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第十五章 天地乖離(下)

第二十一卷 第十五章 天地乖離(下)

有大問題的。即使再罪孽深重,現在也不是需要我們背負的時候。」我微微地笑了起來:「炸了北京,害死自己的結髮妻子,然後又累得全人類血淚流淌了三十幾年至今未平,現在我都不再掛記了。如果能過得明天這一關再說罷。」

「本來我想永遠都不告訴你的,但剛才改變了主意。再不講也許沒機會了,忽然間我不再想裝作若無其事地把這個秘密掩蓋下去。」靜唯落寞地說:「你剛回甘德爾的那晚,不是什麼都想知道么?為什麼事後又不再追查?」

我的呼吸和心跳急促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很困難地開口說:「你想起了些什麼?」

靜唯凄然道:「全部想起來了,那些足以殺死我的回憶,全部都想起來了。在巨大的痛苦和強烈的罪孽感中,首先出現在腦海中的是我與心愛的人並肩作戰的情形。他很自不量力地要保護我,但卻讓我很感動。」

我攤手說:「跟其他男人的歷史就不必跟我提啦。誒!你說的是……」

心頭一種古怪的感覺掠過,我剎那間臉色大變:「你!!!」

靜唯的表情複雜了起來,緩緩地說:「記憶恢復的片段和次序顛倒錯亂,我用了好些時間才完全整理好自己的思緒。與那個心愛的人相識相知的一幕又一幕在眼前飄過時,感覺是那樣的幸福和滿足,但那些幸福的片段卻又沉浸在深深的悲哀和罪孽中,讓我好生經受了一回煎熬。我與他初見的時候,是在一個寬敞少人的火車站中……」

我的聲音止不住顫抖了起來:「你送他了什麼東西嗎?」

「嗯,那是別人托我送給他的,是一個帶通訊功能的掌上電腦。」靜唯沖我苦笑了一下:「咱們這算是接上頭了嗎?大哥,你把這些事也記得很清楚呀!」

「但我還是不明白事情的始末!」我激動得緊緊地握住了她地手:「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從不少人處得到了許多模稜兩可的消息,卻沒有一個人能完完整整地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靜唯低頭看著自己被捏得發白的手指,淡淡地說:「剛到你手下做事時。我以為自己不會再愛上別的人了,只會永遠懷念那個再也記不起來的大哥,用那種刻骨銘心的思念彌補自己內心的空缺。後來你逐漸走入了我的內心,我在感受到幸福之餘,卻時常覺得自己很可恥。原本認為自己雖然是個身份卑賤地,為眾人冷落的廢棄公主,好歹是個立身公正清白的人,可你攪亂我內心的同時。。http://。亦讓失去了心靈的貞潔,真是個十足可惡的傢伙啊!然而,你回來的那天晚上,經過長時間地回憶和整理后,我終於明白過來:儘管我在不同的時期愛上了不同的對象,但那兩個對象卻只是同一個人。你不是我此生唯一的最愛,卻是我此生唯一的男人。」

她說得很拗口。但我卻完全明白了她地意思。上世紀五九年至六六年之間的那個我與現在的這個我遠遠不同,就算是六七年七月事件前後的我,如今看來亦判若兩人。謎底似乎解開了,但有更多的迷又出現了。我唯一能做的只是伸臂去把她攬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冰冷地內心。過了好一會。她才問:「很喜歡那時的我?」

「喜歡得不得了。」

「如果有人殺了你的這個初戀愛人呢,你會怎樣?會不會天涯海角也追殺去報仇?」

我的心一涼,困惑地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小的時候生活條件很差,身份又低,許多想要的東西都不能擁有。養父母教育我說,人要知足,有許多東西永遠也不配屬於自己。就不必去奢求。後來養父母死了,我的親生父母也死了,我偶然遇到了與自己同一天出生的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才發現人和人地境遇真是不一樣呀。」

靜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親生父母對她並不很關心,她從小獲得的關愛大概不比我更多,因此對我親熱得很,我也很喜歡這個妹妹。她就如商店櫥窗里的洋娃娃一樣可愛呀,渾身穿著的衣服,帶著地包包都是沒有牌子地。看起來也不像一眼看去就會覺得很名貴的那種。但是我知道,那些東西就算腰纏萬貫也買不到,都是位階最高地達官貴人才配擁有的專門定製品。你笑什麼?」

我實在是忍不住臉上的笑容,搖搖頭說:「難怪你後來在南京跟我逛得象是上輩子做了一輩子鄉下人一樣。這麼說來可奇怪了。你當時偷偷跑到南京。又跑到北京來找我,居然沒首先去逛街。」

「那時你多新鮮哪。首先想的是跟你在一起嘛,如果真能跟你在一起,說不定也馬上出去逛了……」靜唯正說得興高采烈,忽然醒悟過來:「你少打我的岔。」

「明明是你一說逛街就興奮了的。1--6--k--小--說--網算了,你接著說名貴包包的事吧。」

「妹妹知道我喜歡后,送了我不少東西,表面上說是她不用的,實際上許多東西根本就是新的,她對我的好我都清楚。但即使是那樣,依然有許多東西是我不配擁有的,就是有也不能穿戴著上街的,身份高下差別如此。不過妹妹很有當家主的希望,她接任了家主的話,我一定能完全返回陽光下的日子。誰知道那時遇到了你。」

我面上仍是乾笑著,但已經有些笑不出來了。她的話清晰地驗證了李靜當日的供詞,如果李靜說的完全屬實----而那顯然已是板上釘釘無需她額外說明的事實了----靜唯有一個叫做長崎春華的妹妹,這個妹妹當時將接任當時的長崎六世家主。而且我的耳朵不曾聽漏一個事實:靜唯雖然承認了她就是我當年的初戀情人,卻說在車站的那次相見是我們的初次相遇----

那顯然是與事實不符地,究竟錯出在哪裡?是我記錯了嗎?那是不可能的,當時的每一幕我都清清楚楚,事實上虹至楓和劉誠亦在行動中見過第一個在我面前自稱「五月」的女孩,我只要往回走一公里把他們從雪洞里拖出來問話便可驗證了。

然而我內心卻越來越害怕,害怕自己是否已做了不該去做的事,去揭開不該去揭開的傷口。眼前的靜唯無論當年曾與我有過什麼樣的過去。在她以現在地身份到我麾下從事以來,我與她之間的感情已足以銘記終生。即使把初戀時的回憶加在她身上,亦不會有過多的改變,而萬一發掘出了什麼……

「是一種好強的心情吧,那時。」靜唯出神地盯著上方,渾若無人地說:「她幾乎什麼都讓著我,對我在親情之外,簡直有一種象貴客一般的客氣。可我不喜歡。當我遇到你,開始喜歡你后,心裡隱隱感到一種奪取了妹妹也極喜歡的事物地竊喜。儘管那樣的想法很不應該……」

我的身體無意間向後退了過去,直到靠上了雪壁才醒悟過來,瞪大了眼睛說:「你是在開玩笑,是不是?我只見過一個五月,你無論如何也無法合理解釋。不信我們現在就去把劉誠和虹至楓拖出來對質,他們當時一定見過你……」

「他們顯然在雷隆多時代以前沒見過我,不是嗎?」靜唯搖頭說:「要改變當時的你對事物的看法並不困難,很簡單地精神影響而已。而且我和她其實是有幾分相像的,只是平時打扮之後顯得很不一樣。車站的送別。是我代她去的。之後與在火車上的你網路聊天,則是我倆合夥進行。發現妹妹非常喜歡你后,我忽然產生了一種不該有的爭奪念頭,於是後來悄悄地到南京找你。本來當時尚未認真,但你的表現讓我陷了進去。」

我定神道:「豁出去今晚不睡了吧,說清楚。」

「十九歲生日那次我搶了先,事後雖然婉言騙過了春華。但她似乎對我已有了戒心。六四年九月征討伽南地前日,她派我去執行一件毫不重要的小任務。直到晚上返回,我才發現她已偷偷離開。偷看了她的日記后,我發現了她的目的。剎那間,突然全身被從沒有過的憤怒充滿了。我覺得她欺騙了我,偷竊了我的東西。她已經奪去我二十年的幸福了,不能讓她連我最愛的人也搶走!於是,我也偷偷潛入了人間,來到了你家,卻看到了令我心碎的一幕。她已躺在你地懷抱中了!」

我再也笑不出來了,亦無法相信她此時還在開玩笑,只得問:「後來發生了什麼?」

「後來我躺到了你的懷裡,你沒有察覺。又擁抱了我。」靜唯淡淡一笑:「所以說我唯一的男人就是你。」

我張了張口。那句話幾次欲脫口而出,卻又強行忍耐了下去。此時所知已超過了我事先的預計和心理承受能力。我實在是害怕再聽到什麼剎風景地事了。儘管這是一種逃避地態度----再可怕的事也已發生了幾十年,是改變不了地事實,但我此時真的寧願自己失去六感,除了靜唯是我的五月之外什麼都不願意接受。然而事實終究不能逃避,靜唯宛然一笑:「你沒有逼我說,真的很感謝你,但實在沒有隱瞞的必要。就在我和你雲雨歡好的時候,妹妹在廚房裡割破手腕自殺了。」

我的腦子眩暈了一下,然而內心有無數的聲音警告我不要再追問下去,於是喃喃地勸解道:「那……那並不關你的事……」

「這樣說時,自己也很難受吧,畢竟最初是與她相見和產生好感。你不必再勸解什麼,那都是我的錯。妹妹發現我后悄悄地讓你昏睡了過去,然後來到廚房中與我大吵了一架。吵著吵著,我們第一次撕破臉動手打了起來,在廝打過程中,我用力把她按倒在地上,失手把她的顱骨壓碎了。當時我憤怒不已,完全沒有察覺到,只以為她是普通的昏去,完全沒有管她便到了卧室里。待我回到廚房裡時,被那裡的慘狀嚇得幾乎瘋了。那以前並不是沒有殺過人,但自己的親妹妹這樣死在面前……」

我低聲喝道:「夠了!」

靜唯慘笑著搖頭說:「你知道嗎?廚房裡到處都是她的血,地板上有她指甲的抓痕,她當時不知道痛苦成什麼模樣!但以必死之身再破壞我的事已無任何必要,她是在何等的屈辱和不甘中抓起餐刀結束自己的生命啊!」

「胡說,你在胡說!」我忽然在她的言語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你當時已以武名冠於天界,她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吧?如何能在隨意的廝打中……」

「為了防備gdi的監測,我們都是以人間血脈潛入北京的。正因為如此,彼此力量都大為減弱,控制力減弱更大,我並不想傷害她,但事實上是我害死了她。」靜唯說到這裡,竟然微笑了起來:「我當時大概嚇傻了吧,怎麼聯繫人來處理現場都記不清了,其中只幹了一件清醒的事,便是跪在地上求他們不要殺害昏睡中的你。」

我獃獃地看著前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該相信么?還是繼續欺騙自己說:這些都是假的?

空氣寂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見。過了許久,靜唯忽然說:「剛才對你說的,全都是騙你的。」

「啊,什麼?」我瞠目結舌道:「這種事情也能……」

但心中隨即一沉----那怎麼會是騙我的!靜唯不是那種隨意可以編製天衣無縫的謊言的人,這席說話也是最能解釋一切的最正答案,還有比這個更接近真實的答案嗎?

「天明就是決戰了,你一定要當這是一個玩笑,不要放在心上。」靜唯蓋上了面罩,面上的寒霜迅速被宇航服內的溫暖空氣化凍。她滿臉都是那些解凍的淚水,勉強笑著對我說:「希望最後能給你留一個好印象,所以就開個玩笑好了。心情很沉重嗎?不要太認真----太晚了,睡吧。」

說完這句話后,靜唯很快就陷入了夢想。然而我的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她適才的說話就如回龍君對我們施放的那兩記禁制一般,深深地動搖了我的內心世界。儘管在物理世界上,我因是無屬性之身,絲毫沒有受到回龍君打擊的影響,可我的內心世界卻因靜唯的這一席話產生了無數裂隙和錯位。數十年來想象和回憶的種種,似乎都錯了?

我喃喃地自言自語道:「天地乖離,乾坤錯位,好厲害的一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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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之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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