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龍鳳胎
司機急急忙忙的調轉車頭,卻是感覺輪胎碾壓過什麼東西,瞬間車子猛烈的震了一下,隨後,他似察覺有什麼東西搶奪了他的方向盤,慌亂中本能的打轉方向盤,車子竟然失控的往著護欄橫衝直撞過去。
「嘭。」在劇烈的撞擊下,車頭深深的凹進護欄中。
「爺,沒事吧?」助手坐穩身子,慌亂的看向坐在另一側的男人。
林晉捂住額頭,因為撞擊讓他重重的撞在了車窗上,一縷血線順著眼瞼燙紅了他的整張臉。
「爺,您受傷了。」助手掏出手絹還沒有遞過去,就被男人甩開手。
司機昏迷不醒的倒在方向盤上,剛剛那一幕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並未有時間做好相應措施,車子撞上的剎那,破碎的玻璃屑扎進身體里,他徹底失去意識倒在車座上動彈不得。
林晉打開車門,目眥欲裂的瞪著十米開外的拉開的路障,對方設置的很精明,秋風一過,覆蓋中的泊油路上的落葉瞬時被吹拂開些許,將隱藏的鐵釘一顆顆露出了真面目,雖然剛剛已經很迅速的轉了方向,卻還是紮上了兩顆。
「爺,現在怎麼辦?他們在這裡設置了路障,應該已經發現了我們。」
林晉眸色加深,冷笑道:「已經有人過來了。」
話音未落,一輛越野車停靠在路障前十米左右,一人從車內跳下,並不避諱直接接近兩人。
助手警覺的掏出手槍,「爺,您先走。」
「你以為我們還能隨隨便便的離開?」林晉推開他,直視著來者不善的男人。
「宏爺請晉爺到徐燁山莊一聚。」男人恭敬的邀請著。
林晉抹去額上的血跡,大步流星般踏過路障。
助手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時刻警惕著陌生男人的舉動。
徐燁山莊內,茶香清幽浮動。
「讓你們請晉爺過來坐坐,怎麼還受傷了?」老爺子瞧著男人帶來的血腥味不耐的蹙了蹙眉,嘆氣道:「是我手下不懂事,還望晉爺能夠心胸寬廣饒過這群沒有長眼的小崽子。」
「宏爺說笑了,我入境應該先來拜訪您的,怎敢勞煩您親自派人邀請。」林晉坐在椅子上,將染血的手帕就這麼丟在茶盞旁。
宏爺愛茶,道上的人都知道,沒有人可以在他面前做出如此僭越身份之事。
林晉卻是不以為意,繼續道:「都說老爺子這裡泡的茶都是頂級好茶,今日有幸嘗到一二,真是幸事。」
老爺子手中佛珠一放,好似並不在意他的越矩態度,道:「聽說是在金逸莊園碰見的晉爺,看晉爺跟林董事長同姓,莫不成還是什麼姻親關係?」
林晉兩指捻過茶杯,嗅了嗅味道,笑道:「也算是故人。」
「聽說林董事長出事當天,晉爺也去探望過他。」宏爺眸光一抬,正好看見男人從容鎮定的五官微不可察的擰了擰。
林晉嘴角微揚,「宏爺這是什麼意思?」
宏爺翻手一過,茶盞中清香撲鼻的茶水就這麼隨著廢水一同流出,隨後他舀水重新沏泡一壺茶水,道:「林董事長是被人下毒才枉死的,很慶幸,我正好知道這是什麼毒。」
林晉面上的平靜漸漸崩裂,剎那間像是明白了什麼事情,側身躺在水池旁,食指伸進喉嚨處,狠狠一扣,胃管收縮,一陣酸水吐出。
「有些東西要我准許你喝,你才能喝,否則自作主張喝下去了,也得全部吐出來才行。」宏爺拿起茶壺倒上一杯。
吐得面色陣陣慘白,林晉靠著屏風大口的喘著粗氣,目光猙獰的瞪著說的雲淡風輕的男人,雙手緊握成拳。
「這裡是C國,是我老爺子的地方,晉爺如果只是回來坐一坐,我或許會很是歡迎你,只不過你妄圖在我的地盤恣意鬧事,我想這茶杯的下場就會是晉爺的明天。」
言罷,宏爺手指一松,紋著青花瓷的杯盞重重的摔落在地上,碎片濺落在林晉腳邊,他沉默著瞪著地上的一片狼藉。
「我捧你的時候,你會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我鬆手的時候,你只會是一地玻璃渣子,記住我今天說的話,我的孫女是林潔鈺,你若用她的命救了你兒子的命,我會讓你嘗到真正的……斷子絕孫。」
門外聽見聲音的下屬忙不迭的推開房門,見此一幕,眾人又惶恐的退出。
「請晉爺回去吧,讓他好好想想。」
「是,老爺子。」
林晉在兩人一左一右的監視中緩慢的站起身,目光陰鷙的看了一眼座上不露聲色毫無表情的男人,緊握的拳頭漸漸鬆懈,他冷笑道:「老爺子都這麼說了,我怎麼敢再隨心所欲。」
宏爺漠然的注視著離開的背影,轉身看向窗外的雲捲雲舒……
金逸莊園內,顧謙易一進屋子便嗅到了特殊的味道,眉頭緊蹙著靠近沙發上的女人。
「被人用藥了?」他問道。
顧以辰點了點頭,「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看這情況下的有點狠,還真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想把人帶走?」顧謙易搖搖頭,「你說她林家究竟得罪了什麼人?爹被毒死,女兒被人迷暈,看來對方也不是什麼小角色。」
「不知道宏爺那邊有沒有消息?」顧以辰揉了揉眉心,「終歸是我大意了。」
「你在說什麼?」顧謙易想著抽煙,又顧忌著某個女人,只得無可奈何的將香煙重新放回煙盒。
「林家現在一團亂,你和徐濛冉之間怎麼樣了?」
顧謙易一聽,又一次忍不住的拿出香煙,「她最近都待在宅子里,沒有出去,也沒有說什麼。」
「劉煜呢?」
顧謙易指尖一抖,「不清楚,畢竟不是我的病人。」
「有想過事情該怎麼解決嗎?」
顧謙易苦笑道:「還能怎麼解決,這就是一個死結。」
顧以辰站起身,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放手,就是緊緊的攥著,哪怕斬斷左右手,也得死死的攥著。」
「我像是那種為情所困的男人?」
「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失戀過後惶惶不安的無助可憐。」顧以辰將他手中的煙直接丟進垃圾簍。
顧謙易瞠目,「我就聞聞也不行?」
「尼古丁味道會傷著孩子。」
顧謙易語塞,索性將一整盒煙全數丟掉,「有時候總是忍不住想要抽一支,抽了過後又覺得更難受了。」
「你應該跟她好好談談,畢竟一個人心裡的位置就那麼多,你若想進去,就不得不把她心口藏著的劉煜給拖出來,你如果沉默著任事態發展,終究只會讓她越陷越深。」
顧謙易嘆口氣,「我真覺得我這婚結的窩囊。」
「曾經風流不羈的顧二少是不會這麼自怨自艾怨天尤人。」顧以辰坐在沙發上,溫柔的撫摸過她的額頭,「顧家男人不會逃避。」
顧謙易覺得自己聽懂了他話里的意思,也想著必須要照著他說的意思去做,只是當看見坐在角落裡孤寂到就像是無家可歸的孤兒那樣無助的女人時,終歸捨不得上去挖開她的傷口。
徐濛冉看著周圍形形色色路過的人群,一個個面色凝重的從她身邊離開,氣氛壓抑,壓抑著她緊繃的神經在不知不覺的碎裂。
她覺得這裡不是她該來的地方,這是地獄,人死後才會去的地方。
顧謙易愕然的看著她起身過後撒腿就跑,就像是見到了鬼一樣撒丫子就朝著院子奔去。
「你怎麼了?」他氣喘吁吁的將她拽住。
徐濛冉身體一晃,失去平衡隨著他力度一拉跌進他的懷中,「我、我為什麼會在那裡?」
顧謙易蹙眉,「這是靈堂,我們是來弔唁林董事長的。」
徐濛冉如夢初醒,懵懂的看向黑白相稱的靈堂,看著那沉重的顏色衝擊,她幾乎是逃避的想要離開。
「夠了,徐濛冉。」顧謙易忍無可忍的吼道,「你每一天就像是死了丈夫似的表情,你老公我還好好活著,你這副表情是為了誰?」
徐濛冉被他一吼,忙不迭的退後一步,「沒有人死,誰都不會死。」
「你還想著劉煜?」顧謙易拳頭驟然捏緊,「他是生是死跟你有什麼關係?」
徐濛冉踉蹌著,是啊,他是生是死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你說過你會走出來的?這就是你的證明?」顧謙易緊緊的拽著她的手臂,目光如炬的直視著她明顯抗拒的雙眼,「徐濛冉,當初結婚的時候是你信誓旦旦的告訴我,你會忘記那個人那件事那些瘋狂的時光,而現在呢,你告訴我,你忘記了什麼?」
徐濛冉搖頭,她掙脫開他的鉗制,「我們也說過互不干涉。」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還可以繼續留戀他劉煜。」
「是。」徐濛冉吼道。
顧謙易被她一吼懵了頭,隨後卻是截然相反的仰頭大笑起來,「好,好,這是你說的,既然如此,那從今以後我做什麼事,我和什麼女人睡覺,與你徐濛冉毫無關係。」
轉身,他走的瀟洒。
徐濛冉趔趄的跌坐在草地上,她慌亂的捂住心口的位置,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話?
角落裡,黑色面紗遮攔在額前,女人雍容華貴的從花圃後走出,她邪魅的丹唇輕啟:時機到了嗎?
夜幕西垂,沉睡中的女人意識慵懶的睜開了雙眼。
淡淡的米香縈繞在鼻間,林潔鈺本能的從床上爬起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顧以辰攪動著小米粥,確信她醒過來之後舀了一勺送到她唇邊,「張嘴。」
林潔鈺張嘴本想問自己為什麼會在家裡時,卻是被他塞進一勺子熬制細膩香軟的米粥。
顧以辰繼續吹了吹熱氣,「睡了一天了,肯定餓了,先喝完粥,我再給你煎鵝肝,配沙拉好不好?」
林潔鈺忙不迭點頭,又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急忙道:「我怎麼回來了?」
「天黑了當然就回來了。」顧以辰回答的模稜兩可。
林潔鈺蹙眉,「我睡了一整天?」
「可能太累了吧。」
「不對,我當時明明感覺有人靠近我,然後什麼東西被吸進了肺里——」
「你那是做夢了。」顧以辰放下粥碗,「不想喝了?」
林潔鈺抓住他的手,「要喝。」
「吃完晚飯要出去走一走,躺了一整天,晚上又要腰疼了。」
林潔鈺感覺自己被忽悠了,顧以辰雖然說得不清不楚,但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著了什麼人的道了。
顧以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林潔鈺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從他淡定的眉眼開始一路往下,「你是擔心我會害怕,還是以為我很笨會讓你覺得理解不了?」
顧以辰替她攏上外套,「你究竟想說什麼?」
林潔鈺輕咳一聲,「休息室是不是有陌生人進來?」
「然後呢?」
「然後對我用了迷藥?」林潔鈺恍然大悟,難怪一聞到味道就覺得頭暈腦脹,還不到半分鐘就睡的跟死豬一樣,「一定是這樣的。」
「最近是不是迷上了諜戰劇,把生活都想得危機四伏了?」顧以辰輕笑道,「有我的人在門外守著,他們可不敢有一點點怠慢,你這麼說是懷疑他們的辦事效率?」
「那我為什麼我會看到那個影子?」
「可能是林董事長放心不下你回來找你了吧。」
「……」
「又或者是你睡的太沉產生幻覺了。」
「你真當我是笨蛋?」林潔鈺先行走進電梯里,冷哼一聲,「鬼神之說你也信。」
「所以不要再胡思亂想了。」顧以辰握上她的小手,有些涼,急忙牽著她伸進自己口袋裡。
夜色朦朧,路燈將路面上行走的兩人身影拉長些許。
「下葬日期定好了,明天十二點入殮。」顧以辰打破沉寂,說的很輕很淡。
林潔鈺沉默著點點頭。
「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你身邊還有我。」
「嗯。」
「以後還會有兩個孩子。」
「嗯。」
「鈺鈺,明天可不可以不要去?」顧以辰停下腳步,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一早就準備好的那席話。
林潔鈺低下頭,「我想去。」
「我知道,只是我不想讓你傷心。」
「沒什麼不開心的。」
「能不能不要哭泣?」顧以辰將她攬入懷中。
「不會哭了,我林潔鈺是什麼人,怎麼可能會是那種期期艾艾的弱女子?」
「你可以躲在我懷裡哭,不要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一個人傻傻的傷心。」
「嗯。」林潔鈺抱緊他,「你懷裡好暖和。」
「我恩准你每天這麼抱。」
「那能不能再賞一個吻?」
顧以辰低下頭,唇貼上她的雙唇,他微揚嘴角,就這麼貼著她的唇,溫柔道:「准了。」
林潔鈺雙手環繞過他的頸脖,由最初的淺嘗即止到後來的欲罷不能。
她覺得這個男人一定是帶著什麼魔咒,每一次就這麼吻著吻著她就一定能失控。
顧以辰抓住她情不自禁伸進衣襟中的手,皺眉道:「這裡是大街上。」
「反正也沒有人。」林潔鈺毫不在意的繼續點火著。
顧以辰按住她蠢蠢欲動的手,搖頭道:「到處都是監控,保不準保衛科的人正看得津津有味。」
保衛室內放佛被發現了偷窺的行徑,眾人急急忙忙的移開目光故作忙碌的處理著事情。
林潔鈺踮起腳尖,卻似故意為之那般再次啃咬上他的雙唇。
……
隔天,林嘉承的出殯可謂是轟動全城,幾乎半數以上的名流權貴皆數出席。
站在最前的女人一身黑色套裙,帶著墨鏡看不見她多餘的表情,她的身邊男人不著痕迹的抱著她,似怕她情緒過激隨時暈倒那樣。
京城關於林氏爭權的傳言可謂是眾說紛紜,有人說林大小姐這些年唯一一次演技爆發便是在林嘉承的葬禮上,那有模有樣的形象就真的像死了親爹一樣。
也有人說畢竟人家真的死了親爹,表現的憂傷難道還是故意演給別人看?
顧家對此早已是強勢鎮壓,林家傳言在霎時被撤銷的乾乾淨淨,就跟死的不過就是普通人一樣,無人再敢去閑言碎語胡說八道什麼。
葬禮還沒有結束,送行來往賓客盡數壓在了顧以辰身上。
林潔鈺坐在遠遠的家屬椅上,目光獃滯的望著一個個離開的身影。
突然,身邊椅子沉了沉,她詫異的斜睨了一眼身側的位置。
一襲黑色西裝恰到好處的被男人穿戴在身上,勾勒的他身型修長體態勻美,像極了時裝周上那些妖冶的男模們。
只是得忽略他明顯蒼白的臉色。
男人戴著墨鏡,有些尷尬的將手絹遞過去。
林潔鈺愣了愣,看著他手中的手帕,恍然大悟急忙抹去眼角不由自主滑落的淚水,「謝謝。」
「對不起。」男人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道歉。
林潔鈺不明,「你為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我們好像不認識。」
「能不能跟我去外面,這裡人太多了。」男人似乎有什麼隱疾,說了兩句話便有點氣喘。
林潔鈺看向全然沒有注意到他們的顧以辰,點了點頭,「去休息室吧。」
男人靠著椅背緩慢的站起身,卻依舊忍不住的晃了晃身體。
林潔鈺扶住他晃動的身體,「你好像很不舒服。」
「沒事,老毛病了,有點低血糖。」男人不敢太過有所動作,只得一小步一小步的移動著雙腳。
林潔鈺確信自己並不認識這個陌生男人,京城裡那些名門少爺小姐,她基本都見過,唯獨這個人是哪家名家的少爺?看他隱忍的不舒服,緊蹙的眉頭,不難判斷他應該病的很重。
剛進入休息室的剎那,男人便再堅持不住的重重坐在椅子上,手扶著額頭抵抗著眩暈。
林潔鈺倒上一杯水遞給他,「需要我給你叫醫生嗎?我二哥是醫生,他就在外面。」
男人晃晃頭,掏出藥盒含了兩片葯,「沒事,容我先緩一緩。」
「沒事,等你休息好再說。」林潔鈺坐在沙發上,瞬間,屋子只剩下他時淺時重的呼吸聲。
半響過後,男人似乎緩過了氣,苦笑道:「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你既然這麼不舒服,有什麼話還是改天再說吧。」
「不,我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機會。」男人顫抖著從衣服里掏出一張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再緩了口氣,道:「我知道我父親做了那種事,我真的很抱歉。」
「你父親是——」
「林晉。」
林潔鈺還在回憶著這個名字,突然間,神色倉皇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你說是誰?」
「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會這麼做。」
林潔鈺目光倏地猩紅,手不受控制的緊緊握成拳頭,「你說你是林晉的兒子?就是那個毒死我父親的林晉的兒子?」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我知道我就算以死謝罪也償還不了什麼,對不起。」
林潔鈺仰頭苦笑,「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父親得罪你們了?對,當初是我外公把你父親趕走,可是這跟林嘉承有什麼關係?你們要奪回林氏,光明正大來搶就是了,這麼肆意殺人是為了什麼?」
「對不起,我父親是想要得到你。」男人道。
林潔鈺愣怵,「得到我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男人扶著椅子站起身,「我們的配型成功了,所以他要取你的腎來救我。」
「……」林潔鈺踉蹌一步,戒備的瞪著這個男人,「你剛剛說什麼?要我的腎?」
「都是因為我,我知道我沒有資格來這裡,可是我不能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因為我犯罪過後,我還能心安理得的躺在醫院裡,對不起,你要恨,就恨我,你要償命,我給你這條命。」
林潔鈺搖頭,「不,我不稀罕你的命,你不是要死了嗎?我要你的命做什麼?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告訴林晉,殺人償命,他遲早有一天會得到報應。」
男人想靠近,卻被她強行的推開,身體瞬間失去平衡,他就這麼無力的倒在地毯上,手撐著地毯,撐了半天也撐不起來。
林潔鈺目眥盡裂,她十指成拳,「天理昭昭,我絕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
「姐。」
「別叫我。」林潔鈺吼道。
男人撐著摔倒在一旁的椅子艱難的爬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你也不配來說對不起,毒害我父親的人是林晉,跟你有什麼關係,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對不起。」男人又一次跌倒在地上,卻是怎麼也爬不起來,費力的躺在地上就如失去水的海魚困難的呼吸著。
林潔鈺皺眉,看向滾落在自己腳邊的藥盒,她恨自己竟然看懂了上面的藥名:強效止痛嗎、啡。
林櫟伸著手,好像需要這葯一樣。
林潔鈺閉了閉眼,把藥盒攥在手裡,「這種葯會上癮的。」
「痛。」他仰面倒在地毯上,不知道哪裡痛,或者是不知道哪裡是不痛的。
林潔鈺慌了神,被他那就像是隨時都會咽氣的模樣逼得急忙跑出休息室。
顧以辰正巧迎面走來,見到休息室出來的女人過後,高懸的心臟也漸漸的回歸正位。
林潔鈺見到熟悉的身影,抓住他的雙臂,氣喘不勻道:「那個林晉的兒子快死了,你快去把二哥找過來。」
顧以辰沒有反應過來,蹙眉道:「誰的兒子?」
林潔鈺壓了壓砰砰亂跳的心臟,順口氣說,「就是那個害死我父親的林晉,他的兒子來找我了。」
顧以辰警覺,推開她身後的休息室大門,一眼便瞧見了躺在地上如同被擱淺的魚費力喘氣的男人,「你看著他,我去找二哥。」
顧謙易兩人來到休息室的時候,林櫟已經痛到失去了意識,卻在昏迷中依舊飽受著劇痛,身體時不時的抽搐一下。
「他死了嗎?」林潔鈺心神不寧的蹲在一側,她就這麼看著他身體一掙扎,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穿透了身體那樣霎時失去力氣,重重的倒在地毯上,緊握的拳頭也鬆開了。
顧謙易安靜的聽著心跳,「要馬上送去醫院,不然就真的得死了。」
「他病的很嚴重?」林潔鈺小心翼翼的問道。
「腎衰竭,恐怕五臟六腑也在衰竭了,他這種情況是不允許離開無菌室的,外面那麼多細菌,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跑來的這裡。」顧謙易嘆氣道。
林潔鈺沉默。
顧謙易瞥了兩人一眼,輕咳一聲道:「我送他去醫院,你們也回去休息一會兒,明天可是林氏的股東大會,那群老頭子看著就不是什麼善茬,你小心應付。」
顧以辰微微點頭,「至於他,讓林晉親自去醫院接。」
「我知道了。」顧謙易拿出手機便緊急的通知著醫院方面做好準備。
下一刻,休息室恢復安靜。
林潔鈺精疲力竭的坐在沙發上,雙手蒙了蒙面。
顧以辰將她抱緊在懷中,「不要去想了,這事跟你沒關係。」
「宏爺那天跟你說的事就是因為林晉對吧。」林潔鈺自嘲的苦笑,「我竟然不知道我外公會有一個私生子,更不知道這個算是我直系親屬的男人會想要我的腎?」
「好了,咱們不想了,他林櫟的生死跟我們沒有關係。」
「可是他卻為了他兒子殺了我父親。」林潔鈺緊緊的扯住他的衣角,「你說我要不要也讓二哥把林櫟給弄死了?」
「不需要為了那些人讓自己滿手染血。」顧以辰輕撫過她的面容,「我的鈺鈺其實是善良的。」
林潔鈺低下頭,「真諷刺,明明是仇人的兒子,我竟然還會心軟,害怕他死了一樣。」
「你不是他們,所以你做不到心狠手辣的去傷害一個病人,林櫟也著實可憐,宏爺交給我的資料里,他病了兩年了,從最初的尿毒症,到透析又到切除一顆腎,最後發展到兩顆腎都壞了,林晉雖然做人不仁,對林櫟卻是真的疼愛,兩年來一直在找合適的腎,國內外所有器官中心都找遍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卻因為心臟原因不能換腎。」
「所以他們找上我了?」
「畢竟親人之間成功率會高一些。」
「昨天是不是他們弄暈了我?」林潔鈺後知後覺的雙手捂住肚子,「是不是我差一點就——」
「沒有,不會有那差一點的機會。」顧以辰將她按在心口位置,「不要去想了,林晉不敢再亂來了。」
林潔鈺想了想,忍不住的扭頭看向剛剛林櫟所躺著的地方,他無助的雙眼裡淚水縈繞,放佛在呼喚自己靠近一樣,只是,她自私的沒有上前,她也不想上前。
對於他,對於林晉,她只有恨。
……
時光荏苒,距離林嘉承入殮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
一個月可以發生很多事,也可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京城的天,漸漸的入冬了。
十一月底,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瞬間將整個世界撒上一片蒼白。
「叮!」辦公桌上手機像似知曉主人的心境那樣鬧騰起來。
林潔鈺看了一眼號碼,乖乖的將電腦合上,「我馬上出來。」
「不用了,我已經到了。」話音中斷的下一瞬,男人推門而進。
顧以辰手臂上掛著外套,另一隻手拿著剛剛出籠的包子,「餓了嗎?」
「剛剛秘書給我送了蛋糕。」林潔鈺從椅子上站起,長時間保持著挺直坐姿,讓她的腰有些不堪重負,一旦放鬆下來,就像是要斷了一樣渾身不舒服。
顧以辰托起她的腰側,動作輕重緩急的替她按揉起來,「如果覺得累,把林氏交給我,我替你看著。」
「你的蘇勝比我忙多了,再把林氏交給你,你分身乏術,還想不想晚上好好的休息了?」林潔鈺看見他發梢上掛著的水珠,「外面還在下雪?」
「快停了吧。」顧以辰看了一眼她室內的溫度,「想要什麼就告訴秘書,別自己去做。」
「知道了,我得吃快點,還有半個小時要開會了。」林潔鈺塞進兩個菜包,又喝上一口湯,「你吃了沒有?」
顧以辰笑道:「我時間沒有你急,等你吃完我再去。」
「那怎麼可以。」林潔鈺吐出半個咬過的包子,不由分說塞進他嘴中,「晚上回顧家,中午就隨隨便便吃一點。」
顧以辰笑而不語的將她吐出的包子咀嚼兩下過後吞下,意猶未盡的捏住她的下頷,直接吻上。
唇齒間殘留著淡淡的芹菜香氣,他笑意更深,「我已經飽了。」
林潔鈺面色羞赧,將他推了推,「等一下會被看到。」
顧以辰卻是不以為意,繼續摩挲過她的唇角,目光溫柔繾綣,「快四個月了。」
林潔鈺驀然清醒,越發麵紅耳赤,「晚上回家。」
「肚子大了很多啊。」顧以辰大手撫摸過她不同普通孕婦隆起的弧度,「以後五個月會不會更大更累?」
林潔鈺哭笑不得的咳了咳,「三個月後可以玩遊戲了。」
「……」顧以辰瞠目,掩嘴忍俊不禁一笑,「別想著那些事,喝口湯。」
林潔鈺舔了舔唇,嘴角得意的揚起一抹弧度,「我知道你每晚上都會偷偷爬起來,然後一個人去洗手間待很久。」
「……」顧以辰尷尬的移開目光,「被我吵醒了?」
「因為我也是心痒痒的。」林潔鈺捧住他的臉,讓他躲避的雙眼重新刻進自己的眸中,隨後就這麼大大咧咧的坐在他的腿上。
顧以辰撐住她的腰,就怕她一個得意往後倒了過去。
小丫頭還不在意繼續引誘道:「現在天冷了,再洗冷水澡萬一著涼了怎麼辦?」
「著涼了我會睡書房。」
「……」跟他說話心好累。
「湯快冷了,快喝了。」顧以辰拿過湯盅,一口一口的送入她唇邊。
林潔鈺含上一口水,就這麼趁他不備直接吻上他的唇,嘴中被熬得雪白的魚湯順著她的唇瓣源源不斷的流入他的唇中,帶著她的暖意。
「叩叩叩。」輕嚀的叩門聲從兩人身後響起,隨後秘書蘇珊徑直推門進入。
畫面在此刻靜止,作為一個稱職的秘書,她應該一路目不斜視的將等下開會需要的文件放於辦公桌上,然後泰然自若的離場,只是身為一個喜歡八卦的都市女性而言,她覺得她現在應該停下腳步,然後睜大雙眼,將沙發上還抱在一起面面相覷的兩人橫看豎看倒著看的清清楚楚。
顧以辰抹去嘴角殘留的湯水,將林潔鈺從自己腿上抱開,公式化的語氣不溫不火,「有事?」
蘇珊回過神,尷尬的抬了抬手中的文件檔案,「給大小姐送來的。」
「放在我辦公桌上,你可以出去了。」林潔鈺扯了扯自己的長發,說的那般的波瀾不驚。
蘇珊轉身合上辦公室大門,只是在視線被阻斷住的瞬間,壓了壓還在止不住劇烈跳動的心臟。
「蘇珊姐你這麼一副發現了新大陸的模樣,難道是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畫面?」秘書室一擁而上。
蘇珊嘴角抽了抽,伸手掩在唇邊,壓低著聲音說道:「大小姐在喂三少喝湯。」
秘書瞬間失去興趣的各自散去,喂湯又不是什麼見怪不怪的秘事。
「用嘴喂。」蘇珊雙手交叉環繞在胸前,得意的挑眉一笑。
眾秘書再一次凝聚成一團,「真的是用嘴?」
「我看著大小姐嘴裡流出的湯汁,三少嘴邊也還殘留著沒來得及咽下的汁液。」
「然後呢?」
蘇珊輕咳一聲,「然後如果不是被我打斷,估計會順理成章的做什麼兒童不宜的事情吧。」
眾人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緊閉的辦公室門,都說女人兇猛起來如狼似虎,大小姐能忍住嗎?
林潔鈺的的確確忍不住,見到蘇珊的離開,又一次隱忍不住的坐在了他的腿,三下五除二便將他穿戴的整整齊齊的襯衫給拔掉。
「鈺鈺。」顧以辰後知後覺,急忙拽住她迅猛的雙手,苦笑道:「這裡是辦公室。」
林潔鈺恍然大悟,急忙站起身,「去休息室。」
「鈺鈺,現在是大白天。」顧以辰適時的抬了抬手腕,將腕錶正面放在她面前,「還有十分鐘,你就要開會了。」
「十分鐘能完事。」林潔鈺拉住他。
顧以辰皺眉,「你是覺得我無用到十分鐘就可以完事?」
「……」林潔鈺面色一紅,「可以延遲半個小時的。」
顧以辰彈了彈她的腦門,「別鬧了。」
林潔鈺咬了咬唇,踮起腳尖鼻尖觸碰到他的鼻翼,溫柔道:「心痒痒,你替我撓撓。」
「我倒覺得你是皮癢了,需要我抽抽。」顧以辰將她打橫抱起,「會議結束后給我打電話,我們一起回顧家。」
林潔鈺瞧著他扣上外套,一副隨時可以離開的模樣,委屈的拉住他的手指,最近這段時間,他忙於蘇勝,她忙著林氏,不是他回來的太晚,就是她太累說著說著就睡了過去,溫存時間就像是擠牙膏,擠一下才會有一點膩歪。
她覺得自己的心口有隻手總是忍不住的撓,撓的她越來越不舒服。
顧以辰蹲下身,摩挲著她的眉眼,「晚上回家。」
林潔鈺瞬間眸光放亮,點頭如搗蒜。
顧以辰笑而不語的揉揉她的腦袋,拿起手機便轉身走出。
蘇珊看見顧三少的離開,這才放心大膽的重新敲門走進辦公室。
林潔鈺單手扶額撐在扶手上,指尖一搭一搭的落在文件夾上,神情懨懨道:「到時間了嗎?」
「不是,大小姐,會議結束后您不是要去醫院檢查嗎?三少不陪您去?」蘇珊問道。
林潔鈺詫異的坐直身子,她竟然把這事給忘了,「讓前台留住——」她又搖搖頭,再道:「他忙得連午飯都沒有時間吃,不能再讓他分心了,等下安排司機送我去把,他那邊就不用通知了。」
「好,那會議可以開始了嗎?」
「走吧。」
林潔鈺穿上外套,走過落地窗前時忍不住的朝著人海中看了那麼幾眼,銀色的邁巴赫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就如他這個人一樣,所過之處必定萬眾矚目。
會議結束在下午三點,林潔鈺疲憊的揉了揉酸痛的腰,可能月份大了,總是忍不住的腰酸背痛。
蘇珊替她按了按僵硬的肩膀,「您需要多休息。」
林潔鈺將電腦合上,「等忙完這一陣子吧,父親走得急,林氏現在情況剛步上正規,我再偷懶,只怕外面的人又得閑言碎語一通了。」
蘇珊心疼道:「您身子又不方便,每天大會小會不斷,萬一哪天您暈倒在辦公室,只怕三少一氣之下收購了林氏。」
「他倒是敢。」林潔鈺掩嘴一笑,「好了,安排車吧。」
醫院停車場,一輛熟悉的車停留在本是她預留的位置上。
司機有些為難道:「大小姐,要不要通知保安科挪車?」
林潔鈺拿起外套,「隨便找個空位停了吧。」
言罷,她直接下車。
顧老爺子見到林潔鈺的身影,笑容可掬的從車內走出,「我一早就聽老二說過了,你今天檢查,三子呢?」
「年底了蘇勝肯定比林氏忙,只不過是例行檢查罷了,不用他過多陪護。」
「胡鬧,這種時候,再忙也得給我候著。」顧老杵了杵手杖,「立刻給我通知那小子。」
林潔鈺忙阻止道,「不用了,我反正都到醫院了,不是還有父親您在嗎,就不讓他受累跑過來了。」
顧老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揚,「算了,就讓我陪你進去。」
林潔鈺自覺的走在他身後。
顧老環顧左右,等她主動靠上來,「你得跟在我前面,我才能好好的替你看清楚腳底的路,你跟在我後面萬一摔倒了怎麼辦?」
林潔鈺笑笑,快步走上。
「慢點,不用急,一步一步的看清楚了再落下,還有,這雪怎麼都沒有人清理?」顧老蹙眉,「小付你走在前面,用腳把雪鏟開,萬一不小心有坑怎麼辦?」
小付哭笑不得的被當做人工鏟雪器,一邊走一邊用腳揮開那不過堆積了一厘米左右的雪。
檢查室外,老爺子忍不住全身緊張的來回徘徊著。
小付被他晃得頭暈眼花,忙道:「老爺子,您不用著急,現在不是生產,只是例行檢查而已。」
「檢查怎麼需要那麼久?」顧老忍不住的嘀咕著,「是不是情況有變?」
「您太緊張了,要不我給您唱一首歌,讓您放鬆放鬆?」
顧老用著手杖戳開他,「你離我遠點,以後離鈺鈺也遠點,都說四個月的寶寶是最好的胎教時間,你長得難看了一點,聲音糙了一點,氣質差了一點,以後不許靠近鈺鈺三米之內。」
「……」這是歧視,赤果果的歧視。
「叮。」檢查室門被人從里打開。
顧老忙不迭迎上前,「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親自送上胎兒四維成型圖,「恭喜您,是異卵雙胎,按照檢測情況看來,應該是龍鳳胎。」
「哈哈哈,好,好,立刻給三子那臭小子打電話,讓他立刻給我滾過來把鈺鈺照顧好了,敢出岔子,我就讓他成顧家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