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小傻子
三個月。
葉清清被要求養身體養了三個月,關於自救,沒有任何進展；戴在手上的戒指,她覺得自己可能開發出了一個相當奇怪的功效,然並卵的那種……
沒心沒肺的人有一個特點就是對不影響到自己生死的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會有太多關注。
葉清清一直忙著自己關心的事,從來沒有在一些小事上理一理思緒，但這三個月的時間,沒有畫畫，沒有網路,沒有熟悉的人可以聊天，她就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事好好想了想。
最先想起讓她一直想不通的事，是生日宴的那個晚上。
她記得,沈彥當時很生氣,氣到做了失去理智的事，氣到說出傷人的話，她同樣以傷人的話回擊。
當時她可能是怒火中燒,也可能是被艾滋病佔據了全部的思緒,她並沒有特別注意，他說了一句,「除了我,沒人會要你」。
他想表達什麼？
還有，是他進主神空間之前,那樣出乎意料的一個吻。
她已經不記得那吻的味道,但記得他當時瀰漫在周身的卑微又悲傷的氣息。
他當時似乎是以為,她是希望他去送死的……
他不止一次告誡她，沈修不喜歡她；
他一看到她和沈修在一起就會生氣，而沈修似乎很喜歡用這一點刺激他；
他從主神空間回來后，第一時間回到同居的寢室；
他第一時間幫她隱瞞艾滋病的事，第一時間維護她；
他裝模作樣說不記得她了，眼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陌生，眼神炙熱得能把她點燃；
他把戒指戴到她手上的時候，渾身都瀰漫了一股嘚瑟，甜蜜得能把人膩死的勁兒；
……
她的手指穿梭在他發間幫他擦拭濕噠噠的頭髮時，他嘴角上揚，像漾了蜜一樣。
葉清清發現這個戒指的一個神奇的功效就是，當她對戒指投入過多的關注時，就會不自覺的想起那個送她戒指的人。
如果說，那一次，他不是對著她的畫硬的，而是對著作畫的人；
如果，他是喜歡她的呢？
葉清清不自覺將手臂枕到腦後，一身悠閑躺到床上，眼睛看著空蕩蕩的天花板，好像能看出花來似的。
她自己不相信愛情，自認為不會愛上誰，同時也不會覺得有誰會喜歡她。
因為過於平凡，有一點點的自卑，最討厭的情緒是自作多情。
正如徐尚說的，那樣驚才絕艷的人，卻困於情之一字，想想確實刺激，但也只能想想吧？
不過，如果那個驚才絕艷之人，是個感情白痴，是不是就另當別論了？
哼哼，整天裝模作樣的，把她當傻子，其實他自己才是個小傻子。
「在想家？」徐尚這次帶了一個女人進來，葉清清知道，那就是即將佔據這個身體的人。
那女人面容蒼白得嚇人，看上去身體虛弱得快要死掉了一樣，她一進來就把視線鎖在葉清清身上，眼神里藏著不知是貪婪還是憤怒的複雜情緒。
「嗯。」葉清清像是沒有注意到她詭異的目光一樣，沒有多問什麼，一臉淡然，「是時機到了？可以送我回去了？」
她發現在即將失去這個身體這件事上，她似乎比艾滋病還要看得更開一些，心裡比較擔心的反而是，沈彥……
媽個嘰，好不容易有個追求者，扭扭捏捏的不讓她知道，還害她擔心他？
「嗯，你跟我來。」徐尚的聲音帶了些許凝重。
凝重？難道他的計劃不是百分百確定嗎？有什麼變數呢？她是變數嗎？
對於徐尚不給她解釋這個女人的身份，葉清清也沒多問什麼。
畢竟，她一直的表現都是，知道自己要回家了，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關心的樣子。
之後，她跟著另一個女人進了一間實驗室，實驗室里兩個巨型雞蛋讓葉清清看得眉頭抽了抽。
她原本還以為引魂那麼反科學的東西，輔助工具應該是特別古樸原始的存在的，沒想到它看上去……那麼高科技……
這叫什麼？破次元壁？
「乖乖躺進去，什麼都不用想，只當是睡了一覺，等你醒來，你會回到你熟悉的世界。」徐尚這個時候的聲音格外輕柔，像是怕嚇到她一樣。
他不知道，他這樣一副騙小孩的樣子還真挺能讓小朋友怕他的。
葉清清也挺想反駁一句，她要是醒不來了呢？
不過她當然不會作死到說出這樣ky的話。她相信，這個徐尚真要想他永遠醒不過來還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躺進巨型雞蛋里，葉清清感覺自己的視覺、聽見、感覺等都變得有些模糊了，腦袋暈暈乎乎的，身體里像是有細微電流不斷遊走一樣，刺激得她難受，只想立刻失去意識。
但她沒有立刻選擇讓自己睡過去，她將手緊握成拳，那枚取不下來的戒指就被她緊緊握在掌心，戒指的功效這個時候又顯現出來了——
即使身體難受得想要立刻昏睡過去，腦海里卻像是啟動了固定程式一樣，想起了沈彥。
從剛剛穿書而來時甩了他一耳光而後一臉懵逼，到最後，將手貼到他額頭，感受他滾燙的溫度。
他的戲精屬性就沒變過，愛裝模作樣，一副很厲害的樣子，後來在她面前跟個小傻子似的。
小傻子裝模作樣地在她面前耍心機……
小傻子裝模作樣地要求繼續和她同居……
小傻子還想騙她去見他母親……
小傻子……
與此同時，沈家別墅里，某個不起眼的房間內，靠在長椅上小憩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
男人雙眸深邃，氣質冷冽駭人，薄唇用力的抿著，滿眸的殺氣橫溢。
他的豎著耳朵動了動，眉頭狠狠地擰起來。
他似乎有聽到，誰在叫他，小傻子？
是誰不要命了，敢叫他傻子？還是「小」的？
沈彥突然站起身來，如帝王一般，脊背挺直，面容冷漠。
他想也不想，習慣性地去到沈修的房門口，也不敲門，直接一腳將門踹開。
沈家的傭人像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顯然是對他這一行為習以為常了。
午夜零點多的時間，沈修的房間燈是亮著的，他一點沒受到房門被人踹開的影響，背對著房門的方向，手指在鍵盤上舞動著。
倒是那隻熟睡中的小貓，被破門聲吵醒，整個人朝著沈彥撲過來「喵喵喵」的叫。
沈彥一把捏住貓脖子，面色不善朝著還在電腦上忙碌著的沈修：「已經三個月了，你再不給我個說法，我弄死你的貓！」
他最近脾氣越來越暴躁了。
主神空間里幾百年的時間都熬過去了，而這短短的三個月，卻讓他覺得比幾百個世紀還要漫長難熬。
小貓咪完全沒有掙扎，相當配合的被他捏著脖子：「喵喵喵！」你再不給我個說法，我自殺給你看！
沈修這三個月也不好過，頭疼地揉了揉腦袋，涼涼的聲音里多了一絲疲憊：「如果她自己要離開你，你要怎麼辦？」
沈彥那雙曜爍的雙眸，此時已經籠上一層深灰色的霧靄，薄唇吐出兩個字：「不準。」
他知道，她已經成了他的心魔，他的執念，但他不會有什麼超脫世外不允許自己有弱點之類荒謬的想法。
「她不喜歡你呢？」
沈修說得輕描淡寫，但沈彥的眸子已經變得黑得嚇人。
像情到深處選擇放手的做法，他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做不到。
一個男人真的深愛一個女人的時候，到底要怎樣才肯完全去信任另一個男人能給她幸福？他只信他自己能給她幸福！
只有他，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信！
葉清清手裡握著戒指，腦子裡一直想著沈彥，一直到巨型雞蛋再次被打開，她完全沒有睡過去。
她覺得可能是有哪裡出了差錯，因為她睜開眼時看到的是巨型雞蛋，而不是自己穿越前的小出租房。
為她打開雞蛋的徐尚臉色有些難看，但沒有多說什麼。
而從另一個雞蛋里出來的另一個女人，當她看到葉清清的臉時，滿目的不敢相信：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沒有變回來？」
她拉扯著徐尚質問他：「你不是說，等我醒過來就會回到我的身體里嗎？為什麼？為什麼沒有回去？」
葉清清心臟猛地顫了一下。
『我的身體』？
所以，這個看上去相當虛弱的女人，她是原本的葉清清？
葉清清原本平淡的心情頓時變得相當複雜起來。
如果她真的是原來的葉清清，這個身體確實是她的，是該還給她的。
她突然感覺嗓子有些干啞，聲音低啞：「出什麼故障了？要不重新再試一次？」
那身體虛弱的女人也是立刻點頭：「對，快快快，重新再試一次！」
徐尚的臉色相當難看，看葉清清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沉思了許久才開口：「再試也是失敗，她和那身體的契合度，比你還高！」
本來就虛弱的女人臉色頓時變成毫無血色的慘白，身子虛晃了一下，而後面目猙獰地看著葉清清，歇斯底里地嘶喊：
「你這個賤人！那是我的身體！你憑什麼佔據我的身體？！」
或許是葉清清看上去冷淡的表情激怒了她，她突然伸出手掌，朝著葉清清的臉狠狠地揮了過去。
葉清清也只是面上冷淡，內心其實是相當複雜的，她閉上了眼睛，準備受下這一巴掌。
她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啪」，臉上卻是一點痛感都沒有。
「這一下，我替她受。」
直到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葉清清睜開眼，看到的是裝模作樣的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