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婚禮:徐江瑞死亡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記者放佛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獸,瞬間再次閃爍起手中的閃光燈,恨不得將拋下這個重磅新聞的林潔鈺給重重包圍起來。
顧以辰顯然不會讓這些人得逞,一層又一層的保鏢將兩人與所有人分離開。
「林小姐可不可以說的再清楚一點?」記者逮住空隙,剛說完這一句話就被保鏢逼退。
林潔鈺深思片刻,雙手斜放在口袋裡,笑道:「我覺得咱們都不能帶著有色眼鏡看待任何一個人對不對?林沁噯如今落得被人拋棄又尋死覓活,我們應該對她寬容一些,請各位別打擾病人休息了,別再刺激她了,萬一又想不通尋死了呢?」
記者語塞,估計沒有人料到這句話會從得理從不饒人的林潔鈺嘴裡吐出來。
她會這麼好大發善心來看望自己的前情敵?
瞧她那笑靨如花的模樣,眾人心照不宣的一陣寒噤襲身。
「好了,如果各位還有什麼別的問題,我覺得你們應該去陳氏門前問問咱們風流倜儻的陳大公子。」顧以辰護著自家丫頭在保鏢的開路下,一路沒有再存在任何阻力般進入病房。
病床前,女人面無血色的躺在白色的床上,一旁的血漿源源不斷的流入她的體內。
林沁噯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兩眼渙散毫無焦距的凝望著天花板,那模樣,甚是讓人心疼。
「我有時真挺佩服你的,不僅對別人心狠手辣,連對自己都那麼的不留餘地,你還真是不怕萬一割狠了真死了咋辦?」林潔鈺坐在床邊,還是自覺地保持了一段距離。
林沁噯扭了扭頭,目光沉寂的望著不遠處暗暗諷刺自己的女人,撐著床沿坐起身,嘴角蔓延開苦澀的笑容,「如果可以,我真想跟你同歸於盡。」
「那可能就困難了,畢竟我可珍惜我這條命的緊了,不像你那般,還可以用來當賭資,你以為就憑你那點噱頭,我就會害怕擔心?」林潔鈺冷笑道,「很可惜我那二十五年都是這麼被人罵過來的,我林潔鈺的生命里還真沒有怕被媒體大肆報道不雅事件這窩囊勁兒。」
「你不過就是有顧三少給你撐腰,如果沒有了他,你何嘗跟我不是同一類?」
「那還真是可惜了,偏偏就被我遇到了顧以辰,你是不是特眼紅?」
林沁噯咬緊牙關,好不容易止血的傷口又一次崩裂,「林潔鈺,你遲早會後悔的。」
「我的字典里就沒有後悔兩個字,哦,對了,我來這裡好像不是來探病的,我只是為了來告訴你一件事。」林潔鈺站起身,似準備靠近,又覺得自己現在這樣的身體還是謹慎為妙,就這麼站在原地,趾高氣昂一聲冷笑:「你的陳大少這次真的要結婚了。」
「……」林沁噯差點從床上跌下來,滿目驚慌,「不,不會——他結婚跟我有什麼關係?」
「也對,人家結婚,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呢?林小姐還是好好養病,瞧這血艷麗的,真刺眼。」
林沁噯虛弱無力的趴在床邊,目眥盡裂的瞪著笑不攏嘴的女人,「滾。」
林潔鈺嘭的一聲將房門合上,成功的將她最後的那聲嘶吼閉塞在裡面。
顧以辰輕嘆一聲,上前攬在她腰前,「你就不怕她突然失心瘋?」
「你覺得我給她機會靠近我?」林潔鈺驕傲的拍拍肚子,「我可不是只顧著耍嘴皮子的傻子。」
顧以辰忍俊不禁,「就你這點小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跟她胡說八道什麼。」
「既然你都把新聞稿給我寫好了,我當然要好好的利用利用。」林潔鈺挽住他的手臂,「真想看看陳景然知道過後會不會摔桌子。」
「他不會。」顧以辰直言道。
「看你的樣子比我還了解他?」
「敵人之間總有一種特別的惺惺相惜感覺,我覺得他現在應該正在來醫院的路上。」顧以辰牽起她的手重新走回電梯方向。
「這麼自信?」林潔鈺停下雙腳,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的雙眸。
顧以辰不明她此舉何意,道:「這麼看我做什麼?」
「我真想跟你打個賭。」林潔鈺踮起腳尖靠在他耳邊,輕聲道:「如果我贏了,你就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我輸了,我就答應你少偷偷跑出來一次。」
「這是平等條約?」
林潔鈺揚眉,「你可以保留上訴的權利。」
顧以辰湊到她耳側,莞爾道:「你想怎麼賭?」
「如果陳景然沒有來醫院,就是我贏,反之你贏。」
「你這麼自信他不會出現?」顧以辰挑眉,顯然胸有成竹。
林潔鈺嘴角噙笑,「憑我跟他在一起的三年,我當然知道他這個人最愛的就是逢場作戲,什麼時候該出場,我算的很清楚。」
「好,我跟你賭。」
兩手相握,四目對接。
林潔鈺高高的上揚著嘴角,雙腳剛剛踏出一步,電梯中一道身影便毫不避諱的進入眼帘。
顧以辰掩嘴一笑,「你跟他在一起的三年只是為了玩,而我細心研究他的三個月,可是認認真真。所以你輸了也不為過。」
林潔鈺咬了咬唇,沒想到陳景然還真敢來醫院。
電梯內,陳景然未曾料到會在這裡遇見兩人,還這般正面相撞。
「陳大少,聽說您要訂婚了,方便透露一下您的未婚妻嗎?」
記者群霎時瘋狂涌過去,再次將電梯前的男人重重包圍。
陳景然眸中陰鷙一閃而過,片刻過後,一如既往那般溫潤如玉,道:「既然大家都這麼關心我的未婚妻是誰,那我也就不隱瞞了。」
言罷,他徑直的朝著顧以辰走去,那氣勢,如同情敵見面,只剩眼紅那般來勢洶洶。
在靠近兩人的三步距離處,陳景然停下了雙腳,嘴角輕揚,「很高興在這裡見到兩位。」
記者的閃光燈連續不斷的閃爍著,而男人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便推開緊閉的病房門。
病床上的女人眸中泛紅,楚楚可憐的望著門外的那一抹身影,委屈的兩眼淚光盈盈。
陳景然挪開身子,讓記者手中的相機更容易的捕捉到裡面的女人,他道:「林沁噯便是我的未婚妻,過段日子婚期定下之後,我會即刻公布,希望屆時各位記者能夠賞臉祝福祝福。」
話音一落,滿堂寂靜。
連帶著還未走開的林潔鈺也被驚得動彈不得,陳景然竟然敢說自己要娶林沁噯?
顧以辰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不要去想那些東西,我們回去。你輸了就得乖乖聽我的話。」
林潔鈺有些遲疑,再一次回頭看了病房一眼。
陳景然恰時回望過來,眉梢眼角都帶著勝利者的姿勢,笑的那般邪佞,讓人不寒而慄。
林沁噯驚慌失措的看著走近自己的身影,手,抓住他的衣角,聲音顫抖:「你——你說這話——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景然坐在椅子上,笑道:「既然有人要設計我的婚禮,我應該稱了他們的心意才好。」
林沁噯的手滑過他的衣角,凄然一笑,「這麼說,那只是一個玩笑了?」
「不,就算戲再假,也要把它當成真的一樣演下去,你現在也回不了蘇勝了,既然如此,我就圓了他們想看我笑話的那個意圖,我們的訂婚在下個月十號舉行。」
「……」
「以後別犯傻了,你以為你這場苦肉計能撼動的了林潔鈺什麼?」
林沁噯蒼白的躺在枕頭上,「你說的沒錯,她林潔鈺這輩子就沒有怕過什麼。」
「有一樣東西她現在會害怕了。」
林沁噯面上一喜,「是什麼?」
「她懷孕了。」
四個字,徹底將她擊潰的無法動彈,林沁噯緊緊攥緊拳頭,「憑什麼?憑什麼她這種人就可以這麼幸福?」
「所以她現在應該很害怕別人的靠近,畢竟有些東西失去了可就沒有了。」
林沁噯瞠目,「你什麼意思?」
「一個人越想要得到的東西,你越不讓她得到,她就會失去理智,一人得到自己想要的,卻最後眼睜睜的看著它失去,你說臨到頭她會剩下什麼?」
「絕望!」林沁噯仰面大笑,「好,就這個,絕望。」
醫院外,聞訊而來的媒體專訪越聚越多,恨不得將整個醫院全程封鎖。
坐進車內,林潔鈺依舊沒有想明白陳景然為什麼會承認這件事?
「別去想那些事情。」顧以辰替她扣上安全帶,輕輕的拂去她眉間的摺痕。
林潔鈺不明道:「為什麼陳景然會那麼說?他真的要娶林沁噯?」
「他娶了林沁噯不好嗎?」
林潔鈺仔細想想,其實這還真是一件不錯的消息,不由得莞爾一笑,「你說的沒錯,這樣最好。」
「現在可以回去了嗎?」顧以辰朝著司機使了一個眼色。
七伯明曉,急忙一腳踩住油門,車輛迅速駛入車流中,映著陽光只剩下一抹亮麗的銀色痕迹。
秋風蕭瑟,一片落葉隨風而揚。
九月二十九,徐氏當家總裁迎娶普通女人裴亦的新婚鋪天蓋地的席捲整座城市,大街小巷一一重複播放著滾動新聞,聽聞婚禮細節很簡單,選在席鼎莊園,原先定於席開百桌,最終也只不過邀請了部分親朋好友。
徐濛冉坐在自家陽台的躺椅上,目光漠然的望著那片藍天白雲,指間紅酒似火焰那般刺眼的落入瞳孔中。
身後的走廊處,傳來一陣陣雜亂的聲音。
她推開了些許門縫,正好瞧見夜不歸宿后回來的徐江瑞。
徐江瑞癱倒在地毯上,單手托著頭,一夜宿醉過後的後遺症使得他精疲力竭。
「你昨晚上又去喝酒了?」徐濛冉想要扶起他,奈何這男人看著挺瘦,骨頭卻重的很,扶了半天他越來越軟,索性就直接躺在地毯上昏昏欲睡。
徐江瑞扯了扯領帶,有些熱,有些亂。
「二哥,你可不可以清醒一點?」徐濛冉替他解開領帶,道:「他們現在過他們的日子,難道你就不要過日子了嗎?」
徐江瑞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自己。
徐濛冉順著他的地方盤腿坐下,「今天他們結婚,你知道吧。」
徐江瑞木訥的睜了睜眼,沒有回復。
「爺爺過去了,在他眼裡裴亦就算再不配,他也是疼愛大哥的。」
徐江瑞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朝著自己的卧房走去。
徐濛冉跟在身後,就怕他一個不注意磕的自己頭破血流,「二哥,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徐江瑞單手撐在房門上,聲音略帶嘶啞,「我換件衣服,你也去換一件。」
徐濛冉詫異,「你要去婚禮現場?」
徐江瑞苦笑,「為什麼不去,自己的大哥結婚,身為弟妹的我們,為什麼不去?」
「你覺得你現在出現合適嗎?」
「怎麼不合適?我去祝福他們,又有什麼不合適?」
徐濛冉扶額,鄭重道:「二哥,你還是好好的睡一覺吧,你現在需要睡眠。」
徐江瑞不由分說的掀開她阻攔的手,嘴角蔓延開一絲苦笑,「你好好收拾一下。」
「我不會去的。」徐濛冉吼道,轉身毅然決然的回到自己的房間,隨後怒不可遏的合上那扇門。
徐江瑞看了那一道緊閉的房門,靠在門欄上雙目無力的仰望著天花板,虛虛實實的一片交織成一道影子,她穿著潔白的婚紗從紅毯一頭走來,美的方為天物。
他猶記得裴亦在公寓時對他無助絕望的哭喊著說出的話:「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愛你愛到撕心裂肺的人了。」
是啊,自從丟了她,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臟空了,那裡不會痛,也不會跳,自己活得就像是行屍走肉,連呼吸都可有可無。
最終,徐江瑞還是去了婚禮現場,就隔著老遠的距離看見她盛裝穿梭在人群中。
林潔鈺守在裴亦身邊,穿著平底鞋,拿著小手包,穿著普通寬鬆長裙配著一條稍顯身份的披肩。
在這樣的場合,她是很拒絕這種隨性的打扮,外面記者閃光燈閃爍的如此耀眼,身為永遠派對第一主角的林潔鈺,怎麼可以穿的這麼隨隨便便就出來見人了?而且還是從來沒有穿過的那種單鞋。
她深吸一口氣,盡量的保持微笑,特別是當目光落在不遠處陪同徐江琦迎合各位家族長輩的顧以辰時,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瞪著他。
顧以辰搖搖頭,示意她別想著去換回自己的高跟鞋。
裴亦靠在她耳邊,輕聲道:「我都聽說了,顧三少考慮的對,雖然林大小姐喜歡無時無刻光鮮亮麗,但現在畢竟身體不同了。」
林潔鈺委屈的蒙了蒙自己的臉,「誰說懷孕了不可以化妝的?害得我就這麼白凈的出來見人。」
裴亦捧住她的頭,認認真真的打量一番,「我身為徐氏的宣傳總監,你這資質完完全全可以媲美那麼精心包裝出來的模特,清水出芙蓉,很漂亮。」
林潔鈺紅了紅臉,「那我們拍一下。」
手機里,映著兩張臉,一張是精緻妝容下包裝的新娘,濃妝艷抹,一眼便讓人移不開目光;另一張清純脫俗,額頭上還有一顆淺而易現的痘痘。
林潔鈺忍無可忍的放下手機,怒沖沖的朝著顧以辰疾步走去。
察覺到身後突然襲來的冷冽目光,顧以辰本能的回過了頭,霎時,驚慌失措的迎上前,「讓你慢一點,萬一摔倒了怎麼辦?」
林潔鈺拽著他的胳膊尋著僻靜的角落走去,吼道:「給我抹點粉。」
「……」顧以辰抬起她的下頷,心滿意足的點點頭,「這麼漂亮的一張臉,不需要那些庸俗的脂粉去勾勒。」
「瞧見沒,這裡有顆痘痘。」林潔鈺扒開一點劉海,生怕這個缺陷被人看了去,急忙環顧四周,確信沒有人之後才放心大膽的打開自己的手,「看吧,都長出來了。」
顧以辰蹙眉,「可能是上火了,回去給你燉點雪梨。」
「今天這麼多人,我是林大小姐,怎麼可以這麼果著就出來了?快幫我補點粉。」林潔鈺摸摸自己的臉頰,「再上點腮紅。」
「噗。」顧以辰忍俊不禁,捂住她的小腦袋,「好了,你跟著裴亦進去補補妝吧,我讓人給你弄點新鮮果汁進去,這外面人太多,不安全,進去坐著好一點。」
休息室內,裴亦來回翻看著手機記錄,發現屏幕終歸未曾亮過之後,略顯失望的放下。
林潔鈺正端著兩杯果汁走進,突然,身後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阻攔她的去路。
顧老喘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因為跑得太快差點被顛出來的心臟,笑道:「以辰那小子呢?」
林潔鈺愕然,剛剛那一陣風是顧老帶來的?
顧老看了眼四周,在人群中心終於找到了這個不孝子,面色一沉道:「真是一個不懂照顧自己老婆的男人。」
林潔鈺不明白,順著他的眼神看了一眼后,道:「顧老這是有話要對他說嗎?」
「叫什麼顧老,叫我父親。」顧老急忙替她拿過果汁杯,面色和悅道:「這種體力活就應該讓那小子替你做。」
「……」
顧老自顧自的推開玻璃門,「小心台階。」
「……」林潔鈺哭笑不得的瞧著端著果汁大步流星般踏入的老爺子,尷尬的撫了撫額,怎麼覺得這顧家當家人與外界傳言的有些不一樣呢?
難道是她打開的方式不對?
裴亦看見進門的身影,急忙站起身,莞爾一笑道:「老爺子安好。」
「小姑娘挺漂亮的,雖然氣色比我家鈺鈺差了一點,但補一補就好了,等一下我給你也送一點補品過來。」
裴亦受寵若驚,道:「多謝老爺子費心了。」
林潔鈺走近,這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輕聲問道:「父、父親這是剛到的?」
「嗯,剛剛還在大門外碰到了徐老二,那小子還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徘徊在外,如果不是老爺子眼力好發現了他,估計等一下就會被保鏢給綁起來丟出去吧。」顧老大笑一聲,顯然沒有注意到突然緊繃神經的新娘。
林潔鈺瞥了一眼神色驟變的女人,扯了扯她的裙角。
裴亦恢復笑容,輕咬紅唇,「我還以為今天徐家二公子和三小姐都不會出席了。」
「那個老紈絝都來了,他們兩個小的還敢有意見?」顧老冷冷一哼,「等我,老爺子我親自去把那小子給綁進來給你這個嫂子道歉。」
「不、不用了,謝謝顧老一番好意。」裴亦阻止道。
「看不出來顧老還能給我孫子一個薄面親自來出席兩個年輕人的婚禮了。」門外,鏗鏘有力的男低音瞬時打亂屋內和氣融融的氣氛。
徐家老爺子身後的助手急忙推開玻璃門,隨後兩兩成排安靜的守在外面。
顧老笑了笑,「這人老了不得不認命,家裡閑不住,就想到處走走,看徐老爺子這些年總愛四處旅遊,這不是最好的證明嗎。」
徐老皺了皺眉,「好歹我也算是你的長輩。」
「我們軍人一輩子糙慣了,不講究什麼用年齡排資論輩這種膚淺的方式,在我們眼裡誰位子高誰就是該被人尊敬著。」顧老杵了杵手杖。
徐老嘴角溢出一抹略有深意的笑容,「也罷,難得再見到顧老爺子,不知道可否跟我這個平民百姓小酌一杯?」
「早就聽聞徐老珍藏著極品好茶,今日有機會嘗嘗,甚是難得的好機會。」
徐老也不再多說什麼,徑自朝著偏廳走去。
裴亦見著兩個長輩一前一後的離開,嚴謹的氣氛也漸漸的放鬆了些許。
「我怎麼覺得他們兩個好像要打起來了?」林潔鈺僵硬的扭了扭脖子,瞅了瞅似乎還算平靜的小廳。
「三小姐那件事,老爺子好像很不高興。」裴亦道。
「這事你覺得會跟顧家有關係嗎?」林潔鈺問道。
裴亦不著痕迹的點了點頭,「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沒有得到顧家的同意,誰敢登這種消息,還不準人撤下,雖然說大少及時發現撤了下去,但畢竟餘溫還在那裡,對方還算是個略有名氣的演員,恐怕這件事對三小姐的影響也是不容忽視的。」
「你說徐老爺子不會真跟父親打起來?」
「應該打不起來。」裴亦掩嘴一笑,「就憑爺爺那身骨架子,我想他不會去跟一生戎馬生涯的顧將軍動手。」
林潔鈺憂心忡忡的再看了一眼小廳,仍舊不放心兩個都不是什麼普通角色的老人待在一起,趴在門邊偷偷聽了聽裡面的動靜。
一人說:「我要抱孫子了。」
另一人說:「我已經有兩個孫子一個孫女了。」
一人再說:「你的一個孫子不成器,一個孫女馬上也是我兒媳婦,只剩下一個,估計看那模樣也生不出什麼正常人出來。」
「啪。」另一人盛怒,再說道:「你一個兒子看那性子也娶不到什麼正經姑娘,一個兒子娶了我孫女,就等於是我徐家的人了,還有一個兒子懷了孫子又怎麼樣?還不是得稱呼我孫子一聲叔。」
一人大笑道:「沒辦法,我有孫子逗樂了,等你孫子生孩子,你還有精力逗玩嗎?」
另一人忍了忍,再次吼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逗孫子玩?」
「你信不信我現在也去逗孫子玩?」
林潔鈺詫異的捂住肚子,顧老打算怎麼逗他孫子玩?
聽到這句話,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裴亦見到慌不擇路逃出休息室的女人,急忙跟上前。
剛出那扇玻璃門,就瞧不見林潔鈺的身影了,她嘆了口氣,這傢伙怎麼也不知道慢著一點。
「裴亦。」
一聲輕喚在她的身後響起。
裴亦惶恐的轉過身,目光如炬的落在男人的身上。
徐江瑞一手放在口袋裡,嘴角微微上揚著,再次道:「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裴亦心口一滯,低下頭,「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我想著我應該不能出現,可是我又覺得我不能不來,我想看著你幸福。」徐江瑞勉強的露出一抹笑容,繼續道:「雖然我從來沒有給過你什麼,我把這個給你,祝你幸福。」
裴亦看著他攤開掌心,掌心裡有一串小小的佛珠,珠子如同自己的小拇指指甲大小,外形很普通,可是一看就知是上等檀木。
她想要婉拒,可是徐江瑞似乎看出來她的意圖,強行將珠子塞進她的手中,「一定要幸福。」
裴亦愣愣的望著跑開的男人身影,當他靠近又離開的那短暫瞬間,一股濃濃的酒精味縈繞在鼻間。
她追了兩步,卻又覺得自己有什麼資格追上去?
「裴亦。」徐江琦站在休息室入口前,笑意如舊,那般的溫柔。
裴亦轉過身,將手裡的珠子緊緊的攥在掌心,藏於身後,「嗯,我馬上就過去。」
徐江琦未曾多言,只是看著她略顯彆扭的步伐,以及總是忍不住回頭望的舉動,輕輕的替她撩起額前的碎發,「儀式可以開始了。」
「嗯。」裴亦挽著他的手臂。
自己沒有父母,他說便由他親自領著自己走過那條紅毯,從幸福這一端一直走向最末的位置,一輩子就這麼長,每一步一起並肩而行。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林潔鈺靠在顧以辰肩膀上,忙碌了一早上,竟隱隱的泛著困意。
顧以辰替她攏了攏披肩,「困了就睡一會兒,儀式估計也要半個小時。」
「嗯。」親昵的一聲回復,她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泰然自若的睡了過去。
婚禮進行的很順利,在徐家強勢壓制下,沒有人過多報道關於裴亦的事件,只有寥寥幾張照片證明著新娘很美麗,很自然,很幸福!
儀式結束,媒體正準備散場之時,一則消息瞬間再次將婚禮中心的二人圍得水泄不通。
前一刻,裴亦還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個正欲離開的記者又突然折回來了,後來見到徐江琦手機一響,下一刻,他的手緊緊的抓住她的手,似乎還帶著恐懼。
「怎麼了?」裴亦看著他眉目間一閃即逝的慌亂,焦急的問道。
徐江琦拉起她的手,匆匆離開記者的圍堵。
徐老爺子也得到消息,正從婚禮另一側健步而過。
原本還算和諧的氣氛瞬間壓抑的如同陰天密布,讓人心慌不安。
徐江琦將裴亦送到林潔鈺身邊,直接開門見山道:「麻煩幫我照顧她一下,我出去一趟。」
裴亦抓住他的手腕,眉頭緊蹙,「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徐江琦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沒什麼,你不用擔心。」
「我陪你一起去。」顧以辰站起來,道:「鈺鈺,你乖乖的待在這裡,什麼地方也別去。」
「你們這是怎麼了?」正在大快朵頤的女人匆忙的放下手裡的刀叉。
「不是什麼大事,你乖乖的吃飯,裴亦也適當的吃一點,累了一上午,等一下我會過來接你們。」言罷,兩個女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同消失在宴客廳內。
林潔鈺猶豫著自己要不要也緊張一點,可是自己很餓啊,又一次忍不住的拿起刀叉,「這種情況下應該是公司上的事情,你不必擔心。」
裴亦食不知味,就這麼坐在椅子上。
林潔鈺喝上一口牛奶,將嘴裡的肉咽進去,「要不要我也不吃了?」
裴亦看了她一眼,替她再夾了一塊肉,「你現在要多吃點。」
林潔鈺矜持的擦了擦嘴,「我看你心事重重,在擔心什麼?」
裴亦搖了搖頭,手裡的珠子因為長時間的緊捏生出了汗水,她鬆開了拳頭,目光落在珠子上面,「他來過了。」
林潔鈺蹙眉,「徐江瑞來見了你?」
「他給了我這個。」她將珠子放在桌面上,「其實徐三小姐說的沒錯,我這個女人,是不配得到幸福的。」
「沒有人不配得到幸福,只有人不懂得握住幸福,裴亦,你覺得現在的你幸福嗎?」
裴亦認認真真的考慮了一番,點頭道:「大少變了很多,他會抱著我睡,夜晚冷了,他總是第一時間知道,不管是什麼時候,他很忙很忙,忙到自己都沒時間吃午飯,卻依舊堅持回來給我做飯,我其實應該很幸福才對,可是我總覺得這樣的幸福是我偷來的。」
「怎麼會?他心甘情願付出,你理應所得,為什麼會覺得像個小偷呢?」林潔鈺摟住她的肩膀,「你要相信你已經傷害了徐江瑞,不能再傷害那麼疼愛你的徐江琦。」
裴亦躊躇,終歸還是點頭道:「我應該把這個還給二少對不對?」
「他給了你,你就留下,只是要記得,你現在已經結婚了,不管徐江瑞能給你什麼承諾,那都是海上泡沫不真實的,你要的承諾只能是徐江琦給你。」
「我明白,從踏進這裡開始,我就想的很清楚,那些不開心的事,我是應該忘得。」
裴亦抹去眼角的淚痕,將珠子再次握緊在掌心裡。
窗外,陽光如常,秋風微涼……
醫院長廊,清冷的風未有半點溫度落在身上,徐濛冉雙目無神,滿目絕望的看著自己身前瀰漫開的影子。
顧謙易將熱茶放在她冰涼的掌心裡,安慰道:「已經儘力了,他是正面撞上去的,車速又快,送來的時候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
徐濛冉淚眼朦朧的抬起頭,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才看清楚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再不肯相信的問了一句:「那個人……真的是……是我二哥?」
顧謙易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是!」
徐濛冉驀然的站起身,「不可能,我二哥明明還在家裡睡覺,他……他昨晚喝了那麼多的酒,肯定是醉倒了在睡覺。」
顧謙易抱住她,道:「你冷靜一點,裡面躺著的是徐江瑞,他已經離開了。」
「不,不會的,我二哥那麼珍愛自己那條命,怎麼可能會自殺?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用這種方式離開?」
「我知道一時之間你很難接受,他可能是酒精還沒有醒,沒有看見迎面而來的車子,才會突然撞上去。」
徐濛冉癱倒在地上,抱頭痛哭,「我讓他不要出去,不要去看那個不配得到幸福的婚禮,他為什麼執迷不悟非要出去?他為什麼不清醒過來?」
「不要再想了,我已經通知了徐老他們,估計還有十幾分鐘就會到了。」
徐濛冉緊緊的捏住他的手腕,「不要讓那個女人過來,她不配看到我二哥,她不配出現在這裡。」
顧謙易安撫著,「你放心,只有你大哥和你爺爺,裴亦沒有來。」
徐濛冉咬住下唇,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起來,「我去洗把臉。」
「嗯。」顧謙易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眉頭微皺,總覺得她情緒轉換的不對勁。
環山公路上,通往席鼎莊園的唯一路道上,一輛紅色法拉利瘋狂的疾馳在泊油路上。
來往車輛見狀,紛紛停靠在路邊等待那抹紅色一溜煙消失而去。
林潔鈺終究忍不住的打包了一點甜點準備在車上吃時,突然覺得一道熟悉的顏色進入視線。
徐濛冉猛地踩住剎車,身體因為慣性重重的撞在方向盤上,而她卻未曾感覺到絲毫疼痛,從車內一甩車門,來勢洶洶的出現。
「這徐小姐也肯賞臉來參加婚禮啊,可惜這時間是不是算錯了?」林潔鈺揶揄道,可是瞧著徐濛冉那莫名的怒火,禁不住的也停下了自己的嘴皮子,好奇道:「你不會是來打人的吧。」
徐濛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免得傷及你,你家顧三少找我算賬,你最好給我站在這外面,別進來。」
林潔鈺不明,急忙跟上前,「徐濛冉,你想發瘋也別挑這種時候,外面還有沒有散開的記者,你是覺得這場婚禮不夠熱鬧是不是?」
徐濛冉冷哼,「你猜對了。」
林潔鈺眉頭一抽,瞧著女人那瘋狂勁兒,肯定是來找麻煩的,可是,她掂了掂自己手上還沒有吃完的蛋糕,有些惋惜的丟進垃圾桶,一併跟了上去。
徐濛冉推開休息室的大門,目眥欲裂的瞪著正在卸妝的女人。
裴亦透過鏡子看見了身後怒不可遏出現的女人,手上一停,不明覺厲她眼底出現的憤怒所謂何意。
徐濛冉咬了咬牙,最終忍無可忍的衝上前,不曾給半分解釋,一巴掌落在裴亦的臉上。
林潔鈺湊巧推開門便看見了這一幕,疾步上前,吼道:「你發什麼瘋?出去,立刻給我出去。」
「這裡沒你的事。」徐濛冉咬牙切齒道。
「不要以為裴亦怕你,你就可以隨隨便便欺負她,我林潔鈺可不怕你,你要打人也得看我給不給你機會。」
「你給我滾開。」徐濛冉想要推開她,終究還是壓抑住自己的怒火,吼道:「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裴亦,為什麼不是你去死,你怎麼就沒有死?」
裴亦被打懵了,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突然痛哭失聲的女人,惶恐道:「為什麼你——」
「我二哥死了,被你害死了。」徐濛冉衝上前,狠狠的掐著她的脖子,「為什麼你沒有死?為什麼偏偏死的人是他?他才是最無辜的,他怎麼可以自殺?」
裴亦驚怵,緊緊的扯住徐濛冉的衣角,嘴角吐不出一個字,可是眼神里,滿滿的都是話語。
徐濛冉恨不得掐死她,手下的力度越來越不留情面。
林潔鈺回過神,急忙扣住她的手,道:「你給我冷靜點,你真會掐死她的。」
徐濛冉手下一停,像似觸電般的鬆開了雙手,「不,我不會殺了你,你的血不配染上我的手,裴亦,你這個女人,我會看著你如何遭到報應,我會看著你如何餘生不安的活在我二哥的陰影下,我要讓你這輩子都不會心安。」
裴亦順著椅子跌坐在地上,幾乎都忘了呼吸,一口氣憋在心口,堵得她好痛好痛。
林潔鈺捧住她的臉,道:「裴亦,呼吸,呼吸,快呼吸。」
「咳咳,咳咳咳。」裴亦捂住胸口艱難的吐出一口氣,淚水劃過眼帘,她連滾帶爬的抓住徐濛冉的腳,不敢置信的再次問道:「你剛剛說了什麼?」
徐濛冉蹲下身子,一字一句重複道:「你知道我二哥怎麼死的嗎?以一百八的速度撞上了集裝貨車,正面碰撞,當時車子都被瞬間解體了,他送去醫院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他的那張臉是誰?如果不是……不是他的那一身衣服,他習慣的左手食指戴戒指,我幾乎認不出他就是我二哥,我驕傲的二哥,最愛的就是自己的那張臉,結果死的時候卻把自己折磨到面目全非,血肉淋漓,你可曾想到那滿身玻璃下的男人,會是曾意氣風發的徐二少?」
「不、不要說了,我求求你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裴亦恍若被掏空了靈魂,形同軟蝦的倒在地上,隨後,慌不擇路的爬起來,踉踉蹌蹌的跑出去,就那麼赤著雙腳像極了那種奔跑在絕望路上找不到出路的無助背影。
林潔鈺正準備追上前,卻被徐濛冉擋住,「你想去哪裡?」
林潔鈺甩開她的手,吼道:「你為什麼要對她說那些話,你明知道她心理有病的。」
徐濛冉冷冷一笑,「我就是要讓她生不如死的活著。」
「你覺得如果這個時候裴亦出了事,你大哥會再好好的活下去嗎?」
一句話,將徐濛冉擊潰的無處反擊,她愕然的趔趄一步,「你什麼意思?」
「自己的弟弟是因為他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女人剛剛結婚就離開了,就算他心理素質再強大,也會有絕望的時候。」
徐濛冉捧住頭,放佛有什麼自己不可估量的畫面再慢慢成型,「不,不會的,只要離開了那個女人,我大哥會清醒過來的。」
「愚蠢的人。」林潔鈺推開她,忙不迭的追出去,卻剛剛跑了兩步,身體一滯,扶住玻璃門緩緩跪下。
徐濛冉見她突然停步,警覺的走上前,「你別演戲了,我不會去追她的。」
「不是,我、我想吐。」林潔鈺面色瞬時蒼白如紙,「好像吃多了。」
「……」徐濛冉扶起她,讓她坐在椅子上,「你別添亂了,給我安靜的坐著。」
林潔鈺咬了咬唇,捂住想要吐的嘴,「自己惹的事自己去解決,裴亦出了事,你大哥不會怪你,只會怪自己,你如果不想同時失去兩個哥哥,就好好的看住她。」
徐濛冉蹬了蹬腳,「我不會受你挑撥。」
話雖如此說,她卻依舊不放心的追出去。
「鈺鈺,我們可以談一談嗎?」在徐濛冉離開的下一刻,一道身影不請自來。
林潔鈺警惕的望著由遠及近的男人,往後挪了挪,「請陳先生注意規矩,這裡是女士休息室。」
陳景然反手合上玻璃門,嘴角微微咧開些許弧度,「我本以為我是沒有機會來見你的,沒想到會出了徐二公子那件事,還真是讓人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