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轉動歷史之日

龍神共和國元年元日，傍晚七點整。

這個晴朗的夜晚，在王都全體居民的歡呼聲中，變得異常炎熱起來，站在高台上，立身於全城居民視線交匯處的零七，也不禁因熱烈的氣氛冒出汗來。

僅僅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拉塞爾便將這場全城規模的慶功會布置好了，連零七之前在野外集市採購的那批食材如今也派上了用場，免費發放給慶功會上的群眾。

因為弗拉基亞大軍圍城、還截斷了商路，所以為了募集戰備物資，王都居民的糧食全部被徵收上去了。

而為了節省糧食，這半個月以來，除了維持民兵的一日三餐外，居民們只能在每天傍晚時領到一次不夠果腹的糧食。

由於擊退了弗拉基亞大軍，並且為了炒熱慶功會的氣氛，拉塞爾決定大開糧倉、搭上零七之前在集市裡採購的食材，才終於讓飢餓已久的民眾們飽餐一頓。

不但擊退了弗拉基亞的大軍，還一掃民眾們持續了半個月的飢餓感，民眾們在感激龍的恩惠之時，也讓愈發崇拜這位解救了王都危機的「龍使大人」。

「各位王都的人民，在這裡我要先抱歉，我來晚了，讓各位受苦了。」零七向台下眾人深深地鞠上一躬。

零七這番話，這一鞠躬，瞬間觸動了台下每一位觀眾，他們不約而同地變得熱淚盈眶起來，隨著淚水揮灑而下，他們對零七的崇拜與呼聲也變得越來越熱烈了。

「在場的各位，都是受偉大的龍恩惠與庇護的子民，而盧克尼卡王國的權貴們卻將你們棄之不顧，作為龍的使者、你們的守護者，我無法原諒王國的所作所為。」

「龍使大人，請為我們住持正義，討回公道，給予那些拋棄我們的可惡權貴們懲罰吧！」

混在台下人群中的菜月昴，舉著拳頭帶頭起鬨道。

菜月昴這一起鬨，王都群眾對王貴們的仇恨立刻就被激發了出來，他們跟著菜月昴一起向零七請願，呼聲響徹夜空。

許久之後，零七才舉起雙掌，做出了平息的姿勢。

「作為龍的使者，我有義務為龍的子民與信徒們實現願望，因此，我決定給予盧克尼卡王室與權貴們降下龍之怒火與制裁，即刻起，我以龍使之名，在此宣布王都獨立，正式更名為龍都，並建立龍神教與龍神共和國，在場的各位都是龍神教最虔誠的教徒，也是吾等龍神共和國最忠誠的國民。」

宣言一出，台下的菜月昴又立刻帶頭起鬨道：

「龍使萬歲！龍神教萬歲！龍神共和國萬歲！」

一時間，天地都被這熱烈的呼聲響徹，連駐紮在「龍都」幾百里開外的弗拉基亞士兵們，也都聽見了這熱烈的呼聲。

「拉塞爾，作為舊王國沒有爵位的貴族，同時也作為王都聯合商會的會長，他非但沒有跟著王貴們撤離，還選擇了留在王都與民眾們同甘共和，他不但組織指揮民兵團抵抗帝國大軍，還傾盡家財為民兵團補充軍備。」

「在我趕來之前，王都未被帝國攻佔，拉塞爾功不可沒，我認同他的品質、也認可他對王都的貢獻，因此我以龍之使者之名，正式任命拉塞爾為共和國臨時大總統，下面請用你們的熱烈掌聲，歡迎拉塞爾大總統進行就職演講。」

零七順利將主持慶功會的重任交到了拉塞爾這位大總統的手上，拉塞爾走上高台致辭后，第一句就是感激零七的信賴並委以重任，不禁讓零七感慨他拍馬屁與順應民心的功夫。

說了冗長的開場白與客套話后，拉塞爾開始給民眾們講解普及共和國體制、組織機構、重要官員的出任人、以及未來幾年內的發展規劃與目標，倒蠻有一副大總統的架勢。

「小菜，辛苦你了，拉塞爾能在這麼短的世界內理解我們那邊的概念，你也功不可沒。」

立身高塔上觀看拉塞爾就職演講的零七，不忘慰問起幕後功臣菜月昴，並拍了拍他的肩膀。

「雖然把這幾年來政治課上學的知識都用出來了，但總算不負老大的重任，給這些封建國家的土著解釋清楚了。」菜月昴一臉憔悴地苦笑道。

「菜小子，你剛才說的話，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啊。」站在一旁的白鱗，頓時怒目瞪向了菜月昴。

「白鱗大叔，你就饒了我吧。」菜月昴當即求繞起來。

「白鱗，你先前不是說要給國家投資嗎？那你明天一早，跟雪諾一起，再帶一批人和龍車啟程吧，去把你藏的那堆財寶都運過來，現在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零七吩咐道。

「沒問題，但我想問一下，我能討到什麼好處嗎？」白鱗嬉笑著討價還價起來。

「建設大臣這個職位還不能滿足你嗎？」零七瞪了白鱗一眼，「這樣吧，你那批財寶我會以國債的形式還給你，以後你就是這個國家最大的債權人了。」

「小菜，國債是個啥玩意？」白鱗知道零七不會多做解釋，於是立即將目光投向了菜月昴。

「國債就是一種債券了，相當於國家給你打的借條，承諾一定事件后連本帶利還給你。」菜月昴不厭其煩地解釋道。

「喔喔，那我大概多久能收回本金和利息？」白鱗又將目光投在了零七的身上。

「分期還吧，總共分一百期，每一期時限為一百年，你的子孫後代和家族都將成為這個國家最富有的存在。」

「聽起來倒是不錯，但總覺得你在忽悠我。」白鱗擺出一種半信半疑的目光。

「噗——」菜月昴忍不住笑了出來。

「菜小子，你笑什麼？」白鱗更加疑惑了。

零七指了指下方正在演說的拉塞爾，轉移話題道：

「沒、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拉塞爾的表情太過正經了，跟他在老大面前一副忠犬的樣子反差太大。」

白鱗並未多想，順著菜月昴所指的方向望去，隨即捏了捏下巴，煞有其事地贊同道：

「確實，反差是有那麼一點大。」

「對了，白鱗，等你們帶著財寶回來后，再找幾個值得信賴的傢伙，讓他們帶著錢去其他國家採購糧食，至少在戰爭結束前，不能讓國民們挨餓。」零七叮囑道。

「明白。」白鱗點了點頭。

零七回望了跟在身後的眾人一眼，又吩咐道：「你們都別跟在我身後了，好不容易的慶功會，都去玩吧。」

遣散了眾人後，零七與璐璐總算有了獨處的空間，高塔之上，璐璐主動挽起了零七的手臂，順著他的視線，共同遙望夜空中兩輪皎潔的異色圓月。

「零七，你是決定留下來了嗎？」

璐璐以為零七建國的打算，是為了留在這裡陪伴自己，同時也是為了給自己家人向王國權貴們報仇，因此璐璐這一天下來淚腺都特別發達，私底下哭了好幾回。

零七盯著那輪紫色的圓月，搖了搖頭道：

「還沒決定，但如果我要離開，我會告訴你的，到時候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帶你一起前往我的故鄉。」

「那我們說好了。」

璐璐忽然向零七伸來了小拇指，零七點了點頭，比出右手的小拇指跟璐璐勾了勾。

緊接著，璐璐陷入了零七懷中，兩人於月光下長吻。

塔下正端著滿盤食物，正準備給零七送去的斯蒂拉恰好看到了這一幕，瞬時氣得化悲憤為食慾，蠻將食物塞進嘴裡。

龍都舉國同慶之時，數百裡外，弗拉基亞大軍駐紮的營地，奧魯維的帳篷里忽然闖入了一位驛使。

「稟報大將軍，帝都淪陷了。」驛使上氣不接下氣地跪在奧魯維身前，神情異常忐忑。

「什麼？！」

奧魯維驚得連手握的杯子都沒拿穩，哐當一聲摔在了地上，並緊攥眉頭道：

「王國的動作有這麼快嗎？竟都打到帝都去了。」

「並非王國所為，攻陷王都的是魔女教，為首的人自稱是……『埃爾德』皇子。」

聽到這個名字后，大將軍的眉毛幾乎擰成了一團。

奧魯維出身在帝國的一個騎士家族帕拉家，帕拉家是弗拉基亞帝國皇室的附庸家族，因此世代效忠於弗拉基亞皇帝。

帕拉家族深得皇室信任，每一代家主都在皇帝直屬的軍隊與騎士團中擔任要職，奧魯維這一代也不例外，不到三十歲就繼承了其父親「帝國大將軍」的職位。

但是弗拉基亞皇帝昏庸無道，不但狂妄自大、玩心太重，終日沉迷女色，對國事不聞不問、政務也一竅不通，甚至還為了修建龐大奢侈的宮殿，向貴族與國民們征扣重稅。

弗拉基亞的民眾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苦不堪言，貴族們也無法忍耐皇帝的昏庸無道，紛紛起兵造反。

不過上天給予了奧魯維戰無不勝的軍事才華，作為大將軍的他，為皇室東征西戰、鎮壓叛亂貴族長達十年的時間。

可奧魯維每鎮壓一處叛亂貴族，反叛的呼聲就愈加強烈，直至六年前，奧魯維領兵瓦解了反叛貴族的聯盟后，那些貴族的領地內的領民，為了追隨戰死的領主，紛紛自殺。

一時間，帝國領地內數十萬人以死來傾瀉對帝國的不滿，而從那日起，奧魯維便夜夜被這些亡魂摧殘。

一年後，連手無寸鐵的農民都開始聚集起來起義造反，起義軍中還不乏老弱病殘與懷有身孕的父女。

所以即便連身為常勝將軍的奧魯維，也狠不下心來下令斬殺這些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可那個昏庸無道的皇帝卻對他下了殺光義軍的命令。

最終，奧魯維按照皇帝的命令，屠殺了數十萬手無寸鐵的義軍，但他數十年來遵從的騎士道，也在這場屠殺中被鮮血污濁，他最終拋棄了對皇帝的忠誠，領兵造反，將昏庸無道的皇帝斬殺在他奢侈至極的皇宮中。

為了避免帝國皇室復辟，奧魯維下令對帝國皇室成員趕盡殺絕，埃爾德皇子也身在這份追殺名單中。

不過唯有埃爾德未被確認到屍首，但據五年前負責追殺埃爾德的部下所說，埃爾德跟追殺他的騎士都葬身在了郊外森林的一場大火中，而且這五年來都沒有任何關於埃爾德和皇室成員的消息流出，奧魯維本以為埃爾德也死在了那場大火中。

奧魯維順應民心剷除王室后，雖然一度成為弗拉基亞帝國權力的巔峰、無人能凌駕於他之上。

可奧魯維並未因此稱帝，雖然他親手斬殺了皇帝，還下令對皇室趕盡殺絕。

因為奧魯維始終沒有忘記自己出身騎士家族的榮耀，即便他的騎士道已被鮮血玷污，他也沒有忘記自己原本是一位騎士，所以他並未坐上皇座，而是以大將軍自稱。

如今埃爾德皇子的出現，並帶著魔女教攻陷帝都的消息出現，讓此刻奧魯維的心中百味雜陳。

他到底要選擇重新向這位活下來的皇子宣誓效忠，還是要狠下心來對這位皇室的遺孤趕盡殺絕？

面對復仇的皇子，奧魯維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他恐怕也沒有權利進行選擇，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捧著自己的騎士劍跪在皇子面前，讓皇子來替他選擇。

「傳令下去，即刻返回帝都！」

弗拉基亞大軍連夜撤出盧克尼卡國境的同時，龍都這邊舉國同慶的宴會也到達了尾聲，熱情未退的民眾們被身為大總統的拉塞爾再三遣散回家。

零七與璐璐在回去的路上時，他忽然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什麼東西拽住了，當他回望時，昔日熟悉的面孔、分別已久的金髮碧眼少女忽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零七甚至忘了身旁那位戀人的存在，不顧一切地將面前的少女擁入懷中，並喚起了他的名字：

「小七。」

在零七眼中雖是金髮碧眼的少女，可在璐璐眼中，面前少女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眼前是一個粉色長發及腰的少女，其面容平平，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毫不起眼，是那種容易被人忽略的存在。

她有著纖細的四肢與單薄的身體，卻穿著厚重的雪色風衣，脖頸上纏著拖到地上的青色圍巾，給人帶來一種孤冷的感覺，讓人不禁對她萌生起保護欲。

「零七，這位小姐是……」璐璐向零七投去疑惑的目光。

「璐璐，這是小七。」

介紹少女的同時，零七露出了笑容，璐璐還是頭一次看到零七露出如此自然的笑容，足以見得少女在其心中的地位。

可是零七的笑容轉瞬即逝，他的神情變得嚴肅，微微皺著眉頭，眼中閃射恐怖的殺意。

在璐璐還未反應過來時，一柄黑匕抵在了少女的脖頸上，零七用顫巍巍的右手握著匕柄。

「你是誰，為何冒充小七？」

零七並未被重逢故人的喜悅沖昏頭腦，在短短几秒內，他就醒悟了過來。

因為這個少女出現在他面前時，沒有絲毫氣息，換而言之，少女是什麼時候跑到自己身後的，零七也根本沒有察覺到，此外，身旁的璐璐也讓零七意識到，自己還身處異世界中。

如果對方是小七本人，絕無可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的背後，而且她應該會更激動地主動送入自己懷中。

此人絕非小七，這個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背後的傢伙，是個危險的傢伙，然而望著她的面容，零七的手卻禁不住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