壁的客室給少爺放好了熱洗澡水
「少爺,您還是去洗洗吧,這麼冷的天,怎麼就想到在外面張那麼久呢?」童媽一邊將廚房做的熱薑茶遞給他,一邊有些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心疼極了。
紀非凡木訥的接過薑茶,卻一直沒有喝下去,只是這麼端著,不說話,歪著脖子,視線依舊死死的盯著江小艾睡得卧室。
實在看不下去的童媽,幾乎是生拉硬拽的把他拖上樓,一邊走一邊無奈的說道
「童媽實在是不明白你們這些年輕人是怎麼想的,怎麼就想著傷害愛自己的人呢?話說您跟夫人這幾個月吵架的次數也是夠了,童媽老了,不想管你們的事,只希望你們到最後不要後悔才好!」
童媽一邊走一邊不停的小聲嘀咕著,蒼老的臉上布滿歲月的痕迹,此刻卻因為兩個晚輩的事情煩惱的皺起眉頭,眼角的皺紋越來越多了。
紀非凡鼻頭一陣發散,唏噓不已。童媽對他跟瀟瀟而言就像是母親一般的人,可是自己並沒有讓她享福,反而總是讓她擔心,想到這裡,原本固執的盯著那間卧室的視線漸漸收回來,任由著童媽拉著自己往前走。她粗糙的手掌並不那麼舒服,卻在最需要溫暖的時候,給予他熱量。
江小艾無力的靠在門上,雙手背在身後,緊緊的握著門把。身子漸漸失去支撐的往下滑,她癱軟的跌倒在地上,雙眼失去光芒似得空洞。
「爸爸,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她失聲抽泣,聲音黯啞,聲帶幾乎一點撕扯就會劇痛無比。
胸口傳來一陣陣隱約的抽痛,不那麼明顯卻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窗外的雪還在一直下,天寒地凍的黑夜裡,兩個人同樣的失眠......
下了一夜的雪,世界在一片白茫茫的覆蓋下,顯得異常潔白好看,冷月推門而入的時候,並沒有意識到那個站在窗口挺拔矗立的男人。
「少爺您,您難道一夜未睡?」冷月驚訝的看著整潔的床鋪,在看看一直站在窗口一動不動的男人,驚訝的張大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