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午覺驚魂

「許峰，你先出去！」

看到雷大炮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樣子，蘇沫朝我使了個眼色，我當然不是傻子，於是抓起桌子上的文件夾就走了出去。

但是，我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會議室的外面等著蘇沫，案發現場是我們一起勘察的，她很清楚這起案子的詭異性。

「你們怎麼看？」會議室里，雷大炮的火氣似乎小了一些，不過低沉的聲音里，還昭示著內心裡壓制著的憤怒。

「雷局，案發現場是我和許峰一起勘察的，當時馬隊也在，雖然他剛才的話不著邊際了一些，但這起案子的確是充滿了諸多疑點！」

蘇沫話落，我聽到了馬磊的聲音：「雷局，我贊成蘇隊的說法，加入刑偵隊以來，我就沒有見過這麼邪門兒的案子！」

「見沒見過，都要給我破了！」

無論什麼時候，雷大炮永遠都是這麼雷厲風行的一個人：「馬向陽這個人名頭不小，市領導對這起案子很重視，所以我們今天就要成立專案組。我來任組長，蘇沫和馬磊任副組長，你們手中其他的案子，全部交接給柳河和劉崇，半個月之內，必須給我把這起案子破了！」

「是！」

誓師之後，會議室的門打開了，雷大炮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狠狠瞪了我一眼，柳河和劉崇也是用手指頭點了我一下，意思不言自明，讓我好自為之。

至於馬磊，則是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瘋子，雷局就是這樣的人，你也別太往心裡去，晚上下班我等你，咱們去喝一杯！」

說完，他掏出了電話：「蘇隊，走訪和排查已經全面展開了，這塊還是我來盯，所以就先走了，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

「去吧！」

馬磊走了以後，蘇沫把我手裡的屍檢報告拿了過去：「許峰，雷局的話你也別太往心裡去，畢竟這樣的一份兒材料，他是沒有辦法上報的。你忙了一晚上也累了，先回去好好睡一覺，等睡醒了之後，有什麼問題我們再討論！」

「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注意休息！」

看著許憶拿著報告走進了辦公室，我才轉身向著宿舍樓走去，一路上滿腦子裝的，還都是這起充滿了詭異的案子。

做法醫三年的時間，比這起案件手段更殘忍的我不是沒有見過，可沒有一起，像現在一樣讓我摸不到頭腦，甚至讓我對自己的專業技能都是產生了懷疑。

我不解的地方有三點！

第一，從窗戶和馬向陽手臂上的手印來看，那是屬於三到五歲孩子的，可一個孩子怎麼可能具備那麼大的力量呢？

第二，馬向陽左手的指甲裡面藏著的肉屑，從纖維構造的成分來說，是屬於新生兒的，可這樣一來，就又和之前的手印有了矛盾。

第三，馬向陽脖子上的頭髮，無論光澤度還是韌性，都像是剛剛從人頭上弄下來的，但頭皮為什麼會出現老化狀？

案情的合不合理，那是蘇沫他們的事情，我所考慮的一切，都是法醫職責範圍之內的，以上三點是我怎麼都想不通的。

「看來要截取些皮膚和毛髮的組織，送到省廳做DNA檢測才行了！」

DNA檢測，是常用的化驗檢測手段之一，相較於其他的方法更為有效準確，於是我給徐睿打了個電話，讓他抓緊時間送過去。

回到宿舍后，我直接將自己扔在了床上，連夜做屍檢讓我身體相當的疲勞，我很想好好睡一覺，可興奮的大腦卻怎麼都無法平靜下來。

最終，我決定去洗個澡！

打開水龍頭，我努力讓自己什麼都不去想，儘可能的去感受熱水噴洒在皮膚上的舒適，慢慢的終於放鬆了下來。

我住的宿舍，是單位的老式樓房，屬於背陰的一面，溫度有些偏低，所以沒有一會兒，衛生間已經蒸騰起許多的水霧。

噝……

就在我全身心放鬆的時候，突然感覺脖子後面泛起了一股涼意，那種感覺，就像有一條蛇，從脖子上面劃過了一樣。

一驚之下，我向後退出了一步，轉過身一看，面前是矗立的花灑支架，除此之外再無他物，這才讓我長出了一口氣。

然而當我剛抹上洗髮液的時候，我猛然意識到了一個不對勁兒的地方，花灑的支架屬於出水管，我明明是洗的熱水澡，管子怎麼會是涼的？

這個念頭浮現的剎那，我趕忙轉過了身子，當我感知到水管的溫度時，頓時就懵住了，正如落在我身上的熱水一樣。

管子，是熱的！

那我剛才碰到的，是什麼？

到了這會兒，我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泛起寒意了，因為我在思索案子疑點的時候，師傅對我說過的那句話一直都在我心裡回蕩著。

「這個世界不只有活人和死人，還有……」

出於職業的原因，對於鬼神之說我雖有敬畏，卻是不相信的，可這會兒我心裡卻是沒有了底氣，於是就打算趕緊洗完出去。

已經打上了洗髮液，因此我在沖頭的時候必須要閉著眼睛，當我擠壓頭上的泡沫時，我感覺我的身體已經顫抖了起來。

警隊不允許留長發，所以我一直都是以平頭示人的，可是我手摸到的頭髮，卻已經垂到了我的肩膀上面，而且冰涼無比。

跟之前的感覺，一般無二……

我可以肯定那是頭髮，由於被水打濕的緣故，所以凝成了一縷一縷，伴隨著水流摩挲著我的身體，就像是一雙手在我肩膀划動一樣。

我感覺我已經不能動了，甚至連呼吸都做不到了，因為在這個時候，我腦海中呈現出來的，正是之前懸挂在吊扇上面的頭髮。

心慌！

壓抑！

恐懼！

種種的情緒在這一刻將我包圍，讓我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足足沉默了半分鐘之後，我才鼓足勇氣睜開了眼睛。

鏡子上面沾染著水汽，我有些不敢去看，因為我怕會看到我最不想看到的東西，不過最終我還是咬著牙抬起了頭。

沒有，鏡子裡面什麼都沒有！

抓起毛巾我把鏡子仔細擦了擦，那裡面有著的只是我那張因為熬夜有些憔悴的臉，除此之外，在沒有其他的東西。

「看來忙完這個案子，該請假好好休息幾天了！」

我相信我剛才是出現了幻覺，畢竟我已經將衛生間的角角落落都仔細的搜尋了一遍，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

穿上衣服，我回到了卧室，雖說心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不過身體上的疲勞已經是削減了很多，拉過被子我就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聲音是從門口傳來的，我努力睜眼看過去時，發現卧室的門打開了一道縫隙。

我想起來把門關上，可這時候我才發現，無論我怎麼努力掙扎，身體都不能動，就連手指頭，都不能挪動絲毫。

甚至，聲音都發不出來！

門被打開半米左右停了下來，隨後那聲音越來越近了，在我心提到嗓子眼兒的時候，一縷沾著水珠的頭髮，從外面伸了進來。

頭髮就像是一條蛇一樣在地上爬著，一縷、兩縷、三縷……

終於，那些頭髮完全湧入了進來，而這個時候，我的呼吸也幾乎徹底停止了，因為那不完全是頭髮，還帶著一塊乾癟的頭皮。

我不會看錯的，那塊頭皮就是我從案發現場帶回來的那塊！

頭髮拖著頭皮一點點向我靠近著，留在後面的是一灘水漬，當爬到床上的時候，我甚至聞到了那股子刺鼻的腥氣。

頭髮的遊動依舊沒有停止，一縷縷的爬到了我的身邊，當刺骨的冰涼傳來的時候，我的脖子已經被死死的纏住了。

而那塊充滿了褶皺的頭皮，緩緩的扣在了我的口鼻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