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夜

這封信封敬反反覆復看了好幾遍,直到每個字都刻在自己的腦海里。

人的一生中可能會遇到很多喜悅的時刻，比如拿到倫藝的offer時，比如舉起金松獎小金人時……但沒有一刻和這一刻一樣。

他捂著自己震天響的心口，倒在了身後的大床上。手裡的信紙透著光，彷彿是什麼天降的神物。他看著信紙上娟秀漂亮的小字，嘴角翹起的弧度越來越大。

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這麼甜美、這麼……讓他喜歡的人。

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落款處的兩個小字，最後還是忍不住在那個名字上輕輕吻了一下。

雖然他剛從日本回來,但其實他每天晚上都趁著和二黃靈魂互換的便利,和江染見面。對他來說他們並不存在長時間的分離，但這一刻他卻有種「一秒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他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站在江染面前,摸摸她柔軟的頭頂。

他拿起手機,飛快給江染打去了一個電話。

江染這會兒正在工作，忽然響起的鈴聲讓她微微一驚。她摘下臉上的眼睛,拿起手機，然後對著上面的名字愣住了。

封敬竟然直接給她打電話了。

她想他一定是收到了她的信，雖然那封信她寫得十分大膽，但現在面對封敬打來的電話，她還是緊張得不能自已。

她調整了好幾次呼吸,確定自己能流利的說話后，終於把電話接了起來：「你好,封先生。」

「你好。」封敬也沒比江染好到哪兒去,同樣是在極力讓自己表現得鎮定,「你的來信我收到了,非常感謝。嗯……我是說，我很願意去你吃飯。」

「啊……哦。」江染悄悄握緊電話，又做了一個深呼吸，「你有什麼特別喜歡吃的菜嗎？」

封敬十分沒有原則地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特別喜歡。」

「……」江染哽了一下，倒是終於輕鬆了些，「那我們吃火鍋吧，怎麼樣？這樣可以一次吃到很多菜。」

「好，今晚上嗎？」

「……我要準備一下，明天行嗎？」

「行。」

「那我明天中午在家等你。」

「好，我會早點到的。」封敬說完，又道，「需要我帶些什麼嗎？」

江染的眼角微彎：「你帶張嘴就可以啦。」

電話掛斷後好久，封敬還保持著打電話的姿勢，獃獃的坐在床上。

江染實在是太可愛了。

他單手捂住自己的嘴，臉頰和耳朵全都紅了起來。

距離明天中午還有好多好多個小時，封敬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晚上還能變成二黃去見江染。

可能是因為第二天中午的約會，江染晚上也一直睡不著，雖然為了讓自己養精蓄銳，她早早地就爬進被窩，但直到現在仍是睜著雙大眼睛盯天花板。

封敬趴在飄窗上悄悄看著她，狗臉微紅。啊，明天見到江染的時候，可不能像現在這樣啊。

他在心裡嚴肅地提醒自己。

「二黃，你睡著了嗎？」江染突然問了一句。

「汪！」封敬反射般地回答了她。

「啊，你也睡不著啊，那不如我們來聊會兒天吧。」

「汪汪。」

「二黃啊，你曾經喜歡過哪家的母狗嗎？」

「……汪汪。」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不過據他判斷，二黃應該還是一隻小處狗。

「我撿到你時你還那麼小，應該是沒有談過戀愛吧。我看一號樓那隻哈士奇好像對你挺有意思的，要不你考慮考慮？」

「汪。」哈士奇會不會拉低孩子的智商？

江染忽然不說話了，封敬疑惑地叫了兩聲，她才道：「算了，我們還是睡覺吧，不然明天要有黑眼圈了。」

「汪汪。」

「晚安。」

江染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慢慢醞釀起睡意。

這一夜始終睡得不怎麼踏實，好在第二天並沒有出現令她煩惱的黑眼圈。她早早地就開始準備中午的食材，新鮮的蔬菜和肉類擺滿了整個廚房。

封敬也起了個大早，從日本回來后，秦凡總算是沒有每天往他這裡跑了，他特地打了電話給米歇爾，讓他今天不用過來，一個人悄悄地開車去了枕水鄉。

他到的時候才十點，好像有些早……不過早點也好，他可以幫江染準備火鍋。

江染這會兒正忙得不行，二黃還一直圍在她腿邊亂竄。江染那小腿肚碰了碰，把它趕到廚房外面去：「二黃，廚房重地，你不能進來。」

「汪！」

「再不出去中午不給你吃飯了哦。」

二黃蹦了兩下，似乎是想和她玩兒，江染手裡還拿著菜刀，生怕把它傷著，又去趕它，結果一直趕不走二黃不知聽到了什麼聲音，自己歡快地跑道門口去了。

「汪汪。」

江染看它蹲在門邊搖尾巴，心裡就緊張了起來。沒過幾秒，門鈴意料之中的響起。

江染連忙放下菜刀洗了洗手，開門前又飛快地照了下鏡子，確定妝容和頭髮都沒問題，才跑去給封敬開了門。

封敬還是戴著他那頂帽子和口罩，兩人見了面后，站在門口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封、封先生，你先進來吧。」江染聽著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彎下腰給封敬拿了雙拖鞋出來。

「嗯、好，謝謝。」不知道是不是口罩戴著太悶，封敬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把口罩和帽子都摘下來，用手扇了扇自己微燙的臉。

「火鍋我還在準備，要不你先在客廳陪二黃玩兒吧，免得它老是進來搗亂。」

封敬聽她這麼說，順勢蹲下.身揉了揉二黃：「二黃，今天不聽話是不是？」

二黃對他叫了一聲，伸出舌頭去舔他的手。

封敬笑了笑，抬頭對江染道：「你去忙吧，二黃就交給我了。」

「好。」看到他的笑，江染心情放鬆了些，也朝著他笑了笑。

封敬一愣，默默別開頭去紅了臉。

他覺得自己很沒用，已經二十好幾的人了，還跟高中生一樣，動不動就在喜歡的女生面前臉紅。

遠離了封敬后，江染的心跳可算是沒那麼快了。現在一見到封先生她就這麼緊張，以後可怎麼辦呢？她必須快點適應和他相處才行啊。

像是和她有著相同的想法，封敬在客廳和二黃玩了一陣，也主動跑到廚房來說要幫忙。

江染本想拒絕，但想了想，還是道：「那你洗個手，幫我切花椰菜吧。」

「好。」

封敬輓起袖子去洗手，江染把花椰菜擺好，不放心地問他：「你會切嗎？」

封敬道：「可能切得不怎麼好看，但還是會的。」

江染笑了一聲，遞了另一把菜刀給他：「那就麻煩你了，封先生。」

封敬看著她，終於做了從昨天開始就特別想做的一件事——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你怎麼還叫我封先生，叫我名字吧。」

江染好不容易平復的心跳再一次亂了起來，她回望著眼前的男人，在他眼裡看見了潭水般深邃的柔情：「封敬。」

封敬笑了起來：「多叫幾次練習練習吧。」

「封敬封敬封敬。」江染真跟復讀機一樣叫起了他的名字，「封敬。」

封敬看著她一張一合的紅唇，心下一動，情不自禁地彎腰吻了下去。

江染的唇和自己印象中一樣柔軟，讓他的心彷彿也陷阱了層層疊疊的棉花里，柔軟又輕盈。他的手漸漸下滑，輕輕搭在她的腰上，像是摟住了易碎的珍寶。

舌尖眷戀的在她的唇上舔了舔，封敬鬆開她的嘴唇，並沒有為自己唐突的舉動道歉：「你的那封信，是接受我的告白的意思嗎？」

江染的腦子早在封敬的唇碰上來的那一刻，就炸成了漿糊。真正和封敬接吻，遠比擦封敬用過的口紅刺激。

此刻腦袋空空的江染只是看著面前男人英俊的臉，下意識地點點腦袋。

「那我們就是，兩情相悅了？」

「嗯……」

「那我可以，再親親你嗎？」

「……」江染意外地沒上他這個套。

封敬彎起嘴角笑了笑，也沒有真的再去親她，剛才的那個吻，已經讓他非常開心了。

當時跟江染表白的時候，也只是話到嘴邊順口就說了出來，沒有經過什麼深思熟慮。他之後其實後悔過，覺得可以找到更好的時機的，但現在看來，當初的決定也不賴。

「你今天擦的口紅，是我送你的小夜曲007號嗎？」他問。

江染意外地看著他：「你竟然看得出來？」

封敬笑著湊近她，低聲道：「我吃得出來。我記得這個味道。」

江染：「…………」

她不想活了。

心裡害臊到極點的時候，封敬適時地放開了她，接著拿起菜刀開始切菜。江染暗暗回神，也站到她旁邊繼續剛才手裡的活。

兩人沒有交流，廚房裡只有刀鋒和案板接觸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像是誰的心跳。

「封敬。」

「嗯？」

「不好意思，拖了這麼久才答覆你。」

「沒關係。」有的人，等得再久你也甘之如飴。

「我之前其實不是想拒絕你，只是有些害怕，畢竟你是個大明星，我怕自己做不好。」江染有條不紊地切著手裡的蘿蔔，慢慢地道，「後來我想明白了，最大的恐懼不是恐懼本身，而是未知。我被很多自己想象的事情嚇到了，這有些傻，這些事情可能根本就不會發生，而它真正發生的時候，我也許根本就不怕。」

封敬停下手裡刀，側頭看著江染：「謝謝你的勇敢，為了回報你這份勇敢，我會用我的一切保護你，決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