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白人老頭這麼說了后,其他玩家並沒有聽信他的話,而是一個個上前親自檢查這具屍體。唐陌這一組,傅聞奪對這種事情比較熟悉,他走上前檢查了詳細檢查一番,對唐陌道:「死了大概一個小時,溺死。」
毫無疑問,這個女人是真的死了,和黑塔所唱的那首童謠一樣,是被「洪水」淹死的。
一切都按著童謠的歌詞發展,寂靜空曠的城堡里,只聽咔嗒一聲脆響。所有人立即從樓梯向下看,只見長桌中央,一隻小木偶晃晃悠悠地走了起來,一下下地向桌子的邊緣走去。走到最邊緣處,它忽然詭異地回過頭,木頭眼珠死死地盯著樓梯上的十六個玩家。
下一秒,小木偶從桌子邊緣掉了下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白若遙笑眯眯道:「哇哦,這是要一個一個死掉的意思?」
一個年輕的白皮膚男人說道:「把屍體處理一下吧,放在這也不是個事。我昨天進來的時候觀察了一下,這個古堡雖然有兩層,上面還有一個閣樓。把她放在那兒吧。」
唐陌記得這個人,他是歐洲區兩個玩家之一,叫唐德·賽維克。歐洲區第一個通關黑塔四層的玩家。
所有人對這個提議沒有異議。
一個強壯的男人拎起女黑人的屍體,將她放進閣樓。
十六個人一起下樓。
女黑人是單獨有一個座位的,所以她死了后,她的椅子空了下來,只剩下十一張椅子。大家坐到各自位子上,白人老頭開口道:「她的名字被人劃去了。」
眾人立刻看向女黑人的椅子。只見在那長長的木頭椅背上,女黑人的名字被人用尖銳的利器,粗暴地划花。她的名字本就是用小刀歪歪扭扭刻上去的,如今被划花后,完全看不出原來的字跡。
慕回雪挑眉道:「不一定是被人划的,也可能是黑塔劃掉的。就像剛才那個小木偶。」那隻掉下桌子的小木偶已經被玩家撿了起來,檢查后沒什麼異常。「那隻木偶是在我們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自己走了掉下去的。代表玩家的木偶摔碎了,代表玩家的名字被劃掉,這很合邏輯。」
安德烈站在慕回雪的身後,聲音沉悶卻有力:「莉娜·喬科魯是被人殺死的。」
莉娜·喬科魯就是死去的那個黑人女性,她是美國第一個通關黑塔三層的玩家。
安德烈話剛說完,白若遙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眾人都看向他。娃娃臉青年一臉嚴肅,義正言辭地說道:「那麼真相就只有一個了,昨天晚上,她一定是三個可以離開房間的玩家之一。所以……是誰殺了她呢?」
長桌上一片寂靜。
白若遙倍感無聊:「喂喂,你們都不說話了嗎。每天晚上可以有三個人出門,除了那個莉娜,還有兩個人哦。」
叫做「李夏」的金髮女人冷冷道:「他們不會說的。」
白若遙看向她。
李夏道:「很簡單,殺了那個女人的,必然是那兩個玩家其中之一。甚至九成可能性,他就是怪物。如果昨天晚上獲得出門資格的玩家是你和我……」
「我可沒有,你不要拉上我。」白若遙故作誇張地抱住自己的胸口,一副保護清白的模樣。
李夏皺起眉頭,她看向站在白若遙身後的傅聞奪:「假設,昨天晚上出來的三個玩家分別是莉娜·喬科魯,我,和華夏最強大的玩家傅聞奪。我和傅聞奪絕對不會說出來。第一,我們說出來,你們就肯定知道,是我們倆其中一個人殺了她。第二,我知道我沒殺人,那就肯定是傅聞奪殺人。但我沒法證明這一點,你們只會冤枉我,我還沒法反駁。」
頓了頓,李夏抬起藍色的眼眸,看著桌旁的十六個玩家:「另外,今天我提出一個要求。從今天開始,我們不僅要在這張桌子旁度過白天的兩個小時,避免玩家出現私底下接觸的機會。其次,我們每個人都要說話,說話的次數必須一樣。」
同為華夏玩家,練余箏沉思片刻,道:「你是不想惹人關注。」
李夏反問:「你想嗎?」
沒有人吭聲,可是大家都知道:誰也不想。
雖然沒有人說,也沒有人問,但大家都知道,昨天第一次投票的那張白票上,絕不可能有人寫的是自己的名字。
白票每天刷新一張,被投出的人並不是死亡,而是會被黑塔封住所有的異能。
在進入這個遊戲后,玩家就被限制無法使用道具,還封鎖了一部分的異能。如果徹底失去異能,玩家的實力會大打折扣(白若遙這種垃圾異能除外)。那個女黑人並非死在黑塔手下,她極有可能是在被封鎖異能的情況下,被人殺死的。
那麼為什麼她的異能被封死了?
因為她昨天太過引人注目。
第一次投票,所有人都必須投票,但大家互不認識。於是硬要寫出一個名字的時候,很多人會下意識地寫比較受關注的人的名字。比如白若遙,他寫的是那個白人老頭的名字。但昨天說話最多的,是那個女黑人。
每個人說話次數一樣,就意味著不再有格外醒目者。
唐陌沉默半晌,第一個開口:「我同意。」
白若遙舉起手:「我也同意。」
十六個人全部同意這個觀點后,李夏鬆了口氣,不再說話。坐在她身旁的金髮男人非常自覺,開口道:「我是誰也不用多說了吧,我想以在座所有人的記憶力,咱們每個人的名字都肯定記在心底了。我是美國7區玩家,貝爾·弗斯克。那個女黑人我不認識,昨天晚上到底是哪兩個人和她一起出門,我也不知道,也不關心,反正關心了你們也不會承認。」
輪到他身旁的白人女性說話了,這是一個冷酷的短髮女強人。她雙手環胸,輪到她說話時,她只是抬起頭,目光冰冷地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慕回雪,一字一句地說出那三個字:「慕回雪。」
慕回雪抬頭看她。
短髮女人語氣冰冷:「莉娜·喬普霍斯,歐洲1區,我和那個死掉的女人名字一樣。」
僅僅是喊出了慕回雪的名字,莉娜沒再說話,然而那濃烈的敵意和不屑完全無法忽視。倘若這不是黑塔遊戲,她似乎現在就能與慕回雪動手,將她殺死。
慕回雪笑了:「我們認識?」
莉娜還沒開口,站在她身後的年輕男人笑道:「當然不認識。別理她,她就是這樣,她非常討厭任何人比她優秀。華夏那個什麼傅聞奪就算了,還有什麼唐陌,以及全球第一個通關黑塔三層的那位,」他指了指慕回雪身後的安德烈,「這都是男人。你是個女人,還比她強,莉娜每天都想殺了你。」
這男人笑容開朗,但是說起殺人的話,臉上的笑容卻一點沒變。
想殺慕回雪的人太多了,然而每個人的結局都是被她殺死。她饒有興緻地看著短髮女強人,微笑道:「歡迎你來殺我。」
莉娜冷哼一聲,撇開視線。
接下來,每個人將自己對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敘述一遍。
沒有人承認自己是昨天晚上出來的三個玩家之一,在他們的描述中,他們全部是安安靜靜地待在自己的房間里,沒聽到門外有任何動靜。第二天早上,他們離開房間,就看見了女黑人的屍體。
唐陌:「冒昧地問一句,如果我沒算錯,這裡一共有六個區的玩家?」
白若遙撐著下巴:「我們華夏人真多哦,七個人呢。」
美國區的一個玩家不滿道:「你是想說什麼,同一個區的玩家,就一定認識?很明顯,那兩個歐洲佬是認識的,他們坐在同一張椅子上。你們這幾個人也是認識的,都坐一起。但我和美國的這幾個傢伙完全不認識。如果硬要說,除了那個女人,」他指著李夏,「除了她,你們六個華夏玩家都認識吧?大洪水的時候,是慕回雪把你們三個拉上來的。」
唐陌:「我沒這個意思。」
這個棕色頭髮的美國玩家叫大衛,和之前被唐陌殺死的回歸者一個名字。但是他看上去高大威猛,一身遒勁的腱子肉,不像那個大衛,比較靠腦力玩遊戲。
然而能走到這裡的玩家,肯定沒一個是蠢的。
這個白天,所有人不歡而散。
無論誰,都不肯承認自己是昨天晚上擁有出門資格的三個玩家之一,也沒人承認認識死去的黑人女性。
距離白天結束只剩下五分鐘,白若遙百無聊賴地玩著自己的白票。他回過頭,語氣隨便:「那我就亂寫個人了?唐唐,傅少校,你們有什麼看法么嗎,要我寫誰?要不寫唐唐的名字好了,唐唐,你看你剛才多惹人嫌,那個男人一定會寫你。」
唐陌沒理他,轉首看向傅聞奪:「你覺得該寫誰。」
傅聞奪:「那個女黑人是美國玩家。」
白若遙:「所以?」
傅聞奪:「寫個美國玩家。」
白若遙小聲揶揄道:「傅少校,沒想到你這麼愛國,到這個時候都一定要寫他們美國人。」
傅聞奪淡淡道:「那個女人的身上沒什麼掙扎的痕迹。即使她失去異能、無法使用道具,身體素質肯定也不會太差,不至於被人一擊斃命。五成可能性,殺死她的人,是她認識的。至少『披著的那張皮』,是她認識的人。」
只有五成幾率,但是這個概率值得讓人冒險。
白若遙想到:「玩家被投出去,會被封住所有異能。那怪物被投出去……嘻嘻,會怎麼樣呢?」
一邊想著,白若遙一邊瞄了瞄僅存的四個美國玩家一眼,他回頭對唐陌道:「唐唐,那個大衛剛才欺負你,我寫他的名字。」語氣幼稚,好像在說小孩商量要詛咒扎小人似的。
唐陌:「你昨天晚上出門了嗎。」
白若遙身體一頓。
唐陌直接道:「我沒有,傅聞奪也沒有。所以……白若遙,你昨天晚上出門了嗎。」
白若遙嘻嘻笑道:「沒有。」
唐陌定定地看著他。
白若遙慢慢眯起眼睛,再次重複了一遍:「我說,沒有。」
「叮咚!第二天投票時間,請玩家在白票上寫下自己想要投出的玩家名字。」
唐陌低下頭,看見白若遙在白票上飛速地寫下一行字——
『大衛·安德斯』
竟然真寫了那個男人的名字。
所有玩家投票結束,將白票倒扣在桌子上。第二個白天,依舊沒有人在紅票上寫名字。在所有人聊天、投票的時候,唐陌一直仔細觀察。十一個坐在椅子上的玩家,沒有人多看紅票一眼,也沒多餘的行為。大概只除了白若遙,他唯恐天下不亂,好像個多動症兒童,在椅子上左右動作。
但就是白若遙,都沒碰紅票一下。
這個時候,誰碰了紅票,誰就有「昨天晚上出門」的嫌疑。
毫無疑問,莉娜·喬科魯是被昨天晚上出門的某個玩家殺死的。莉娜已經死了,還剩下兩人。其中一個大概率是怪物,另一個人就肯定是真正的玩家。別人不知道誰是怪物,可那個玩家自己知道。
倘若他現在拿出紅票,在上面寫下對方的名字,就證實了自己昨天晚上出門的嫌疑。
沒出門的玩家可不會信,他沒有殺莉娜,他不是怪物。
所以他選擇隱藏自己,不寫下名字。
而且,如果那個人不是怪物,他寫下對方名字,就失去了搶六的機會。即使最後他通關了這個遊戲,他也無法獲得第七層的線索。
城堡牆壁上的掛鐘嗡嗡地響了起來,窗外,天色驟然變黑。
眾人一起走回自己的房間,走到一半時,唐陌突然開口:「被選中可以出門的玩家,並非強制出門。」
人群中,七八個玩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唐陌一眼。還有一些玩家依舊向前走,彷彿沒聽見這句話。
唐陌三人走進自己的房間,關門前,他與慕回雪、安德烈,以及練余箏對了個眼神。幾人點點頭,各自進入房間。
門一關上,娃娃臉青年笑眯眯地走向自己的床,還沒走幾步,傅聞奪伸手攔住了他。
白若遙回過頭:「傅少校?」
傅聞奪垂眸看他:「你昨天晚上,出門了嗎。」
白若遙挑眉道:「我說了,我沒有。」
唐陌從白若遙的身後走過來:「能夠殺死那個女黑人,並且對方完全沒辦法掙扎,除了是她認識的人外,還有一種可能,殺死她的人,實力碾壓於她。在這個遊戲里,所有玩家的異能都被壓制,女黑人更有可能完全失去了異能。而對於你……」頓了頓,唐陌語氣平靜:「白若遙,你的異能即使消失,對你的實力也沒什麼影響。你很強,你足以在她反抗前,殺了她。」
聽著這些話,白若遙臉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良久,他輕輕地笑了一聲:「黑塔給我的異能限制是,我的異能在這場遊戲里,只能使用三次,且只能看一個人。唐唐,你知道我看的是誰嗎。」
唐陌一愣。
白若遙將食指抵在唇邊:「噓,我看的是你哦。一片黑氣,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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