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龍無雙一愣,雙眼立刻亮了起來,轉身就往屋裡走。
唉啊,太好了太好了,肯定就是她那桌饕餮宴!
她三步並做兩步,喜孜孜的衝到桌旁,預備大快朵頤一番,卻在瞧見桌上的食物后,瞬間垮下了臉,整個人瞬間石化,僵硬得一動也不動。
半晌之後,她好不容易才能開口,聲音卻異常沙啞。
「這是什麼?」她瞪著那桌菜。
「這啊?這道是醋溜黃魚啊!」不知事態嚴重的銀花,笑著介紹著:「這道則是玫瑰油雞,還有這道是,是銀瓜蛤蜊,這一道則是——」
龍無雙的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幾乎要氣昏過去了。
桌上這些菜,的確是上好沒錯!可是,她所準備的饕餮宴,可不只是上好的等級,是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上好的等級啊!
她的饕餮宴呢?
她的菜呢?
原本以為,宮清揚會照著她的交代,把菜送到新房裡來。誰知道,那傢伙竟然沒有照著做,連一道菜都沒送進來!
該死,她非剝了宮清揚的皮不可!
正當龍無雙氣得想翻桌時,一個嬌美絕倫的女子,盈盈走進新房。
「啊,羅姑娘。」銀花連忙彎身行禮。
羅夢粉唇微彎,細聲細氣的說道:「你們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和無雙說說。」
她抬手一揮,讓隨身丫鬟,跟著銀花一起退下。
銀花跟在龍無雙身邊,也有好一陣子了,自然曉得,這兩人是閨中密友。銀花沒敢再多說什麼,乖巧的退了出去,還順手合上了門。
一瞧見好友,龍無雙小嘴一張,正要抱怨,順便要羅夢傳話,要辦事不力的宮清揚自個兒捧著腦袋來請罪,就見羅夢嫣然淺笑,伸出掌心。
「彆氣、彆氣。瞧,這是你家掌柜的,要我轉交你的。」
白嫩的掌心間,擱著一方紅紙藥包,龍無雙咬著唇,立刻搶了過來,心裡卻還惦記著,那桌辛苦搜羅多年的美食。
「還有呢?我的菜呢?我的饕餮宴呢?宮清揚有讓人送過來嗎?」她急切的追問道。
羅夢點頭,慢條斯理的吐出一個字。
「有。」
語音未落,就見龍無雙動作奇快,呼地衝到門口,一把拉開大門,往外頭張望著。
只是,新房外頭,不見饕餮宴,依然只有羅家的丫鬟,外加銀花,以及那尊啞巴門神。
「沒有啊,我的菜呢?」龍無雙砰的一聲,關上大門,略咚咚的又回到好友身旁。
羅夢略略歪頭,一笑。
「菜,在前廳呢。」她笑意更深。「我猜,已用得差不多了吧!」
「什麼?那我的分呢?那是我的饕餮宴啊!」
晴天霹靂啊!
殘酷的事實,重重敲擊著龍無雙的心,她大受打擊,雙手撫著心口,整個人搖搖欲墜,臉色白得有如初雪。
不行!她不能待在這兒,必須出去、必須去吃饕餮宴,那可是她的心血結晶啊!
心念一動,她撩起裙擺,顧不得什麼禁忌不禁忌,就要往外頭衝去時,羅夢卻又輕輕開口了。
「無雙,我方才進來時,瞧見相爺似乎也準備回新房了。你手中的東西,現在不準備成嗎?」
預備奔跑的動作,驀地停住,龍無雙抓緊手心裡的藥包,柳眉緊緊的擰了起來,小腦袋裡迅速思考著。
這會兒,就算趕去前廳,只怕滿桌的饕餮宴,也老早被吃得只剩下殘羹剩餚,她要是親眼看見,只怕會當場氣昏;再說,要是不先解決公孫明德,她根本也出不去啊!
她正在思索著,門外卻有了動靜,穿著新郎倌衣裳的公孫明德,已經回到新房,正撩袍舉步,跨過門檻。
「相爺。」羅夢盈盈一福,處變不驚的微笑,維持著輕柔的語調。「恭賀相爺大喜,羅夢這就告退,不打擾二位了。」
公孫明德點頭示意,目送著羅夢離去,之後才走到門前,朝門外的銀花與吳漢揮了揮手,要他們退下歇息。
閑雜人等盡皆離去,新房內只剩下他與她。
龍無雙緊握著手裡的藥包,臉上硬擠出微笑,可眼兒里的火氣,壓根兒藏不住,紅嫩的櫻桃小口,酸溜溜的問了一句。
「相爺,前廳的宴席可好?」
公孫明德解下胸前可笑的大紅花,淡然回道:「不錯。」
不錯?!
只是不錯?
她眼裡冒的火更旺了。
那些佳肴珍饉,可是她從十二歲起,就到處拜訪名人、尋訪美食,費時數年歲月,耗心勞力,不畏萬難,才籌備出來的饕餮宴啊!
這麼多年來,她費盡千辛萬苦,就只為了將這些絕頂美味,彙集於一桌之上。誰知事到如今,她這個正主兒,卻從頭到尾只吃到了一碗,就那麼一碗,就只有那麼一小碗的素麵啊——
她深吸一口氣,不死心的再問。
「相爺覺得,那道龍井水晶蝦仁,滋味如何?」
「不錯。」
「那道糟切鴨肝,蒸的火候可是恰到好處?」
「不錯。」
「那道紅椒蹄花,是否燉得軟糯入味?」
「不錯。」
從頭到尾,公孫明德始終輕描淡寫,答案次次不變,彷佛她細心籌備的一桌好菜,跟最普通的清粥小菜相差無幾!
龍無雙眯起眼兒,硬擠出來的笑容,終於再也維持不住了。她一拍桌子,偽裝出來的好脾氣,咻的一聲,全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什麼『不錯』?!你是沒生舌頭嗎?還是嘗不出好滋味?一桌難能可貴的好菜,被你連聲『不錯不錯』就打發了!」她又氣又怒,恨自己沒吃著,卻讓這個不知美味為何的男人嘗去了。「你要知道,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桌饕餮宴,就像是,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龍無雙啊!」
他停下解衣帶的動作,終於抬頭看向她,用最冷靜的聲音,認真的回答。
「這是國家之幸。」要是多幾個龍無雙,天下非要大亂不可!
公孫明德心裡清楚,這桌饕餮宴,對她而言有多重要,更曉得她願意用金山銀山去交換,只求能換得機會,逐一品嘗那桌得來不易的好菜。他偏偏不讓她稱心如意,刻意沒讓人把她那一份送進新房裡來。
幾年來數樁搶案,就算有證據,也全被刻意銷毀,甚至連人證都被收買了。
對,他是沒辦法關她、沒辦法治她的罪。但是,吃不著饕餮宴,就已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你——」她氣得頭昏眼花,交握在身前的小手,因熊熊的怒火,不斷的顫抖著。「你知不知道,為了今天,我費了多少心力,花了多少時間?」
他一聲不吭,徑自褪去外衣。
「你曉不曉得,我為了這回宴席,走過多少窮鄉僻壤,爬過多少山,涉過多少水?」
他仍舊不言不語,慢條斯理的寬衣解帶。
「你究竟知不知道,這一餐有多麼——」
話說到一半,龍無雙陡然閉了嘴,一雙眼兒瞪得圓圓的。
咦,這個男人是在什麼時候,脫到只剩身上那件單衣的?!
她回過神來,也忘了要興師問罪,腦子裡立刻改了主意。不行不行,方才公孫明德回來得太快,她才剛拿到迷藥,還沒機會下藥呢——
眼看有重大危機,需要即刻處理,她立刻住了口,反倒趁著他回身掛衣裳時,動作迅速的打開藥包,把藥粉撤進酒菜里。
藥粉極細,撒入飯菜中,隨即化為無形,就連嗅覺靈敏的她,也聞不出任何差異。她稍稍鬆了一口氣,卻赫然發現,酒里的藥粉溶解得較慢,連忙伸出食指,在那杯摻了藥粉的酒里,用力而迅速的攪拌。
雖然說,她遵照聖旨,乖乖成了相爺夫人。但是,誰也沒規定,她非要跟公孫明德同床共枕吧!
她雖然行徑大膽,但是多年來,始終潔身自愛,對男女之事,雖然略知一二,卻是十足十的嫩瓜兒,連紅潤的唇,都不曾有男人一親芳澤。
她作夢都不曾想象過,會跟哪個男人翻雲覆雨、交頸而眠,尤其是跟公孫明德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