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詭異死亡
站在警隊的會議室門口,我遲遲不敢去推開那扇門,我在這裡做了無數次屍檢報告的陳述,但從沒有哪次像現在一樣,讓我如此的心神不寧。
屍體拉回警局之後,我和徐睿連夜做了最細緻深入的解剖,而這也是讓我發現了更為詭異的地方,這是我做法醫以來從沒有遇到過的。
望著手裡的屍檢報告,我不知道該不該如實彙報,因為上面的陳詞連我自己都沒有辦法相信。我很清楚這份兒報告意味著什麼,一旦公布勢必會引起軒然大波。
就在我左右徘徊不知所措的時候,會議室里傳來了雷大炮的聲音:「許峰呢,為什麼還沒來,趕緊給他打電話!」
雷大炮真名叫雷成,是我們局長,嫉惡如仇,脾氣相當的火爆,所以就有了這麼個外號,整個警局除了蘇沫以外,沒有一個人不怕他。
與其讓雷大炮給我打電話臭罵一頓,倒不如我自己進去,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無論他們相不相信這份報告,我都必須如實做出陳述。
「對不起局長,我來晚了!」
會議室里,人並不是很多,除了雷大炮、蘇沫和馬三眼之外,還有兩名年歲較大的同事,是刑偵二隊的隊長柳河以及副隊劉崇。
雷大炮的臉色有些難看,看都沒看我一眼,就直接對蘇沫說道:「你把昨晚的案子做個簡要的概述,聽完屍檢報告之後,我們再討論案情!」
「是!」
蘇沫站起身,隨後直接走到了電腦的旁邊,點開第一張圖片說道:「死者叫馬向陽,今年五十三歲,是我市著名的民營企業家。我們接到報案的時間是零點四十五分,趕到案發現場的時候是凌晨一點,當時被害者已經確定死亡!」
說完,蘇沫點開了另外一張圖片,那上面是一名精神渙散、眼神空洞的男人,看樣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所致。
「這個人叫王群,是馬向陽的司機,也是報案人,或許是受到了驚嚇,現在神智有些不清楚。唯一能給我們提供的線索,就是馬向陽曾打電話求救過,其他的什麼都問不出。我已經派人把他送到了醫院,並且二十小時守著,一旦有新情況,會立刻上報的!」
「驚嚇?」
聽到蘇沫的話,柳河皺了皺眉頭,隨後說道:「我們干刑偵的都知道,男人的承受能力比女人要強大的多,現場是慘烈了一點兒不假,但不該把他嚇成這樣才對,就算當時毫無心理準備,受到了衝擊,這麼長時間也該恢復了?」
「我同意柳隊的看法!」一直沉默的劉崇附和了一句。
柳河和劉崇,都是將近五十的人了,有著豐富的刑偵經驗,如果不是刑偵隊要進行新老的交替,刑偵一隊絕不會輪到蘇沫和馬磊來帶。雖然他們的能力能夠勝任這個職位,但是在警局內部,還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卡著,那就是資歷。
「因為他受到的驚嚇,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蘇沫的話已經接近尾聲,我知道到了發言的時間了,於是就站了起來。
「屍檢的結果是什麼,是不是死於窒息?」
蘇沫如此緊張屍檢報告,完全是因為案子的定性問題,如果是窒息死亡,結合馬向陽大臂上的小手印,就能確定是他殺了。
「死亡的原因的確是窒息,但不是脖頸的勒痕導致的!」
「什麼?」
我的一句話,就像是投入湖水的石子,頓時捲起了漣漪,無論蘇沫和馬磊,亦或是柳河跟劉崇,甚至雷大炮都是驚了一下。
「許峰,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馬磊終於也是忍不住開了口!
「你們看!」
說著,我已經是走到了電腦的旁邊,點開一張馬向陽平躺的照片說道:「如果是勒頸致死的話,受害人會出現明顯的掙扎,體表特徵也會呈現出獨有的癥狀,比如口水外溢,雙眼上翻,甚至出現大小便失禁的情況,但馬向陽明顯沒有這樣的癥狀!」
「繼續說!」雷大炮皺著眉,點了點頭。
「報告之所以說是窒息死亡,是因為我們解剖死者之後發現,他的心肺器官已經衰竭,那是典型的口鼻窒息所導致的,通俗的的說就是被憋死的,而且時間很短!」
「你的意思是說,受害人真正的死因是口鼻窒息導致的,那為什麼頸部會有勒痕,這豈不是多此一舉嗎?」蘇沫的話,道出了所有人心裡的疑問。
「你先聽我說完!」
我示意蘇沫不要著急,隨後點開了另外一張圖片,吊扇懸在半空中,帶著頭皮的烏髮從上面垂落下來,下面是跪在地上的馬向陽。
「問題的關鍵在於這塊頭皮,通過詳細的檢驗,我們發現在頭皮上面有著馬向陽的表皮組織,換句話說,是這塊頭皮捂住他口鼻導致的死亡!」
「這似乎說不通啊?」
蘇沫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你們看,頭皮是懸在電扇上面的,難道說有人將馬向陽給舉了起來,用那塊頭皮捂死了他?」
「不!」
我搖搖頭:「在發現頭皮上沾有馬向陽表皮組織的同時,我們還檢測到他的頸骨有下墜抻裂的現象,如果將現場還原,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是這樣一番景象。馬向陽的頸部被頭髮勒住懸在了半空,頭皮覆蓋在他的臉上,收縮之下造成了他的窒息死亡!」
說完,我關掉投影儀,打開了文件夾:「根據馬向陽身上傷痕出現的時間前後推斷,他是先跪在地上用手在肚皮上摳出了『我該死』三個字,然後被頭髮吊在了電扇上面,頭皮覆蓋住口鼻導致了窒息死亡,最後被人放到地上,抓著雙臂洞穿了腹部,造成了我們看到的現場!」
「虐殺!」
聽完我的話,除卻雷大炮沒有出聲之外,其他幾人不一而同得出了虐殺的結論,這表明兇手對於馬向陽恨到了極點。
「有沒有兇手的線索?」雷大炮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是問了一句。
「有!」
我點點頭,切換了一下圖片,幕布上呈現出來的是窗戶上的兩個嬰兒般的血手印,以及馬向陽雙臂後面烏青的痕迹。
「許峰,這他娘的是什麼東西,從手印的大小來看,這最多就是個三四歲孩子留下的,你該不會告訴我,他就是兇手吧?」
面對雷大炮的質問,我不由的發出了一聲苦笑,他不相信,我何嘗又願意相信呢,但是事實擺在眼前,我又能說什麼?
「局長,四位隊長,雖然聽起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反覆的屍檢,所得出的都是這樣一個結論,因為我們在馬向陽的左手中發現了另外一個人的皮屑組織。而且是唯一性的,經過化驗,皮屑組織的確是屬於孩子的,而且……」
「而且什麼?」
看到幾人都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不由的感受到了一股壓力,但我是法醫,這個職業要求我必須用事實說話。
無論這事實,是不是匪夷所思的,是不是駭人聽聞的!
「而且,屬於出生不久的嬰兒?」
「放屁!」
我的話剛剛落下,雷大炮手中的茶杯,就狠狠的落在了桌子上面:「許峰,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能夠製造出這樣的兇殺案?我看你是神經錯亂了,這些年積累的法醫經驗,都他娘跑到狗肚子里去了吧,馬上給我滾出去,寫一份新的報告交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