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愛你們么么噠!原來他們三個聽說這邊有個太溪谷,太溪谷的山洞裡面藏著寶藏,所以動了邪念,想過來撈一筆。他們也知道太溪谷過去是停屍放棺用的,說難聽點,他們就是想賺一筆死人財。
沒想到他們摸了幾個山洞,只摸到幾具乾屍,晦氣極了。到第五個山洞的時候他們看到具女屍,女屍還沒腐爛,看著和活著沒什麼兩樣,他們推開棺材蓋子后徹底被嚇壞了,跪在地上求爺爺告奶奶讓那女屍別怪罪。
等了半天沒等著動靜,豆眼男人壯著膽子再去看了幾眼,立刻發現不對。這哪是什麼女屍顯形,分明是剛死不久的人。要說豆眼男人他們是好人,那肯定不能算是,小偷小摸的事他們幹得可溜;可要說他們是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那肯定不能算是,殺人放火的事他們絕不敢幹。等確定那確實是剛死不久的屍體之後,三個人都慌了神,他們在現場留下了那麼多痕迹,以前又有過偷竊案底,要是被人查了出來這鍋恐怕得他們背了!
於是三個人一合計,決定回鎮上報警。以前他們進過好幾次局子,都是因為偷蒙拐騙被逮進去的,這回自己往裡面走心裡還真有點發怵。
老吳聽完事情始末,叫人先看著豆眼男人三人。他扭頭對方晨雨和楊鐵頭說:「這是人命案,我得先去看看。」老吳神色有些凝重,「這麼小的鎮子哪來那麼多破事,我懷疑這和你們說的是同一件事。」
方晨雨愣住。
方晨雨想到小路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如果老吳的推測是真的,那鄰居小嬸子是不是不在了?方晨雨跟鄰居小嬸子討教針線活的時候,也曾經慫恿小嬸子和自己一起去車站賣頭飾和手串,小嬸子卻沒答應,只私底下做點花樣給她讓她學著做。方晨雨每次賺了錢都把小嬸子那份分出來,讓小嬸子藏著給小路當上學后的學費。
每次提到小路的時候,小嬸子才會稍稍振作起來。如果小嬸子真的出事了,小路怎麼辦?
方晨雨有些揪心。她想跟著老吳他們去看看,卻被楊鐵頭掃了一眼,拎回家呆著。傍晚的時候方晨雨聽到了隔壁的動靜,先是老吳他們進門的腳步聲,接著是男人振振有詞的辯解聲:「她藏私房錢怕是想跑,與其讓她跑掉還不如把她打死好了,這樣她就跑不了了!」
小路的哭聲斷斷續續地傳來。
方晨雨沖了出去,楊鐵頭攔都攔不住。
男人被帶上警車。有個女警留在原處,幫忙看著小路。
小路見到方晨雨,忍不住跑到方晨雨身邊緊緊抱住她。小路平時就沉默寡言,不愛說話,這會兒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抱著方晨雨無聲地哭。
方晨雨把哭到筋疲力竭的小路哄睡,輕手輕腳地走出客廳問女警:「小路以後該怎麼辦呢?」媽媽不在了,殺死她的是他的爸爸,小路以後由誰養著?
女警嘆了口氣,壓低聲音說:「他爺爺不在了,外公外婆也早就去世,我們聯繫過他的奶奶,他奶奶說早就和他爸爸斷絕父子關係,不會管這些事。」
方晨雨也知道這些情況。要不是娘家沒人可依仗,領居家的小嬸子也不會忍氣吞聲這麼多年。方晨雨看向半合著的房門,心裡為小路的未來擔心起來。
「放心吧,我們會解決的。」女警見方晨雨一臉擔憂,開口說,「我們已經聯繫過省城的福利院,他們說明天會派人過來核實情況,要是情況屬實的話他們會把小路接走。」
方晨雨這才鬆了口氣。省城的福利院條件挺不錯,聽說那邊出過個明星,後來明星出名了,不少圈內好友知道他兒時的艱辛都紛紛慷慨解囊,建立福利基金。就連港城那邊的費明榮也參了一腳,出了很大一筆錢,福利院里還有棟樓叫「費明榮樓」,不少年輕粉絲為了這個名字都非常樂意去省城福利院當志願者。
要是小路能去省城福利院,那也算是個不錯的去處。方晨雨又去看過熟睡的小路才回家。
楊鐵頭坐在客廳打盹。
方晨雨跑過去說:「外公你怎麼還不睡覺?」
楊鐵頭硬梆梆地說:「不困。」
方晨雨也不戳穿楊鐵頭,徑自給楊鐵頭說起女警提到的事,接著追問起來:「外公您想好了沒有?您要不要去幫李奶奶看房子?要是您去幫李奶奶看房子的話,我們平時就可以多去看看小路了!」
楊鐵頭不是瞎子,自然知道方晨雨時不時會跑省城。方晨雨從小就有分寸,他暗中一個個拜託火車站那邊的人多看照一下方晨雨,倒也沒攔著。小孩子鍛煉鍛煉挺好,他像方晨雨這麼大點的時候已經上山扛木頭去省城賣了。
楊鐵頭對上方晨雨滿含期盼的眼睛,開口說:「那我們趁著明兒送小路去省城,順便去你說的李奶奶家看看,要是雙方談得攏就沒問題。」這段時間楊鐵頭考慮過了,照方晨雨的成績肯定能考上省城的高中。到時要是他在鎮上,方晨雨在省城,他也不放心。
方晨雨口中這李奶奶人不錯,說是讓他看房子,實際上大概是曉得他們家的情況,特意把房子給他們住,方便方晨雨上學。楊鐵頭準備去見見這李老太太,私底下給些房租,絕不能白住別人的房子。
楊鐵頭主意定了,爺孫倆早早睡下。第二天一早晨練完,方晨雨帶著熱粥去找小路,也分了一份粥給守著小路的女警。
小路乖乖喝粥。
方晨雨等小路喝完粥,拉著他的手和他說起省城福利院的情況,並且保證以後會經常去看他。小路眼睛里有淚水在打轉,但還是乖乖點頭,安靜得叫人心疼。
約莫早上九點半的時候,省城的人過來了。為首的是個戴著無邊眼鏡的男人,看上去大約二十五六歲,他的助手是個年輕女孩,是剛出來工作的年紀。他們還帶著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子,眼睛溜溜轉,瞧著就很精明。
男孩子瞧見方晨雨,立馬來勁了,跑過去和方晨雨一起鬨小路。等哄得小路對他信任有加,男孩子拍著胸脯對方晨雨說:「你放心,福利院那邊的人都很好的,他們都很期待小路這個新成員。」
方晨雨和男孩子差不多同年,見男孩子這麼熱心,也放心地把小路交給他。三個小孩說話的當口,負責人和他的助手已經審核完小路的資料。見男孩巧舌如簧地給方晨雨和小路說省城的見聞,負責人伸手一拍他腦袋:「安分點。」
方晨雨抿唇笑。
男孩子吃痛地摸著自己後腦勺,說:「叔,我中考要是沒考好,肯定是你打傻的。」
「沒考好才好。省得你去禍害想學習的同學。成了,資料沒問題。」負責人轉向方晨雨,「我們準備現在就帶他去福利院那邊。」這房子剛發生過那樣的事,小路住在裡面肯定會有影響。
方晨雨鼓起勇氣說:「我和外公想送一送小路可以嗎?」
負責人點頭:「當然可以,以後也歡迎你們到福利院來看他。」他主動邀請方晨雨和楊鐵頭坐他們的車一起去省城。
方晨雨拉著小路的手幫他收拾東西。察覺小路緊緊地攥住自己的手掌,手心汗水涔涔,方晨雨覺得有些揪心。這世上那麼多痛苦的事和遺憾的事,她卻幫不了他們什麼——他們都知道那男人不是好東西,可還是幫不了也勸不了。方晨雨甚至會想,是不是因為自己慫恿鄰居小嬸子攢錢,才導致那個人渣變本加厲地下殺手?
可是不那樣做的話,她又能怎麼做呢?
方晨雨和楊鐵頭送小路去福利院,被那男孩帶著參觀了一圈。原來男孩的叔叔是福利院的負責人,負責人小時候被福利院收留,後來被現在的養父養母收養,決定回來接手老院長的職務幫助更多孩子。
福利院在他手上條件好了許多,馬上要夏天了,港城那邊給福利院捐贈了一批空調。雖然是二手空調,但也足夠改善孩子們夏天的生活了。
至於那男孩子,完全是因為他太頑皮把別人家的小姑娘嚇著了,才會被扔過來讓負責人好好教育。即便是被勒令跟著負責人反省,這小子也還是不消停,一看到漂亮的小姐姐志願者就湊上去套近乎,剛才對小路那麼熱情當然也是因為方晨雨讓他眼前一亮。
得知方晨雨有事要辦,男孩子依依不捨地說:「我也一定要考上一高,到時候我們當同學啊!」
方晨雨笑眯眯地答應:「好啊!」
方晨雨和楊鐵頭離開福利院,前往批發市場那一帶。李奶奶的房子就在那片老城區,離一高挺進,這幾年房價走俏,這麼一棟設施齊備的房子租出去每個月都能有不少錢。
方晨雨熟門熟路地找到李奶奶家,按響門鈴。
方晨雨一愣,乖乖喊:「佘叔叔。」方晨雨見過這人,這人叫佘文建,是李奶奶的小兒子,在港城搞船業,後來搞了個娛樂公司,可有錢。
「晨晨來了。」佘文建一笑,又轉向楊鐵頭,「您就是晨晨的外公吧,請進。」他禮貌地引方晨雨和楊鐵頭進屋。
到了屋裡,李奶奶要去張羅點心和茶水,佘文建讓她坐回椅子上,打發一旁坐著的少年說:「客人來了,去泡茶出來待客。」
少年和方晨雨差不多大,正戴著耳機聽歌,聽到佘文建的命令后拿下耳機,慢騰騰地去茶桌那邊泡茶。
李奶奶沒搶著去忙活,坐下打量起楊鐵頭來。這一打量,居然覺得有些眼熟。她含笑說:「楊先生,你以前是不是當過兵?」
楊鐵頭面對衣著體面的李奶奶和佘文建也沒露怯,腰板挺得筆直。他點頭答道:「是當過幾年,後來就轉業了。」
「那你是不是參加過三十年前那場大洪水的抗洪救災?」說起大洪水,許多年都會想到三十年前那一場,因為那場洪水帶來的一切太可怕了。那時候死在洪水中的人不計其數,災后更是糧食緊缺、疫病橫行,餓死、病死的人都非常驚人。李奶奶提起時面色也有些沉凝。
「對,那會兒我們都參加了。」楊鐵頭不明所以。
「那就對了。我說怎麼看著楊先生覺著有些眼熟,那會兒我們困在洪水裡,多虧了你划船過來把我們救出去。就在我們離開那地方的幾分鐘后,河水決堤,那一片都被洪水淹光了。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當時市裡已經知道河堤要決堤,你是寫了遺書才過來搜救的。」
楊鐵頭也想起有這麼一件事。不過他大字不識一個,那時也沒娶妻,心裡沒什麼牽挂,隨便寫了幾行字就划著船去搜救了。楊鐵頭搖頭說:「我不記得了。」
「我那會兒和現在可一點都不像。」李奶奶笑著說,「楊先生倒是和那時差不多,就是頭髮白了些。還有,我剛才看到你右手有個疤,那疤當初就有了吧?」
楊鐵頭說:「對,小時候上山砍柴時出了岔子,當時都見到骨頭了,那疤一直沒消失。」
「那就對了。」李奶奶說,「你救的人那麼多,不記得我也正常,可我們就遇到楊先生這麼個救星,自然記得比較清楚——這麼說來楊先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哪裡的話。」楊鐵頭說,「那時我們是人民子弟兵,救人是應該的。」
這時少年把茶端了上來。佘文建讓他坐到一邊,向方晨雨和楊鐵頭介紹道:「這是我兒子佘希陽,希望的希,陽光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