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攻守之間

第八章 攻守之間

風捲殘雲,浪擊危岸。冉閔的每一次進攻,都如水銀瀉地,無有可阻擋者。雙刃鐵槍利尖鋒芒所向,全為追魂奪魄,疑問閻羅何時派出了收命夜叉。鮮卑騎兵們被殺得心驚膽顫,數十騎彪悍的東胡騎兵,轉眼間就被這突入奇來的一騎飛騎挑落馬下。讓少了主人的戰馬受驚得狂奔,將剛才還有序的鮮卑騎兵陣沖得大亂。

待看清楚孤騎闖陣的人竟然是個小孩時,又驚又氣的鮮卑騎兵將領的令旗一揮,被冉閔沖開的馬陣缺口,很快被合攏了。剛才還是一衝即潰的騎兵戰陣,轉眼間就恢復了秩序,重新變得攻守有度,如鐵桶一樣將冉閔圍在中間。而他們的前隊,仍然按部就班地進攻對面的冉家軍步兵,整個隊伍沒有絲毫的凌亂。

冉閔不得不佩服慕容鮮卑騎兵的戰鬥素養,剛才自己的得手,不過是打他們的突襲罷了。現在他們有了準備,打起來就難了。看來慕容鮮卑是個真正的對手!冉閔想得不錯,在以後的二十年間,慕容鮮卑統一了鮮卑各部,成了冉閔一直的最大對手。

殺得性起的冉閔脫下冒著熱氣的毛皮帽,頭髮也披散開來,隨風飄蕩,將他那一張稚氣而漂亮的娃娃臉暴露在千軍萬馬的殺氣當中。鮮卑人簡直不敢相信有著這樣一張如此可愛的娃娃臉的小孩會這樣的勇猛可怕,最可怕的是這小孩臉上竟然沒有一絲懼色,面無表情地干著與他年齡極不相稱的搏命遊戲。照常理,這樣年齡的小孩還應該在父母面前撒嬌呢。吃了虧的鮮卑人甚至開始大罵:哪家的父母這麼沒有責任,讓小孩跑到這兒來搗亂。

而且這小孩不僅是來搗亂的,還是來要他們命的,不得不讓他們全力來對付他。鮮卑人忘了,戰爭使人變成野獸,小孩也是人,他們變成野獸那般兇狠,也是自然法則,適者生存。在已經變成野獸的人面前,如果你還是人,想想還有活命嗎?為了生存下去,你就要變成更加兇殘的野獸,強者稱王,弱者為臣,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冉閔現在成了孤兒,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他的心理年齡比同齡人早熟了幾年,開始了成人般的思考。惡境求生,唯勇者勝!害怕和示弱,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見四面全是鮮卑騎兵和他們瘋狂向自己砍砸過來的各式兵器,冉閔一邊沉著地格擋還擊,一邊快速地思考。敵眾我寡,久戰必定落敗。就如武學精髓,唯快而破之。速戰速決是以少勝多的關鍵,但是這需要實力,冉閔知道縱有良策萬千,沒有實力去執行,那也是空談。

此時雪也停了,天空一片清明,四周遠景可望,視野極好。這也好似老天爺要刻意地讓人一見冉閔的英勇身手。冉閔早就看到了那個打旗指揮的鮮卑將領,目標就是他。雖然說不是在萬軍叢中取敵上將首級,但是在這幾百鐵騎叢中直取敵將,困難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冉閔鐵槍虛晃一招,引得一大鬍子鮮卑悍將以為得手,掄起大砍刀兜頭而下。冉閔沒有帶盔的頭直接暴露在那森森的刀氣之下,這一刀力道之強,可能冉閔一旦中刀,下場可能是從頭到腳被劈為兩片,連他身下的戰馬也免不了被大刀分身的結果。冉閔拔馬向左一跳,猛劈下來的刀鋒貼身而過,好險。就在同時,冉閔左手單手握槍,頭也不回地一個回刺,槍尖正好刺穿大鬍子鮮卑悍將的脖頸,然後冉閔的手一抖,鮮卑悍將的粗大脖子被雙刃槍的利刃切斷。再被槍尖往上一挑,人頭睜著驚恐的眼睛飛向了半空中。

這正是冉家雙刃槍的招牌殺招:槍取首級!當年冉膽帶著剛出世的冉閔在冉家莊突圍時曾經用過這招,暫時駭退了追兵。今天冉閔在重圍之中用此狠招,對敵人的心理威攝作用遠大於殺敵的功用。要消滅敵人,冉閔只需要一個透心槍,轉眼就完事了,又快又准,還沒有這麼麻煩。

果然看到身首分離的可怖場景,還有那握刀仍然騎馬急行的無頭屍體,狂攻的鮮卑人一下子就被驚呆了,攻勢也緩了下來。但這只是暫時的,鮮卑人嗜血,見了鮮血狂飛的場景只會更激起他們的凶性。其中一個大鬍子鮮卑人大叫著沖了過來,長相和剛才成了無頭鬼的鮮卑人有點相像,大概是他的兄弟。可能這番咬牙切齒地上來,是要為他兄弟報仇的吧。

這鮮卑人使他們本族人很少用的大鎚,屬於重武器,必須是力大馬好才行。冉閔畢竟是小孩,心中不忍,不想痛下殺手,讓他們兄弟同喪自己槍下,讓他們絕了后。於是避其鋒芒,繞馬急走,目標仍然是前面的鮮卑主將。

他的忍讓被追殺他的那個急於要為兄弟報仇的鮮卑騎兵認為他是害怕了,他追得更急了。轉眼雙馬比肩,鮮卑人的一雙大鎚向冉閔狠砸下來。為兄弟報仇的怒火,讓他把全身的力氣都使了出來。冉閔已經沒有了躲避的餘地,只有硬抗了。

要說招式,戰法,冉閔並不遜色於這周圍久經沙場的鮮卑老手們。可是由於年齡小,力氣就不敢誇口了。沒有辦法,剛才自己一時心軟,才落得如此窘境,冉閔真切地體會了,戰爭是殘酷的,任何的心慈手軟,都無異於自殺。於是冉閔一咬牙,雙臂托槍,向上硬抗落下來的雙錘。

「呯!」的一聲巨響,雙錘同時砸在冉閔的鐵槍桿上,火星四濺。冉閔只感覺到一股巨力從手掌處向下傳了來,震得他雙耳亂鳴,虎口生痛,雙臂發麻,心裡一緊,差點吐出血來,內臟彷彿要被震碎了般的難受。最糟糕的是,他承受的那股巨力傳到了他身下的戰馬身上,那戰馬吃力不住,竟然四肢一軟,跪伏下去,站不起來了。這意味著什麼,冉閔再清楚不過了。

那鮮卑大漢名字叫莫里韋,臉露驚異之色。他們莫里兄弟,就是剛才被冉閔斬首的莫里鳩,號稱慕容部的第一力士。還從來沒有能夠硬抗他們全力一擊而全身而退的人,如今卻被一個漢人小孩,先擊殺兄長莫里鳩,再硬接了他莫里韋的雙錘重擊卻安然無恙。第一次他對自己引以為豪的的神力,少了些自信。

就在莫里韋一愣神的功夫,他的戰馬跪地不起的冉閔雙足觸地,借反彈之力高高地躍起。空中一個直彈腿,將莫里韋從馬上踢下。與此同時,冉閔的左手已經抓住了莫里韋的馬鞍,身體向上一盪,來了個漂亮的鷂子翻身,人已經穩穩地坐在了馬上。這一招漂亮的踹人奪馬,做得乾淨利落。旁邊的人只看見冉閔硬接了慕容部第一力士莫里韋的雙錘,那個小孩的戰馬吃力不起一下子跪了下去。那小孩卻一躍而起,奪了莫里韋的戰馬。

此中的驚險只有跌落馬下的莫里韋知道了,此時他也只有痛苦的份了。其實冉閔可以在奪馬的同時,右手的雙刃槍只要往前輕輕一送,就可以要了落馬已經失去了平衡的莫里韋的命,但是冉閔並沒有這樣做。也許是冉閔欽佩莫里韋的神力,也許是剛才已經殺了他兄弟莫里鳩,現在冉閔於心不忍。總之冉閔騎著馬跑遠了,不再理他。這真是匹好馬!

這邊冉家軍步兵正與數倍於己的東胡鐵騎血戰,眼看就要被包圍了。卻突然從斜刺里衝出一騎悍騎,在敵陣中橫衝直撞,猶入無人之境,大大緩解了步兵這邊的壓力。可是那種孤騎深入,很快就被訓練有素的鮮卑騎兵們包圍了,步兵們也為那個不知名的勇士擔心。

後來冉閔脫帽與莫里兄弟的驚人一戰,特別是冉閔先斬將,再奪馬,敏捷的身手和過人的膽識讓步兵們有了似曾相識的感覺。步兵中的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終於想起來了,他們冉家軍的主公冉膽將軍就是這種驍勇彪悍。再一細看,那體型比冉膽小得多的人竟然是個小孩!原來他竟然是少主公冉閔,這個才十歲的孩子,真是虎父無犬子啊。這個步兵將官在感動之餘大喊:「各位兄弟可要拚命了,少主公來救我們了,正在敵陣中衝殺呢!」

聽說有了援軍,苦戰的冉家軍步兵們馬上多出了許多力量,他們並不知道其實援軍就是只有冉閔來的一個人。前面的盾牌手發一聲喊:「拔刀!」這是要轉守為攻的口令。騎兵的主要優勢就是衝擊力,現在雙方近距離搏鬥,東胡騎兵們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衝擊助跑距離,優勢已經去了大半。就如跳遠選手,沒有了助跑距離,他們有再好的爆發力,又能夠跳多遠呢。

「嗆啷啷!」一陣拔刀聲,盾牌手們拆除盾牌牆,一手執刀,一手握盾。空隙中首先是後面的長矛手衝出陣來,向東胡騎兵猛刺上去。接著是執刀的盾牌手緊跟其後,進行第二波衝擊。步兵的速度雖然不快,可是衝擊力也是驚人的。緊貼在一起的騎兵們面對密集的矛尖和呼嘯而至的大刀,真是進退不得,彷彿是被人縛住了手腳。騎兵們頑強的抵抗並不能阻止步兵們的逐漸推進,關鍵是他們身後也傳來了可怕的慘叫聲,那是冉閔在陣中衝殺的結果。

聽到步兵將官的喊話,從聲音冉閔聽出來此人是自己父親手下的副將鮑進,他曾經在冉家的酒席上出現過幾次,所以冉閔認得他。於是冉閔也在敵陣中大呼道:「鮑將軍你只管奮勇向前,我們來個前後夾擊就行了。」他分別用漢語和鮮卑話連喊了兩遍,稍有心計的人都知道他這是在打心裡戰,一是鼓舞步兵的士氣,二是在鮮卑騎兵中製造恐慌。不然他為什麼會用兩種話喊呢,那不是故意讓人知道么。可是在這麼混亂的狀況下,人的思想都是直接式的,除了直接的拼殺,也就是本能,能用大腦思考的人很少了。所以冉閔的兩種效果都達到了,此消彼長,人數不佔優勢的冉家軍步兵,竟然奇迹般地步步地將交戰線向鮮卑騎兵陣中推進。

瘋狂的人,受驚的馬,慘烈的搏殺,紛飛的鮮血,亂成了一團。慘叫、鮮血、肢體、隨處可見可聞,比屠斬場更血腥,比地獄更恐怖。戰鬥的是意志,動作的卻是人的肢體。生死的競爭容不得一點膽怯和一絲猶豫,在你的長矛剛剛洞穿敵人的胸口,敵人的利刀也如影而至,將你劈成兩半。這是一種可怕的平衡,誰最先打破這種平衡取得優勢,那麼勝利就屬於他了。這時候,心理是最脆弱的了。就如冉閔樣的強悍心理,他可以毫不畏懼地單挑大隊的人馬。也有可能大隊的人馬由於心理的失衡,就如決堤的洪水般的潰敗。

冉閔深知攻心為上的上戰之法,所以他才會來個擒賊先擒王,不顧一切地要將鮮卑將領擊殺。那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鮮卑將領顯然也明白了冉閔的意思,即使冉閔驍勇,也讓鮮卑將領嘴角露出了一絲輕蔑的冷笑:本將的命是那麼好取的么,不自量力的黃口小兒!

看到冉閔的沖勢太猛,那鮮卑將領也皺起了眉頭,他一邊冷靜地指揮部下繼續圍殲敵人,一邊彎弓搭箭,他要箭殺冉閔了。射箭可是鮮卑人的強項,不說百步穿楊,那也是例無虛發,很少落空的。

只聽「嗖!嗖!嗖!」三聲尖銳的利箭破空之聲,好傢夥,不射則已,一射竟然是三箭連珠,真是要命而來啊。已經衝到近前的冉閔在刺翻兩名纏鬥的鮮卑騎兵后,鐵槍連拔,將已經到了近前的羽箭磕飛,最後一支箭速度太快,已經接近冉閔的面門,躲避和格擋都來不及了。「噗!」的一聲,好象正中冉閔的面門。冉閔仰面倒在馬背上,任憑馬兒載著他向前急沖。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中文網,手機訪問請上,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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