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誰料回家竟如此
這幾日在家裡閑著，偶爾出去逛逛，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然後就是趴在電腦面前投簡歷，在各大招聘站轉悠，之前投出去的簡歷算是石沉大海了，我心傷悲啊。莫林不上班的時候都會過來陪我，跟我一起大海撈針，閑扯家常。
後來，我媽打電話給我，問我端午回不回去，說我一個人在外面總不是好事兒，回去一家人在一起總歸是熱鬧。孟志偉不好意思跟我講話，只有把老婆推過來，素琳接了電話甜滋滋地問我，「大姐，這過節你還是回家來吧，咱們一家人高高興興多好。媽說你好久不回來，怪想你的。來洋洋，叫姑姑回來。」
孟洋這小子平時不大愛叫人的，電話那頭用稚嫩地聲音叫我「大姑」，我以為我媽是覺悟了，我心想自己沒工作，便同意了回去。畢竟說到底還是一家人，沒有隔夜仇。
後來我跟莫林說了，她決定跟我一起回去，她也很久沒回去看過她媽了。
準備回去這天早上，忽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我遲疑了下接起來，一聽聲音，竟然是我姑媽，姑媽已經好幾年沒跟我聯繫，算算也有六年了，當初我跟沈亦在一起，沒聽她的話去相親，她跟我置氣，我和沈亦結婚她也沒來。忽然給我打電話，我受寵若驚。
「之柔啊，我是姑媽。」我姑媽叫我叫得熱情，我心裡一顫一顫的，覺得有點奇怪。
我握著電話，問候道，「姑媽，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好好好，是好久不見啊。不過我聽你媽說你決定回來了？孩子啊，外面總是沒有家裡好。我們都是你的親戚，自然要跟你親的，你這離了婚也不能老是一個人吧。」
姑媽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接著扯出六年前我和沈亦結婚的事兒，她用一種「你看吧，不聽我的話吃虧了吧」的語氣跟我說，「當初姑媽就不同意你和沈亦那小子在一起，有些人就是骨子裡的賤，有錢了也變了了，這不，背著你在外面沾花惹草，你受委屈了吧？想當初啊，姑媽給你介紹的那孩子，人家現在娃娃有兩個了，在鎮上開了家電器鋪子，你要是當初跟了他，現在就是老闆娘了呵！」
一聽這個我腦袋就疼，姑媽的話多，我要是再不跟她轉換話題，就沈亦這件事兒她能跟我扯一上午。都離婚了，我也不想老是揪著不放，太沒意思。
「姑媽，我現在要去乘車，估計下午就能到的，晚上你來我們家吃飯吧，咱們那時候再細聊。」
姑媽喜滋滋地說，「好好好，那我先掛了，一會兒你到了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接你。」
「這有點麻煩你吧，我自己坐車過去就好了，省得你跑一趟。」
「不麻煩不麻煩，到了記得打電話啊，我先掛了！」接著，電話里傳來一陣忙音。
莫林幫我收拾衣服，問我帶幾件合適，「兩三件吧，夠穿就好了，這幾天你幫我看著電腦，簡歷還是接著投吧，等我從我媽那兒回來，要是再沒人用我，我就出去找工作看看。」
「你這回去呆幾天？」莫林問。
「原本計劃兩天的，可我姑媽剛剛打電話來說要跟我見面，多一天吧。」我一邊對著鏡子化妝，一邊說，「哎，莫林，我姑媽給我打電話來，我好意外。」
「有什麼好意外的？不都是你親戚啊，我想你跟沈亦都離婚了，這些年過去了，她又是長輩，不會老是抓著不放的。」莫林雙手撐在床上，看著我。
「也是，」我回頭繼續畫眉毛，「你這回回去，你爸爸知道嗎？」
莫林搖搖頭，漠然地說，「不知道，我沒告訴她。我主要回去是看我媽的，不是看他。」莫林語氣有點冷冷的，她不願意提他爸，我趕緊閉嘴，化好妝過後出門打車去車站。
北城到我老家所在的南縣，需要坐三個小時的大巴，一路上我暈車暈的厲害，莫林請人和我們換了位置，坐在最後一排開了窗戶，我感覺好了許多。一路上莫林很沉默，我想，許是她沒準備好吧，雖然事情過去了許多年，她心裡還是有數不清的疙瘩。
我不舒服，也沉默著，三個小時過後，車到了南縣裡，我們還要轉一趟車才能到我家所在的鎮上，姑且叫那裡為南鎮吧。
下車過後我給姑媽打了電話，她讓我們在車站的等候大廳等著，她馬上過來，我和莫林找了位置坐下，買了水解渴等著姑媽。縣裡畢竟比不上北城，無論是環境還是建築。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我電話響起來，姑媽打了電話來，我接起來，電話那頭說，「之柔啊，我到了，你在哪兒呢？怎麼沒看見你？」
「你在哪兒？我找你吧。」
「我在門口呢，你出來吧，出來就能看見了。」
電話沒有掛斷，我拉著莫林往門口走去，出門便看見我姑媽，穿著一條雪紡的深藍色的裙子，因為年紀大了，發了福，腰上一圈肉很是明顯，加上腰是收起來的，肚腩十分明顯。姑媽燙了黃色的捲髮，看起來倒是年輕了不少，只是一看臉上的皺紋，便能才出年紀來。脖子上帶著金項鏈，耳朵上掛著金耳環，手上還有金戒指。好像農村的人對黃金有一種特別的喜好。
多年不見，人總是有變化的。
「哎喲，怪不得我說我沒找到你，這麼漂亮了，怪不得我認不出來咧！」姑媽親熱地拉著我的手，在我手背上輕輕拍打，她手上有一層常年勞作磨成的老繭，拍在我手上的每一下，都能感覺到。
「姑媽，你一點都沒變呢。」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都感覺到自己虛偽，可除了這句話，我能說啥啊？但這話畢竟受用，姑媽喜笑顏開的。
「老了老了，我比你媽還大一歲呢！哎，這丫頭是........」姑媽看著我身邊的莫林說，「這姑娘也好看！」
當年莫家的事兒轟動了整個南鎮，甚至南縣，做了好一陣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談資，姑媽肯定是知道的，但是，我也不擔心姑媽認出莫林來，一是因為她整過容，二是她換了名字。
「阿姨你好，我是之柔的閨蜜，我叫莫林。」莫林主動跟她打招呼，果然，姑媽沒認出來。
「好好好，咱們走吧，人車在那邊等著，趕緊過去吧。」姑媽說。
姑媽把我和莫林帶到路邊停著的一輛雪佛蘭面前，駕駛位上是一個中年男人，笑呵呵地看著我們，露出滿口的黃牙，雖然是坐著，但是看得出來不是很高，還有點微胖。
「來，介紹下，這是周有成，說我的遠房親戚，有成啊，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我侄女兒之柔了，旁邊這位是她朋友。你們認識認識！」姑媽說。
彼此招呼過後，姑媽叫我和莫林上車，她讓莫林先上，然後把我手裡的包塞進去，自己再坐進去，笑呵呵地看著我說，「之柔啊，你做前面吧，這後面擠著也不舒服。」
我尷尬地看著姑媽，也不好說什麼，莫林悄悄笑了笑。
坐在車上，周有成一直在跟姑媽聊天，鬱悶的是，聊的都是我，比如我離婚多久了啊，在北城哪裡買了房子啊，什麼工作啊，又跟我扯他是做茶葉的，小本生意，一年也就賺個十來萬，有倆孩子，跟老婆離了婚。那口氣，簡直.........哎，無語！
聊到這些，我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開始後悔答應姑媽她來接我。我原本心想著是不是我媽漏了嘴說我要回來，姑媽又心血來潮跟我介紹對象，直到到了我家，看見我媽跟周有成熟絡的樣子我才恍然覺得，自己被賣了。
我媽回來這麼久不跟我聯繫，忽然連我叫我回家，就是為了給我相親，介紹男人。
「有成啊，來就來，又帶這麼多東西，阿姨都不好意思收下了。」我媽一面接著人家手裡的東西一面說，「來來，快坐。素琳在廚房做飯，一會兒就可以吃的了。」
我悻悻地叫了聲「媽」，然後說去廚房幫忙，我媽阻止我說，「別了，她一個人能忙得過來，莫林和客人都在，你招呼招呼，我去看看就是了。」
然後我媽擺了張桌子出來，放了一盤子花生瓜子糖果，一盤水果，姑媽招呼我和莫林還有周有成坐過去聊天，莫林一直在給我使眼色，那死丫頭一副「我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聊天的內容基本上都是圍著我和周有成的，我有點煩了，但是不好生氣。周有成一直誇我看起來文靜嫻靜，一定是個好媳婦兒，話匣子打開了，姑媽簡直把我吹捧到天上去。中途周有成接了個電話，好像有人催他做什麼事，只見他不耐煩地說，「我說了明天一早就趕過來不是？不說了，掛了！」
掛了電話，他又換上笑容，笑呵呵地說，「這幫子人一直催，心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