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相見

終,相見

書房一片昏暗朦朧,牆角點著燭火,窗門緊閉,端午站在東面牆下,就那麼凝視著那牆,紋絲不動。那牆上,掛著三副字。

一副,上面東倒西歪地擺著兩個字:端午。

一副,字跡勉強能辨,寫有三個字:司空凌。

最後一副,是一首詞,那字也清秀許多: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何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這些字,是他教會她寫的。那首詞,是她最喜歡的詞。一恍惚,真的,她真的走過了那麼多的山山水水。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潔白的光亮照射進來,有迅速的消失,恍若一場錯覺。端午沒有從牆上移開眸子。

昏黃的光線讓司空凌覺得熟悉,然而這個書房的布置卻讓他覺得陌生。他處理文公的書桌下方怎麼會有一張擺放筆墨紙硯的案幾?司空凌不知不覺地走向那案幾,那宣紙上一片空白。忽然地司空凌心中一緊,猛然抬首打量書房四周。

蕭瑟白色背影躍入瞳孔,司空凌驟然心跳加速,然而卻依舊冰冷的問著,「何人在此?」

那冰冷低沉的嗓音,端午想,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斷然沒有想到,他竟會出現在此。這一切是安排好的吧,他們要讓她和他相見。縱使相見了又如何?逃離他這麼多年,他那般狂妄自大的人又怎會輕易饒過她?

端午沒有轉身,心跳如雷。

司空凌見背影無所觸動,不禁皺了眉,周身散發的氣息愈加冰寒。他邁步駛向那身影,愈行愈近,終是看見那牆上的掛字。

端午……司空凌……

猝然一陣尖銳的刺疼攻擊著頭顱,司空凌不禁狠狠地咬住了牙關。那雙無情冷漠的深邃眸子終於出現了一絲複雜之色,司空凌停住腳步,微眯著眼看向牆上的掛字。

「端午……」稀薄的紅唇不禁輕念出聲,心底某個地方轟然坍塌,一陣悶疼。又似那個地方重複了一遍:端午。淺淺的,低沉的,又有些隱忍難過,又似用盡全力,司空凌突地腦海一片空白,連頭疼也忽略了。

端午一驚,聽得他喊了她,一片慌張也聽不清他帶的是何種情緒,頹然絕望地閉上眼眸,翩然轉身,跪地行禮,「奴婢參見皇上。」語氣已恢復那片冷清,似一灘波瀾不驚的死水。

「免禮。」司空凌難得沒有追究陌生人出現在書房一事,視線依舊落在那掛字上。

端午緩緩起身,低垂著頭,強力剋制自己不去看司空凌。

燭燈噗嗤噗嗤地燃燒著,忽暗忽明的光芒照射在端午尖削的側臉上。

就這麼突然一剎,司空凌將視線移至面前白色身影上,然後再也移不開視線來,「你,抬起頭來。」語氣中,竟有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顫抖,只聽見自己的胸膛內正有什麼東西破繭而出。

緩緩抬首,卻別開視線不敢正視司空凌。卻不知曉,那眼眸內閃爍著一絲的慌亂。

狐眼?!

她竟有一雙上揚的狐眼!

司空凌不禁倒一口冷氣。

時間瞬間凝結在這一刻。她站在他三步的距離之地,望著別處。他複雜地凝視著她,心內似涌動著排山倒海翻天覆地的莫名情緒,無法抗拒。

良久良久,久到忘記了時間。

司空凌伸出了手,想撫上那張小臉,又忽地清醒過來,她站在他伸手觸不到的地方。迅速收回手,若無其事地旋轉著左手無名指上的翡翠玉戒,幽幽地說,「朕,是不是在哪個地方見過你?」

不然為何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揮之不去?

恍若一記響徹雲霄的霹靂炸端午腦海里,猛然瞪大這眼看向司空凌,狐眼內儘是不可置信。

他,竟然忘了她?

依舊是那個俊逸冷傲的司空凌,然而她終是讀出了他眼裡的迷惑了。

他是真的忘了她。

該喜?該憂?

端午突然很想笑,然而還沒來得及展開笑容,眼淚就那麼不可抑止的滑落下來。急忙垂下頭,不讓他看見她的眼淚。應該慶幸這書房如此昏暗朦朧的。

「奴婢曾在凌王府做事,想必唐突過皇上聖顏,還請皇上恕罪。」端午跪下身來,不再抬首多看司空凌一眼。

如此亦好。忘了就忘了。

端午啊端午,你以為你在他生命有那麼重要嗎?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端午不禁自嘲著,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卻是那麼的凄然。

「起來吧……」她出乎意料的下跪讓司空凌猛然一驚,悻悻收回視線落在牆上,端午……是何人?他的名字又是何人所寫?為何會掛在書房牆上?

「奴婢謝過皇上,奴婢先行告退。」不待司空凌應答,端午便飛速前行,打開房門,飛奔地逃離書房。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亡命奴妃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亡命奴妃
上一章下一章

終,相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