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撲朔迷離
解剖室里,熾白的燈光拉長了我們兩人的影子,氛圍前所未有的壓抑,做了三年多的法醫,我還從沒有見過如此詭異的事情。
「峰哥,要不要上報?」最終徐睿的話,打破了這壓抑的氛圍。
「不!」
我搖搖頭:「上午的那份兒屍檢報告,已經讓雷大炮怒不可遏了,如果我們現在上報說證物丟失了,他非吃了我們不成!」
「而且,就算我們要上報,也必須找出個合理的解釋,難道我們真的說是一個『孩子』偷走了那塊頭皮,怕是我們自己都不相信吧?」
「那怎麼辦?」徐睿也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
「這樣徐睿!」
我沉默了一下,從勘察箱裡面把那團頭髮拿了出來:「你把這頭髮取下來幾根,還送到省廳去,讓劉法醫鑒定一下跟之前的頭髮是不是屬於同一個人!」
「可是峰哥,劉法醫說了,讓我們再送一些頭皮和頭髮過去……」
「你就跟他說,那東西送到其他地方去了,讓他多費費心,回頭我請他喝酒!」頭皮都不翼而飛了,我去哪兒多切一塊。
「好吧,我知道了峰哥,我現在就去!」
「等等,我跟你一起出去!」說著,我將剩下的那團頭髮泡進了瓶子里,隨後走到旁邊,打開了解剖室的監控設備。
這套設備從裝上到現在一直沒有用過,倒不是不能用,而是解剖室對一般人來說,避諱都來不及,誰會吃飽了撐得沒事兒來這兒。
可是現在,有必要啟用這套設備了。
按照法醫的流程來說,其實我應該留下來弄清楚頭髮是怎麼長到王群嘴巴里的,但是現在我有點兒心虛,不敢一個人留在解剖室里。
畢竟中午恐怖的景象,還歷歷在目!
來到樓上的時候,我看到馬磊他們已經拉著王群的屍體回來了,停屍房的鑰匙他們都有,所以不必我們再跑一趟。
「蘇隊,可以下班了嗎?」馬磊說著,扔給了我一根兒煙。
「你們可以走了,我還要去跟雷局碰個頭兒!」
蘇沫一臉的疲憊,讓我忍不住搖了搖頭,有時候我真弄不懂她在想什麼,都二十五六的人了,不好好找個對象把自己嫁出去,累死累活的圖個什麼?
「那得了,大家都散了吧,瘋子走,咱哥倆去喝一杯!」馬磊說著,把警服扔進車裡,從裡面取出了一件外套。
「峰哥,那我……」
「徐睿,你該下班下班,明天一早把東西送到省廳去就行,劉法醫那兒你就別管了,我等會兒給他打個電話!」我示意徐睿可以下班了。
「那行,那馬隊、峰哥我就先走了,女朋友還等著我看電影呢,晚了又該發脾氣了!」徐睿說完,屁顛兒屁顛兒的跑了出去,那樣子跟個孩子一樣。
看著徐睿的背影,我感覺心裡有些發酸,干我們這行的,想要找個對象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先不說時間沒有確定性,光是身上這股子味道,就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瘋子,想啥呢?」
「啊,沒想啥……」
「屁!」
馬磊過來捶了我一拳:「你那點兒心思我還看不出來,看到人家有對象,著急了吧?」
「馬哥,真沒有!」
「得了,你也別嘴硬,但是馬哥我認識的人都比你歲數大,想給你介紹也是有心無力,不過我看你跟蘇隊倒是……」
「馬哥,你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今晚你得好好請我一頓!」
「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走著……」
話雖然是這樣說的,但我清楚馬磊的家庭條件很一般,所以就隨便找了個大排檔,要了點兒肉串,點了幾瓶啤酒喝了起來。
「馬哥,這個案子你怎麼看?」
一般情況下,我們吃飯的時候是不會討論工作的,不過這起案子實在是太詭異了,我實在是壓不住心裡的疑問。
「這個案子……」
就在馬磊神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時,我兜兒里的電話響了,掏出來一看居然是省廳的劉法醫,我暗罵自己一聲吃貨,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喂,劉哥啊,我剛想給你打電話呢?」
「得了瘋子,我還不知道你,保準兒是把你劉哥給忘了!」劉法醫叫劉強,也是我師父當年帶出來的,所以我們關係很好。
「嘿嘿,劉哥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忘了誰也不敢忘了你啊!」
「行了,別說那些沒用的,徐睿不是說下班之前把東西送過來嗎,怎麼還不到?」
「劉哥,是這樣的,那東西暫時送到別處去了,所以你多費費心,就用之前送過去的東西檢測吧,明天上午徐睿會送點兒別的東西過去,到時候劉哥好好給看看!」
「送別處去了……」
聽到我的話,劉強在那頭兒沉默了一下,隨後聲音低沉了一些:「瘋子,你送來的東西很古怪啊,根據頭皮的干化程度來說,這塊頭皮最少脫離人體已經三年了?」
「三年了?」
從拿到那塊頭皮時候,我就知道已經呈現出了干化狀,我就是不敢相信,所以才送到了省廳,沒想到最終還是這樣。
「那頭髮呢?」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奇怪的地方!」
劉強說著,吐出了一口氣,那是精神繃緊之後的放鬆:「從頭髮的油脂含量來說,跟正常人的頭髮,沒有任何的區別!」
「劉哥,沒,沒看錯吧?」我感覺我的手心,已經開始冒汗了。
「你不相信我,總該相信儀器吧,我在想你們是不是弄錯了?」劉強並沒有因為我質疑他而生氣。
「也說不準!」
這時候我只能暫時敷衍一句:「明天上班我再確認一下,保不齊真是弄錯了,麻煩劉哥了啊!」
「回頭記得起請我喝酒!」
「好說,再見!」
「瘋子,怎麼回事兒?」
或許是我的臉色有些難看,剛掛完電話,馬磊就問起了我:「是不是省廳那邊的化驗結果出來了,劉強怎麼說?」
「他說……」
隨後我把劉強告訴我的情況複述了一遍,聽完之後馬磊的眉頭也是皺了起來:「頭皮脫離人體三年了,頭髮跟正常人的沒有區別,這他娘的怎麼可能?」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
我喝了一杯啤酒,隨後想起了一件事情:「馬哥,下午你在醫院那邊說,馬向陽那邊怎麼了?」
「哦,是這樣的!」
馬磊放下酒杯說道:「通過我們的排查,馬向陽在三年前包養了一個叫許憶的情人,就住在他死亡的別墅里,當時很多鄰居都知道這件事兒。不過沒多久那個情人就不見了,據說是馬向陽把她送到國外去了,但通過我們掌握的情況,並不是這樣!」
「而且在許憶離開不久,馬向陽就結婚了,並於不久之前生了一個兒子!」
「許憶,該不會……死了吧?」
我從馬磊的話中捕捉到了幾個字眼,三年前、情人、不見了、國外、不是這樣,這其中很可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東西。
從那塊頭皮上的頭髮來看,顯然是屬於女人的,而當時的現場馬向陽跪在地上,在肚皮上摳出了我該死三個字,當時我猜測著他在懺悔。
如果將馬磊的話和現場聯繫起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馬向陽的情人並沒有被他送出國外,而是被他給殺死了。
或許是心裡太過自責,也或許背負命案太過煎熬,所以他才會跪在那塊頭皮面前,這樣似乎還真的能解釋的通。
「死沒死我們還不能確定,不過我們掌握的資料裡面有許憶的檔案,只需要對比DNA就能知道頭皮是不是她的。」
「如果真的是許憶的,那這起案子就真的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