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壽衣老鬼
午夜的街道上空蕩蕩的，陰風打著旋兒卷過。
我攏了攏衣領，這裡距離理工大校門還有兩站的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現在只能走著回去了。雖說剛才可以直接坐車到校門口的，但是我實在待不下去了，那個壽衣老頭不知道是人還是鬼，我還是早點逃離車廂比較好。
我拖著疲憊的腳步往學校方向走去，路燈拉下我清冷冷的身影。大概是奔波跋涉了一整天的緣故，我感覺很累，尤其是兩條胳膊，沉得要命，好像連舉都舉不起來了。
我越走越是吃力，越走腳步越是沉重，好不容易摸到校門口的時候，全身上下都是冷汗，就連呼吸都感到非常困難。
這個時候，我感覺左右肩膀更是沉得要命，又酸又軟，好似頂著千斤之力。
眼看校門就在前面，我卻實在走不動了，每走一步雙腿都在打顫。
勉強走出十多米之後，雙膝突然一軟，我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跪在地上。
我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有種快要暈眩過去的感覺。
我暗暗心驚，不至於吧，我還不到二十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今天也沒做什麼事情，怎麼會累得邁不動腳步呢？
難道是感冒了嗎？
我摸了摸額頭，不僅沒有發熱，反而是一片冰涼。
奇怪了，我並沒有感冒發燒，怎麼渾身上下就是使不出半點力氣呢？
「給我下來！」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暴喝，嚇得我打了個激靈，一個跟頭直挺挺趴在地上。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看見眼前出現了一雙腳，白襪子裹著，套著一雙黑色的布鞋。
這個時候，我陡然覺著臂膀一輕，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登時覺得輕鬆無比，胸悶氣短的毛病一下子也隨之消失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一抬頭就看見一張如同樹皮般蒼老的臉。
嚇！
我觸電般向後彈飛兩米遠，跌了一個大跟頭，嚇得魂不附體，這不是剛才在公交車上出現的古怪老頭嗎？
老頭佝僂著背站在那裡，身上穿著黑色的壽衣，在這寂靜的午夜裡顯得鬼氣森森。
我的雞皮疙瘩一下子就冒了出來，真是奇了怪了，這個老頭剛剛不是沒有下車嗎？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難道他在理工大門口下的車？
「你個笨小子，撞鬼了都不知道嗎？」一道人影來到我的身邊。
我側頭一看，登時喜形於色：「師父！」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我那大坑貨師父，周不二。
「師父，你……你怎麼在這裡？」空蕩蕩的街頭，突然遇見周不二，我的內心登時充滿安全感。
周不二舉起手中的東西晃了晃：「肚子餓了，出來買點肉串下酒！你這小子，一整夜跑哪裡去了，你的療程還沒結束，怎麼沒來泡澡呢？」
「我……」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算了，先把這個老鬼解決了再說吧！」周不二擺擺手，將肉串遞到我手裡：「幫我拿著！」
老鬼？！
什麼老鬼？！
我回頭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壽衣老頭，心中一陣惡寒：「這個老頭原來是個鬼？！」
老頭站在那裡，臉色慘白的可怕，就像抹了一層麵粉，他的眼圈很黑，黑得有些詭異。
我仔細看了看老頭的瞳孔，瞳孔是灰色的，屬於第二等級的鬼，鬼力一般，但是對付普通人還是綽綽有餘。
難怪這個老頭會悄無聲息出現在公交車上，原來他真的不是人！
我在心裡打了個突，暗罵晦氣，今日乘坐末班車原本想看看能否遇上林宇，結果遇上了一個老鬼，要不是師父及時出現，指不準會發生更為恐怖的事情。
周不二拍了拍我的肩膀，指著對面的老鬼說道：「你個死老鬼，居然欺負到我徒弟頭上來了，當我周不二是吃素的嗎？」
壽衣老鬼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面容突然變得猙獰起來，鋒利的鬼牙直接刺破唇角，整張臉變得異常醜陋。
「哼！」周不二冷哼一聲：「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壽衣老鬼嘿嘿獰笑兩聲，路燈突然滋滋閃爍兩下，然後……熄滅了！
四周頓時陷入濃濃的黑暗，我心中一驚，有些害怕地大聲叫喊：「師父！」
「瞎叫喚什麼呢，我在這裡！」周不二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緊接著，一團火光亮了起來，如同一頂撐起的光明帳篷，我和周不二就在這頂帳篷裡面。
周不二的右手中多出一張黃符，他用食指和中指夾著那張黃符，黃符呼呼燃燒著，如同一顆火球，在周不二的指尖微微滾動。
只聽周不二嘴唇一張一合，帶著一種奇怪的腔調念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途！鬼入人道，吾輩必除！」
念到此處，周不二突然滴溜溜一轉身，厲聲沖我叫道：「陳雲軒，蹲下！」
我渾身一顫，下意識地蹲下身。
幾乎在同一時刻，周不二屈手向前一指，那顆火球呼一下貼著我的頭皮飛射出去。
黑暗中，傳來「嗚哇——」一聲怪叫，然後一切安靜下來。
「喂，小子，起來了！」周不二用腳尖踢了踢我。
我還蹲在地上抱著頭：「搞定了嗎？」
「你說呢？」周不二得意地摸了摸下巴。
「一招就搞定了？」我驚奇地蹦了起來。
周不二拔下一根鬍鬚，輕輕一吹，滿臉不屑地說：「一個灰鬼而已，充其量也就是個孤魂野鬼，有什麼難對付的！」
滋滋！
街邊的路燈重新亮了起來，我滿臉仰慕地望著周不二，突然覺得這個矮胖子此刻變得非常高大。
「去把那顆鬼眼撿起來！」周不二對我說。
我哦了一聲，領命而去，剛走兩步就被周不二拉住衣袖：「等等，肉串還我！」
我把肉串遞還給周不二，向前跑了兩步，果然在地上看見了一顆鬼眼。
那就是一顆眼珠子，血淋淋的，就像一團咕嚕肉，非常噁心。
我左手捏住鼻子，右手指尖夾起鬼眼：「師父，要拿回去泡酒嗎？」
「不用！你吃了它吧！」周不二一邊擼著羊肉串一邊對我說。
「啥？」我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怔怔地看著周不二：「你讓我吃了這個東西？」
「對啊！」周不二點點頭，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我勒個去，你自己吃肉串吃的倍兒香，卻讓我吃這麼噁心的鬼眼？
「我不吃！」我抗拒道。
「自己脫下衣服，看看你的肩膀！」周不二大口大口吃著肉串，嘴裡還發出唔啊唔的滿足聲。
我疑惑地脫下衣服，扭頭看向自己的肩膀。
不看不打緊，這一看，連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天吶！
這是怎麼回事？
我的左右兩邊肩膀上，竟然出現了兩個烏黑的腳印，而且那腳印彷彿滲透進了肌.膚裡面，看上去怪嚇人的。
周不二說：「剛才你之所以會覺得疲憊不堪，抬不起雙臂，那是因為老鬼站在你的肩膀上！那個老鬼已經把你踩傷了，要想平安無事的話就吞下鬼眼，鬼眼的功效能夠治好你！」
咕嚕！
我艱澀地咽了口唾沫，雙眼一閉，將那顆血淋淋的鬼眼塞進嘴裡。
我不敢咀嚼，囫圇咬了幾下，感覺眼珠子在嘴裡爆裂，裡面的汁液飛濺出來，整個口腔都是一股極度噁心的腥臭。我捂著嘴巴，強忍著嘔吐的欲.望，將嘴裡的鬼眼使勁咽下喉嚨。
「口感怎麼樣？」周不二笑眯眯地問我。
我打了個乾嘔，嘴裡噴出老大一股熏人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