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三章 時機不合適
「因為我覺得現在說時機還不太合適,」張佑先簡單的解釋了一下,恰好張佳琳和申婉兒已到近前,不等兩人問,便主動將事情講了一遍,最後才道:「你們想啊,咱們之所以要揭穿這個消息,無非是害怕麻貴作為主將出兵琉球作戰,到時候張四維奪情成功,現在陛下準備暫時先放下琉球,派我北征土蠻,若是現在就將張四維匿喪不報的消息捅出來,他大可以馬上借勢承認,退回家丁憂,於名聲上並無太大的損害。所以,我決定再等等看,看看等陛下公布我為北征主將時他的反應……」
「相公考慮的周到,現在畢竟時間太近了些,就算你主動挑破了,他大可以推說自己也是剛剛得到消息。但是再過一段時間就不一樣了,若他仍舊隱瞞,一個欺君的罪名肯定是推不掉的。若他主動承認,自然得馬上回家丁憂,三年過後,還不定是什麼局勢了呢。」
申婉兒搶著說道,眾人深以為然的點頭附和,不留行客挑了挑大拇指,說出來的話卻又是一番味道:「何止是小狐狸,你小子簡直成精了都。」
「去你的!」張佑翻他一眼:「不跟你們說了,不定什麼時候就要離京,我得跟我母親待會兒去。」說著話,他已當先離去。
張佳琳輕嘆一聲:「剛回來就又要離開,我要是有姑姑你的本事就好了……」
「子誠這種人是註定閑不下來的,你也甭羨慕我,他的安全固然重要,你們在家中也沒閑著,離了你們誰,他都未必能有今日之成就,就好像人手上的五個手指頭,長短粗細雖然不同,但每一個都是不可或缺的。」
李妍其實知道張佳琳的意思,女人嘛,有幾個不想守著自家男人的,自己得天獨厚,不過是沾了武功高強的便利。
張佳琳這話不好應對,稍一不妥就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李妍只能換個角度,如此來安慰她。
「話雖如此,可……算了,不說這些了,只求姑姑千萬要保護好相公,我和婉兒跟琪姐姐在家裡天天給你們禱告上蒼,求諸天神佛護佑你們。」
申婉兒也道:「是啊,兵凶戰危,誰都不敢保證平安,姑姑,老徐,你二人肯定是要跟著去的,子誠的安危可就交給你們了。」
李妍點點頭,沒有說話,心裡卻道:「放心吧,寧可我自己死,也一定會保護子誠的安全,別忘了,他可不光是你們深愛的男人。」
徐行客重重的點了點頭:「你倆放心吧,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會讓人傷害到子誠一根毫毛。」
「娘,又給菩薩燒香哪?」走進李爍的小院兒,張佑一眼便見她在廂房內跪著,忙蹙步上了台階兒。
「噓!」李爍沒有回頭,輕聲說道:「你這才去蒙古險些送命,多虧了菩薩保佑,為娘得好好謝謝她老人家,來,你也給菩薩燒一柱香吧。」
張佑不怎麼信鬼神,卻不願意拂逆李爍,乖乖的從供桌上拿起三柱香就著油燈點燃,合十默禱片刻,將香插*進香爐,挨著李爍跪好,恭恭敬敬的給白玉菩薩像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
「剛從宮裡回來吧。」李爍對張佑的態度十分滿意,笑眯眯的問道。
張佑點點頭:「是啊,陛下信任孩兒,這不,又要對孩兒委以重任了……」
「哦?什麼重任啊?」李爍笑容未減,打斷張佑問道。
「準備讓孩兒掛大將軍印,出兵土蠻,徹底解決這個後患。」
張佑故作輕鬆的說道,李爍臉上的笑容卻凝結住了:「你不是剛剛跟他們才打過么,怎麼又要派你出去?」
「正因為剛剛打過,還殺了他們的首領,他們群龍無首,這才是徹底打敗他們的良機嘛。放心吧娘,你還不知道我的本事嘛,再說還有我岳父的天兵衛以及婉兒的義父助威,到時候兵鋒所向,定然所向披靡,搞不好還得弄個侯爵噹噹呢。」
「人家是『忽見陌上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為娘現在是悔教兒子覓封侯了,當初咱們在平谷的時候,日子雖然苦點,起碼還能天天見到你的面,現在日子倒是好了,成年六月的見不到你的人影,為娘……唉,罷了,不說了,誰叫你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呢,若是別家碰到這樣建功立業的好事兒不定多麼高興呢,為娘反倒在這兒給你添膈應,真是太不應該了。」
「娘,瞧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兒行千里母擔憂,這不是很正常的嘛。」張佑笑道,接著話鋒一轉:「看陛下的意思,年是在京師過不成了,好在佳琳跟蘭琪都有了身孕,你替我好好照顧著她們……另外還要告訴你個好消息,若蘭也懷了孩兒的骨肉,等她生了孩子,我帶你去看她,順便也讓見識見識什麼叫『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若蘭有孕之事連朱翊鈞都知道了,李爍自然也早就得到了消息,不過他親口說又是一種感覺,聽他這麼一說,李爍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去。
母子倆就在佛堂內喁喁細語,從若蘭說到大成比吉,又從大成比吉說到蘇米亞,見有這麼多女人喜歡張佑,李爍又是驕傲又是感慨,待他離去,免不得要再上三柱清香,除了求觀世音菩薩保佑張佑以及他未出生的子女們平安之外,還默默祝禱:「姐姐,你聽到了么?咱們的孩子多麼的優秀啊,有那麼多女孩子喜歡呢,你若在天有靈,可一定要護佑他們周全才好。」
首輔大人張四維的府邸後門,張四維親自將吏部侍郎嚴清和剛剛提拔為僉都御史的江東之送走,回到書房后不久,管家張東升輕手輕腳的進了門。
張四維站在窗戶前邊,窗戶敞著,任憑刀削般的冷鋒吹在臉上,卻無動於衷,猶如木雕泥塑一般。
「老爺,我回來了。」
靜了片刻,張四維彷彿剛剛回過神來似的:「呃,回來啦,事兒辦的怎麼樣了?」
他的聲音十分乾澀,微微還有些沙啞,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好幾十歲似的——沒辦法,老父去世對他的打擊太大了,苦熬多年,好不容易坐上了首輔之位,這還不到兩年,還沒坐穩當便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他感覺老天爺簡直是在捉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