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喜歡
聶潤微微頷首,轉移了話題,「秋闈將至,我這裡正好有些好紙,好墨,是我今年春里意外得到的,這些可是有錢也買不到的,這次就便宜你了。」
聶墨跟聶潤略說了幾句,就站起來要告辭,大夫人不好再縮著了,臉上撲了粉出來。
「大嫂,」聶墨雖然對大夫人失望,但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並沒有當面說過重話,「母親那裡說如雲的手巧,要讓她幫著綉些東西,我的荔園裡頭少了一個丫頭,還要麻煩大嫂給我找兩個小丫頭兩個小廝……」
安撫大夫人這類人的情緒,莫過於向她索取,讓她做些她能辦到的事情。
大夫人連忙點頭,並且細心的問道,「是要些年紀大點穩重些的,還是要年紀小些二弟自己找人調教?」
「年紀小些,機靈也可,笨些也無妨。嗯,十一二歲往下的孩子吧,家生子也可,外頭買來的也可,到時候交給聶江教導著。」也就是進來后不用大夫人的人調教。
大夫人忙點頭應了,心裡卻在思忖,自己的奶娘蘇嬤嬤的大閨女嫁給了外院的一個小管事的兒子,她的小子今年正好十一歲……
不料聶墨的身影還沒有走遠,就聽聶潤冷冷的看著她說道,「二弟的人吩咐牙婆從外頭選買,人選好了,我要過目。」
大夫人好不容易保下小柔,雖然不滿意聶潤插手家事,卻只好退讓一步,可心中鬱氣無法散去,「家生子裡頭知根知底……」
聶潤懶得再跟她計較,甩手去了書房,自己的老婆自己知道,大面上能做的好看,只是這私心也重,索性他並不認為自己能娶了個聖人回來,就是宮裡太后不也喜歡小兒子么,沒有私心的人那都是極少的。
聶墨前腳進了荔園,聶潤的小廝福寶後腳也來了,他個子小小的,人長得喜慶。
「二爺,大爺說這一匣子血燕窩給您讀書的時候燉了補身子的……,這一匣子雖然不是血燕,但也是極好的官燕,是送給姑娘,給姑娘壓驚的……」
聶墨點頭示意聶江接了過來,皺著眉卻在尋思,難不成大哥真的看上了怎生?這可不行,還得尋個時機斷了他的這心思!
回了內室,怎生卻沒醒,皺著眉頭抱著他的枕頭縮在牆角,嘴裡不住的囈語道,「媽媽,爸爸……」。
聶墨擰眉尋思了一陣,也不明白這麻麻巴巴是什麼東西,心裡酸溜溜的想到,他為了她上躥下跳的忙活了大半天,她嘴裡就算念叨,也應該是念叨自己才對……
他在她身邊坐了一陣,聶江端了一碗粥進來,「二爺,您中午也沒吃東西,先用一碗粥墊墊吧?」
聶墨點了點頭,聶江跟他的時間最長,心思也細,比聶湖跟聶泊加起來都強。
聶墨端著粥問了一句,「你們都吃過了吧?」
聶江道,「奴才們已經用了。二爺您晚上是在老夫人那裡用還是在荔園用?」
「讓小廚房用心做兩個菜,你提著,咱們去老夫人那邊。」聶墨將空碗交給聶江,「這幾日大夫人就能領了人來,你好好教導幾日,前頭就讓聶河盯著,等這邊的人教導出來,你仍舊去前頭。我讓你讀的書也不要落下!」
聶江沉穩道「是」。
聶江出去,聶墨這才又坐回床邊,伸手將被子給怎生蓋好了,摸了摸她的額頭,見上頭溫溫熱熱的,想起她嫌棄自己冷,連忙縮了回來。
聶墨帶著聶江出去了,怎生才睜開眼睛。
雖然她跟聶墨的關係不上不下的,但也適應不了聶墨對她的那種溫情跟親密。
她對他,不咬牙切齒就是她寬容大度缺肝少肺了,要知道,聶閣老可是整個俞家的仇人,難為聶墨怎麼花了心思將她弄來,難不成他想死到她手上?!——呃,報答她曾經的救命之恩?!
怎生稀里糊塗的想了一陣子,然後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摸了下身上,出了一層汗,還有,她餓了,也想上茅房,人生有三急,呵呵。
內室的帘子一動也不動,她穿好了鞋子,一把就撩了起來——
迎面就看到一個俊美無儔如同電影明星一般的少年!
他穿著一身青布衣裳,看制式像是府里小廝的樣子,可他怎麼看都不像個小廝……
怎生忽然有點懂為何後世的人形容一個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時候總是用男神、女神來稱呼他或者她。
她的一切的感覺都淡了,無論是飢餓感還是內急或者是想換衣裳的衝動,都統統的淡了。
聶墨長得也不差,但他們的第一次相遇註定了怎生看他的時候多了層想法,可眼前這人不一般,他沖著怎生微微的一笑,怎生只覺得心中的城牆轟然倒塌……
「姐姐好,我是聶河,從前只在外書房伺候,這幾日二爺這裡少人手……」
美少年開口,怎生忙集中精力,只是沒想到他的聲音也這麼好聽,聽在耳里,看在眼裡,不由的渙散失神。
「姐姐?」
怎生剛被美少年看的臉頰微熱,瞬間又被一句「姐姐」給擊中了,大周朝可不興什麼姐弟戀。何況她還與他的主子有大仇呢!
「你……,你好。」怎生沖他點了點頭,回過神來想起自己現在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也就顧不得男神在側,立即垂下腦袋出了門。
聶河微張著嘴,自言自語道,「我話還沒說完呢,二爺叫人給你留了飯……」
怎生忍著飢腸轆轆先解決了「大事」,然後清洗了一通,又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這才有心思吃飯。
她對聶河沒什麼不良好的想法,但是,人長得美,她忍不住就想多看兩眼。
聶河筆直的站著,像一棵挺拔的柏樹一樣,身姿很美,室內空氣都彷彿凝固,怎生偷看了兩眼,連忙低頭吃飯。
等吃了好幾口才想起自己這樣有點狼吞虎咽,未免不夠淑女,連忙緩了緩呼吸,打算改變形象,慢條斯理起來才好。
也幸虧她記得自己名義上還是聶墨的通房,這才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譬如把眼珠子摳下來粘聶河身上。
吃過了晚飯,怎生執意回自己的屋子。
聶河沒有攔她,反而幫著提了燈籠。
男神在前頭帶路提燈籠,怎生的心情很是微妙,像聶湖聶泊兩個當然也不壞,可這種體貼是完全感受不到的,聶河的神情跟動作還有語言,無處不讓人覺得如沐春風……(這絕對是心理效應。)
聶河送了怎生回屋子,然後提著燈籠走到正屋,等沒人了,才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道,「什麼時候能回前頭啊!可憋死我了!」
怎生摸了摸臉,已經不是很疼了,還有一點點的感覺。
進聶府以來這幾次事,不說死裡逃生,可也是險象環生,這樣下去,不出幾日,她說不得就狗帶了……
聶墨既然記得她的救命之恩,不知道若是讓他放了她出去,他會不會答應?憑聶閣老的威望與聶墨的本事,悄悄的將她的奴籍改了應該不難吧?
還有聶墨說的父親母親跟弟弟,若是能一家人團聚,哪怕離開京城呢,日子清苦些,也比現在這樣水深火熱的強吧?
這樣想著,便有些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人若是沒有奔頭還好,若是有了念頭,這念頭就會止不住的在心裡生根發芽。
聶墨陪著老夫人吃了飯,又隨著她去了太夫人處請安,大房裡頭的事好歹沒有鬧大。
回到荔園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月亮掛在樹梢,雖然是彎月,卻也亮的很,明亮的清輝就像怎生的眼睛,聶墨腳步一頓就去了怎生的住處,他也算很了解她。
怎生雖然換了新宿舍,可正經睡倒是頭一遭,聽見外頭動靜連忙起來。
聶墨看了看跟著自己的聶江,咳嗽一聲道,「我夜裡不用你們伺候,你們都去前頭歇著。」把聶江幾個都打發到了荔園的前頭。
等聶江幾個看不見人影了,聶墨才敲了敲門,低聲喚怎生。
怎生在屋裡看了看自己儀容,覺得沒什麼出格的,這才打開門。
聶墨正好做了一個要推門的姿勢,他見怎生不說話,這不是擔心她嗎!
趕緊收回了手去,見怎生擋在門口,笑道,「不請我屋裡坐坐?」
怎生抿著唇側了側身子。
聶墨便從她身邊過去,那目光將她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見她不是之前見到的那番狼狽模樣,心中好受了不少。
屋裡只有兩把椅子,聶墨走過去坐下,也不支使怎生,自己吹著了火摺子,點著了蠟燭。
怎生還站在門口。
她有心說兩句重話,但有心無膽。她這可不僅僅是個打工仔,她是連命都在聶府的主子們手上呢。
「過來,我看看你的臉。」聶墨看著她開口。
怎生慢吞吞的走了兩步,聶墨沒有催促,而是等她到了跟前,認真的檢查了一下,點頭道,「碧玉膏果然好用,你今兒夜裡睡著之前再用一次。那葯在正屋放著,你跟我回去吧?」
回去今夜還能回來嗎?怎生垂著頭,沒有作聲。
聶墨站了起來,伸手就要拉怎生的手。
怎生一下子將手縮到了身後,就像個自己覺得自己委屈因此跟大人鬧彆扭的小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