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奔喪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奔喪

皇帝的實際情況,比大家想象的都嚴重。

有一日醒來,他的記憶甚至開始錯亂,忘記了二皇子三皇子已經去世的事情,命這兩個人進宮侍疾。

福德既不敢刺激他,說兩位皇子已經死了,又沒法子真給皇帝找了兩位親王過來,只好打發人出宮去請聶閣老。

不料,聶閣老還沒到,黎王倒是先進宮了。

雖然皇帝病了,可福德還真不敢替他做主,只好不甚情願的稟報了,指望皇帝能夠拒絕黎王。

可惜皇帝這會兒聽不到福德的心聲,命人傳了黎王進宮。

黎王見面倒是說的還算中聽,「陛下氣色比前幾日好多了,想必離大好之日也不遠了。」

皇帝抬手揮了一下,「老了,不行了,朕生了病,老二跟老三也不來看朕,這兒子還比不上弟弟呢……」

黎王就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福德。

福德恨不能將黎王的耳朵捂住,可他怕什麼,偏要來什麼。

「陛下想必忘記了,二皇侄跟三皇侄去歲因為爭一個歌姬,得了風寒,病故已經快一年了……」

就這一句話,皇帝硬生生的嘔了血出來。

福德也顧不上黎王,扶著皇帝喊人。

蘇神醫這幾日都在宮裡,聶閣老幫他在太醫院掛了個號,穿一身平常太醫的官服,來的時候正好跟離開的黎王碰了個對面。

黎王笑道,「這位太醫倒是不常見。」

蘇神醫雖然不懼他,卻怕麻煩,只拱手行了禮。

黎王又道,「陛下玉體要緊,太醫快快過去吧。」主動避到路邊。

當夜皇帝就病危不行了。

蘇神醫雖然是神醫,可畢竟不是神仙,沒法子起死回生。

聶閣老早先應承了聶墨不管皇帝的病能不能治好,都要保全蘇神醫,所以在發現皇帝確實沒法救治的時候,他便命人悄悄將蘇神醫送出宮門,一路快馬加鞭的往南邊去。

黎王一反從前的溫和,在朝堂上強硬的要求容郡王回京奔喪。

「容郡王是先帝生前唯一的子嗣,先帝病時不見他在榻前侍疾,父親亡故難不成也不回來奔喪么?莫說東突沒有起兵,就是東突真的起兵,那也比不上先帝的喪事要緊!」

容郡王若是此時回來,總不能帶兵進京城,這就給黎王有了下手的機會。聶閣老自然不願意黎王得逞,先不說旁的,就黎王這等人,目無法紀,陰鷙毒辣,若是當了皇帝,也難是百官之福,萬民之福。何況,他既然已經在當初幫了容郡王,就不會轉而投到黎王一方,因此在朝

中力主請容郡王緩歸。

「容郡王帶兵出擊東突,原因諸位臣工也已經知曉,實在乃是東突欺人太甚。

若不是他們帶進疾病,兩位親王怎麼會年紀輕輕的殞命,當然這期間也少不了有心人的推波助瀾,可東突終究是禍根。

趁著東突去歲大旱,一舉攻破他們的城妨,使得他們無力再來騷擾我國邊境,是先帝在時便定下的策略,如此方可保我大周邊境十年安穩。

眾所周知,因為兩位親王之死,才導致陛下身體衰敗,痼疾纏身,若是容郡王能大敗東突,定然比容郡王匆匆回京奔喪更能告慰先帝在天之靈!」黎王抿唇不語,他底下的人見狀連忙道,「聶閣老所言差矣,我大周遵祖制,一向以孝治天下,父死而不奔喪,豈是人子可為?容郡王身為堂堂郡王,先帝長子,該以身為先,為世人作表率,而不是大興兵

事,枉顧先人……」

朝廷裡頭爭執了一連數日都沒有決斷,也幸虧天氣尚且寒冷,皇帝屍身又有冰塊保存,這才沒有腐爛發臭。

宋太后當日出宮親自祭拜了一番,又回到壽安宮稱病不出。

她是皇帝的母親,雖則從前貌似十分偏愛黎王,可也沒有為了黎王向皇帝要過一星半點的好處,可越是這樣,越沒有敢於出來請她說一句話。

畢竟,黎王是親兒子,容郡王也曾是她撫育過的親孫子,大家都覺得手心手背都是肉,宋太后不說話,才是最公正的做法。

但宋太后不出來主事,可這朝廷不可一日無主。

陛下駕崩之事也不能永久的秘不發喪。

聶閣老親自去見宋太后,宋太后推病不見,同樣的也沒有見黎王。

她畢竟是一國太后,誰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不過黎王到底是先帝親封的皇太弟,說到這裡,就不得不說先帝當初那不著調的封賞了。

聶閣老鬱卒的不行,若是黎王不是皇太弟,那麼容郡王即便身體略有殘疾,也是先帝的兒子,又是長子且唯一活著的成年的兒子,那麼容郡王在先帝死後繼位著實的順理成章。

可偏偏先帝弄了個皇太弟出來。

沒過兩日,黎王又在朝上說話了,「陛下駕崩,你們拖延著不叫容郡王奔喪,本王沒有辦法,可永寧郡主乃是陛下親封的郡主,是太後娘娘的義女,她總該回來拜一拜皇兄的吧?」

朝臣聞言不禁都去看聶閣老。

永寧郡主可是聶閣老的兒媳婦。

幸虧聶閣老早就想到了,也可以說聶墨早就想到了。

「王爺見諒,郡主在得知陛下駕崩之後就使人傳信說要回來,只是郡主過於傷悲,又兼之懷有身孕,身體孱弱容易疲憊,所以可能在路上耽擱的久一些……」

聶閣老這麼一說,黎王也不好說什麼了,永寧郡主說白了不過一個女眷,就是宋太后寵愛些,可宋太后都沒有出面參與政事,這永寧郡主就更摸不到邊了。

怎生確實已經在路上了。

她雖然對皇帝沒有什麼好感,可畢竟有一份血緣在那裡,且皇帝雖然不待見她,可也沒真正怎麼著她過,這人都是容易心軟的,活著的人都覺得死者為大,因此她一聽說皇帝駕崩,就哭了。

她是皇帝親封,按制是應該進京奔喪的。

聶墨雖然百般不情願,卻也知道沒有辦法阻止。

再者怎生還擔心宮裡的宋太后,不回去看一眼她也不放心。

因此,黎王說那番話的時候,怎生確實在路上了,且,走的慢也是真的。產期將近,她的肚子一日一日的大了起來,聶墨都怕她生在路上,可他是朝廷命官,無詔不能擅自離開濟州,這一趟回京註定不能陪伴在她身邊,他只好一面寫信叫聶潤來接怎生,一面安排妥當人手,一

日只許怎生在路上行三十里路,又幾乎把身邊所有得用的人都派來保護她,可這樣也免不了日日焦心,焦心的間隙更是將黎王翻來覆去的恨了個遍。

這其中還有一件事被方九章掩蓋沒叫聶墨知道。

那就是方澤聽說怎生自己回京,想要路上護送她,特意去請父親出面跟聶墨說。

他少年心性,就算再掩飾,方九章這種老狐狸也不會看不出來。

方九章不同意。

倒不是他罔顧怎生性命,只是方九章早就看出聶墨著緊著自己媳婦,方九章不願意兒子摻雜在其中,再者,就算聶墨主動提起來那方九章還要思量一番呢,何況是主動上門。

方澤見方九章不同意也沒說別的,不過怎生走的第二日,他就留書出走了,說是長這麼大還沒有離開過濟州,要到外頭去看看。

把方九章氣了個半死。

一面送了些侍衛好手給聶墨,借口是怎生一個女眷怕路上不太平,其實是保護在怎生的外圍,交待了他們一見到方澤就把他給綁回來。

聶墨現在焦頭爛額的,還真沒注意方澤的事。

怎生那是快生了啊!

還不如才懷孕的時候呢。

他擔心的恨不能白天插上翅膀飛在她身邊,晚上等她停下車休息再飛回濟州。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也不是多餘的。

濟州到京城沒法走水路,馬車又顛簸,行了不過三日,怎生便覺得肚子隱隱作痛。

夜裡起身的時候羊水破了。

雖然有接生的嬤嬤在她身旁一直陪伴跟隨,但聶江每到一地,停車必定先命人找好大夫,以備不時之需的。

也是她運氣好,蘇神醫本是想著往南方去的遠遠的,想起怎生也快要生產了,就往濟州方向來了,正好兩下裡頭碰上。

這客棧叫聶江包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他們的人。

可這生孩子又不是挖坑,人多也幫不上忙啊,就是蘇神醫,也頂多把一下脈,看看是否有用藥的必要。

怎生跟聶墨也想過路上會生產的事,雖然說不上十分緊張,可疼痛都是真的。

又是在外頭,家人相公一個也沒有的,各種凄涼。

此時不過剛過了子時,雖然藍瑩松香等人都陪伴在她身邊,可疼痛的厲害,嘴裡不住的喃喃道,「聶墨」,「聶墨」。

藍瑩咬了咬牙,她跟怎生的時間最長,也知道怎生最為親近聶墨,便俯身低頭在她耳邊道,「夫人放心,我這就去將二爺帶來。」說著轉身就奔了出來。

剛跑到外頭就被聶江攔住了。

「夫人疼的不行,我要去叫二爺來。」聶江也是滿頭汗,「好姑娘,你就消停一二,夫人剛疼那會兒我就已經打發人去告訴二爺了!這些女眷裡頭,你的武藝最好,二爺才放心讓夫人獨自上路,若是你離開了,縱然是去找二爺,二爺將來也饒不

了你!」

藍瑩又何嘗不知,可,「女人生孩子怎麼這麼痛?!」這麼冷的天,怎生愣是出了一身汗。「你快回去,就跟夫人說我早就打發了人去告訴二爺了,說不得天明二爺就能到了,也幸虧咱們走出來並不算遠,快馬加鞭的話,不過半夜功夫就准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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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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