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若是敢死
君默然掀開棉被,看著蘇漫白皙的肌膚上點點斑駁,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蘇漫若是男子還能讓太醫將銀針取出,可她的身份根本不能暴露,為今之計只能用內力將銀針逼出,母后這招可真是夠狠,若不是發現早了恐怕他以後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蘇漫是讓身上難耐的刺痛驚醒的,當她睜開眼的瞬間竟然發現自己躺在君默然的床上,那熟悉的床幔幾乎成為她的噩夢。
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抬起手來,卻發現那種刺痛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漸加重,每一下呼吸都足以讓她暈厥過去。
「醒了?」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漫側過頭去,看著君默然的眼中不帶絲毫情緒。
她記得自己是出了鳳陽宮才失去意識的,這樣說來君默然定是發現了太后對自己所做的事。
「還痛?」他低下頭來,像是關心一般。
蘇漫眼底湧上疑慮,她可不認為這個魔鬼會關心她,只怕是還沒將自己折磨夠捨不得自己死掉吧。
「身體殘了喉嚨也啞巴了么?」諷刺的聲音又響起,蘇漫鬆了口氣,果然這才是她認識的君默然啊。
「我要回去。」她動了動唇,但卻發現吐不出半個字。
君默然看著她乾裂的唇瓣,破天荒的轉身端了一杯水過來,抬手將蘇漫扶起,又拿枕頭墊在她身後,最後發現她還是很虛弱,就乾脆將人靠在自己胸前,慢慢將杯子放到蘇漫唇邊。
蘇漫有些受寵若驚,但喉嚨實在乾澀得厲害,全身又無法動彈,只能就著杯子喝水。
「還要嗎?」杯子見底,君默然又問道。
蘇漫搖搖頭,用戒備的眼神看著他。
「放心,朕現在對你沒興趣,你乖乖在這裡養傷吧。」
蘇漫這才底下頭去,竟然發現身上不著寸縷,況且此時還靠在他胸前,強烈的心跳聲清晰傳來,瞬間鬧了個大紅臉。
「朕已經用內力替你將銀針逼了出來,傷口上了葯,暫時還不能穿衣服,你身上還有哪處朕沒看過?」
他不說還好,蘇漫聽了恨不得將他眼睛挖掉。
君默然被她臉上豐富的表情逗樂了,一時抱著她竟然不肯鬆手。
蘇漫困窘,卻又沒有多餘的力氣掙扎,只能任由他將自己抱著,最後壓不過眼皮的沉重竟然就靠在他胸前睡了過去。
君默然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他該是恨她的啊,若不是因為她的父皇他的親人又怎麼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蘇漫醒來的時候君默然已經離開了,她試著動了一下,已經恢復了些許力氣,但身上還是很痛,那種蝕骨的刺痛並不是那麼容易消失的,想起何姑姑手中細長的銀針扎入自己的體內,至今仍然心有餘悸。
睜著眼睛看著明黃色床幔,蘇漫腦中有些模糊的記憶又涌了上來,從前父皇賜給她的宮殿也是明黃色的床幔呢,那個時候她還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芸昭公主,是父皇母后的掌上明珠,若不是後來……
想到祈宣,想到元瑾,想到死去的父皇母后,想到那些為了復國而犧牲的臣子,心頭百般酸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堅持是對還是錯,她那麼努力的活下來,在官場上遊刃有餘五年多,最終卻被君默然輕易的擊敗,她不甘心,可他說的卻是事實,即便她得到了天下,誰又能夠替她守護呢?
「醒了?」
蘇漫側過頭去,見君默然坐在床邊,一雙眼眸深如寒潭,散發著熠熠寒光。
「我可以回去了么?」在宮裡頭呆了三天,還不知道祈宣怎樣了。
「就這麼急著去見你的情人?」君默然一下子有些吃味,語氣也冷了下來。
蘇漫聞言閉上眼乾脆不說話,她跟元瑾之所以走到這一步,全拜君默然所賜,怎能不恨他。
「怎麼,難道是被朕說對了?」君默然最不想看到她冷漠的面孔,彷彿什麼都不能夠讓她提起興趣。
「看著朕。」他怒氣湧上,用手捏著蘇漫下巴。
「嘶。」本就沒有恢復的身體怎受得住他這般虐待,蘇漫痛得皺起眉頭,淚水從眼角滑落。
「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他冷聲提醒著,手上力道卻漸漸放鬆了。
「臣一直謹記自己的身份,倒是皇上繼續將臣留在這裡於理不合,皇上若是不想事情變得更壞,就讓臣回丞相府吧。」蘇漫語氣很輕,眼帘緩緩合上。
他一時怔住,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皇上。」蘇漫閉著眼睛,又喚了他一聲。
「你若是放不下便殺了我吧,祈宣是個痴兒,他對你構不成威脅,希望你能放過他。」
「休想,朕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你,你若是敢死的話朕絕對讓他們給你陪葬。」君默然心下一陣抽搐,看著面前之人,當初那殘忍的手段卻是怎麼也不忍心用在他身上。
蘇漫沒再說話,下午的時候君默然將人送回了丞相府,三天沒有回來,祈宣哭鬧不止,幸好元瑾一直陪伴在左右。
元瑾看著從轎子上下來的蘇漫,臉色蒼白如紙,即便在陽光的照耀下也看不到一絲生氣,不用想他便能猜到蘇漫在宮中受了非人折磨。
安頓好祈宣,他推開蘇漫房門,見她正躺在床上休息,眼睛卻睜著,目光焦距。
「小七。」他上前,卻不敢靠得太近,他擔心自己會忍不住進宮去刺殺那個狗皇帝。
蘇漫慢慢將目光移到他身上,唇角牽出一抹苦笑。
元瑾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刀,他上前將蘇漫抱住,眼中蒙上一層霧氣。
「對不起,小七。」輕輕吻著蘇漫額頭,他一點一點將力氣收緊。
蘇漫沒有掙扎,只是慢慢閉上了眼睛,身上的傷口很痛,可是她心底早就空了,眼前這個男人給了她溫暖,給了她所有的愛,可她背負的責任讓她註定辜負他的一片情意。
「小七,跟我走吧,我不能忍受你再被他折磨,這樣會比殺了我還難受,小七……」
「阿瑾,我累了。」蘇漫閉著眼睛,聲音低不可聞,但她不敢睜開眼,她怕對上那雙溫潤的眼睛會忍不住淪陷進去,會貪戀這份溫暖。
元瑾鬆開手,替她掖好被子。
「你好好睡吧,我在這裡。」
薛府:
「爹,女兒該怎麼辦,這皇上已經連續一個多月不曾來玉庭宮了,都是那個孌臣,竟然將皇上迷得團團轉,那日在太後面前,皇上竟然就這麼將人帶走了,還讓他在朝陽殿的寢宮養傷,要知道皇上可是從來不讓妃嬪在寢殿過夜的,這次竟然對著個男寵如此特別。」
薛如玉滿身怒氣,又發作不得,好不容易尋個機會出宮來,對著家人就是一頓哭訴。
薛嶺撫著鬍子,眯起眼睛道:「如此說來那些傳言都是真的了?」
薛如玉忙點頭:「本來女兒也以為是傳言,可皇上處處帶著那人,如今還堂而皇之的寵愛,怎能不讓人氣憤。」
「玉兒也莫要生氣,再怎麼他不過是個男人,無論皇上怎麼寵愛他都不可能懷上龍子,更何況皇上不過是貪圖新鮮,過了這陣子自然風平浪靜,你在後宮要沉得住氣。」
「可是爹,女兒就是不甘心。」
薛嶺搖搖頭:「女兒,想要做大事便要謀定而後動,這宮中不比外頭,你有太后當靠山,這皇后之位早晚都是你的,這個時候莫要強出頭,那蘇漫雖說是個男寵,可還是當朝丞相呢。」
「爹,可皇上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女兒身上啊,自從有了那個男人根本就沒正眼看過女兒。」
「哼,帝王的寵愛本就不值一提,你手中若是有了權利要什麼不得?若是為了一時之氣壞了大計,那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
薛如玉嘟囔著,雖然不甘心,但明顯將話聽了進去。
「你放心,爹會辦法除去那個人的,只是如今還不是時候,一切還需從長計議。」
「爹,你不是說讓哥哥入朝為官么,怎麼還不見哥哥回來?」
「哼,那個逆子,爹早就派人送了書信過去,他卻拖著遲遲不願回來。」
「爹,這次可是說什麼都要讓哥哥去幫我們啊,若是女兒能當上皇后,往後我們薛家在朝中根基更穩固,再也無人敢給我們臉色看了,到時候皇上也要給三分薄面。」
「哼,你真當那皇帝如此無知么?」
「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薛如玉咬著下唇,不明白父親的話。
「沒什麼意思,你只要安分在宮裡頭呆著,討好太后,至於那些威脅爹自然會讓人給你除掉。」
「女兒明白了。」
蘇漫身體恢復后一如既往的上朝,只是滿朝文武的臉色是越發多變,君默然不知是因為忙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竟然有一段時間不曾強迫過蘇漫,但也只是維持了短短的半個月而已。
這日早朝一散,蘇漫回到府中不到兩個時辰便有人到府上來傳旨,不用說她也知道來人是誰。
換下衣服進宮后卻被告知皇上正在跟附屬國來的使者見面,所以她便獨自在御花園中打發時間,蘇漫並沒有走太遠,也沒有去那些太熱鬧的地方,因為出現在後宮的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可不想再惹上什麼麻煩。
可有時候偏偏不招惹麻煩都會自己找來,蘇漫看著朝自己走來的那一抹粉色,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
「喲,這不是丞相大人么,怎的下了朝竟到了這後宮來了,真是稀奇,莫非是上次太后的教訓太輕了?」
薛如玉扭著腰身一步一步走近蘇漫身前,冷嘲熱諷道。
「見過薛妃娘娘。」
薛如玉看也不看他一眼,冷聲道:「哼,不過區區一個男寵,也敢跟本宮斗,本宮會讓你知難而退。」
蘇漫聽著這番話並沒有出言反駁,明知道跟這些女人是永遠都扯不清的。
「怎麼,蘇大人不敢說話么?本宮原以為大人年少有為,深得先皇器重,卻沒到最後竟然是這麼個結果,若是先皇知道恐怕會死不瞑目。」
「薛妃娘娘竟然敢對先皇出言不遜,就不怕落下話柄?」蘇漫好聲提醒道。
薛如玉看著身旁低著頭的丫鬟,又挑釁一般瞪了一眼蘇漫:「哼,落人口舌,你以為一個憑著一個男寵說出去的話會有人相信么?」
蘇漫失笑,卻不想和她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