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女侍的身份之謎
「快看，那些屍兵……」
一個士兵忽然指著熊熊火光的屋子喊了起來，而後眾人紛紛循聲抬頭望去，只見那些剛剛還撲咬人類的屍兵紛紛搖搖晃晃地朝屋子走去，而後被火焰席捲，葬身火海之中。
能夠向屍兵下達指令的除了使用秘術的術師本人外，就只有被術師給予命令許可權的人，按理來說比恩已死了，屍兵應該只會靜候腐朽。
在眾人都默默望著那些飛蛾撲火的屍兵時，誰也沒有注意到，在滾滾濃煙的天空，一隻灰色的翼龍悄然匿身其中。
從庫珥修手下僥倖活了下來的邁爾斯，此刻正捂著右肩那個汩汩流血的傷口站在翼龍的背上俯視下方被熊熊烈焰包圍的阿蓋爾家大宅。
「可惡！可惡！可惡！……那個女人，給我記著！」
邁爾斯不但讓庫珥修逃跑了，連企圖帶走「不死王的聖禮」術師的計劃也失敗了，並且還受了重傷，不過好在他先前就問比恩要來了屍兵的指揮權，而下方這些投火自盡的屍兵，無疑是他吸引敵人爭取時間逃離盧克尼卡最好的障眼法。
「那樣費盡千辛萬苦，收穫的卻只有秘術書的抄本……可惡！丟臉死了！這樣就算回到弗拉基亞，也沒臉向將軍報告……」
「沒關係，事情可以更簡單地收場，只要你老實投降，就用不著擔心那個。」上方的雲層突然傳來讓邁爾斯為之驚愕的回應，那是把鏗鏘有力的男性聲音。
一個穿著近衛騎士服的紅髮青年優哉游哉地坐在赤紅的翼龍背上，因為逆著光，所以邁爾斯看不清青年的臉，這樣反而讓他覺得十分恐怖。
「沒想到居然是翼龍騎師，差點就看走眼了，你是很優秀的諜報人員呢，所以說，我勸你最好乖乖投降。」
跟地龍和水龍不同，要馴服心高氣傲的翼龍比困難，況且飼養翼龍的方法一直都是弗拉基亞國家級別的機密，根本不可能被他國得知，並且親龍王國盧克尼卡本就對馴服翼龍感到惶恐，因此，天空一直以來都是弗拉基亞帝國的私人領域。
「沒聽說過盧克尼卡有翼龍騎師呀！居然打破了這不成文的定律……」
「的確如你所言，盧克尼卡沒有翼龍騎師。」而後紅髮青年忽然縱身一躍，落到了邁爾斯所在的翼龍背上，「我只是跳上來了而已。」
「開——開什麼玩笑！」紅髮青年那裝糊塗的回答讓邁爾斯頓時火大。
於是邁爾斯立刻讓翼龍遵從他的指示在空中急速迴旋爬升起來，在急劇的凜冽風聲中，邁爾斯與翼龍化為一體。作為翼龍騎師的自豪，以及對自幼一同長大的翼龍夥伴的信賴，讓這種顛覆常規的飛行得以展現。
「再警告一次，勸你老實投降，我是不會讓你離開盧克尼卡的。」
邁爾斯心想，只要繼續指揮翼龍俯身攀升，毫無防備的紅髮青年只要抓不穩翼龍就會掉下去然後徹底完蛋。
「啰嗦！給我去死吧！」
「真是遺憾呢。」紅髮青年忽然鬆開了手，而後被翼龍甩落，朝地面墜了下去。
「哈哈哈，結束了，對，沒錯，就這樣親吻地面吧，你的肉體很快就會被砸成肉醬的。」
正當邁爾斯得意洋洋之時，一股咄咄逼人到讓逃跑都失去意義的危機感從正下方忽然襲來。
連呼喊的時間都沒有，邁爾斯連同翼龍，被極其刺眼的白色光芒所吞噬，而後一點不剩，被徹底蒸發乾凈。
……
庫珥修眺望著被燒毀的阿蓋爾家大宅，開始和菲利斯述說事情的始末：
「那個女侍其實是內賊，在下屬報告阿蓋爾家有奴隸商人進出開始，她就和本家接觸了。在中毒的時候，我的確為我們之前訂下的協議之真偽感到焦慮，不過直到她瞞過了兩位主嫌的眼睛到地下室里幫我解開鐐銬，這份疑慮便消失了。」
「既然有內應，庫珥修大人您為何還要刻意深入敵陣？這豈不是……很危險喵？」
「在調査期間，部下發現進出阿蓋爾家的奴隸商人的背景十分可疑，可以的話我想生擒，但我想得實在太天真，他其實是弗拉基亞帝國的間諜，到這邊都……不過要追究的話，弗拉基亞那邊想必是會矢口否認的吧。」
「喵妨礙到您了呢，做了……多餘的事呢。」
「菲利斯，別這麼說，如果沒有你的話，說不定我現在已經在那個地下室里斷氣了，正因為殿下和你及時趕來了，我才能平安無事。」
「喵知道，那是庫珥修大人的安慰話吧。」
「總之，你也是因為擔心我，所以才不顧安危踏進這個滿是孽緣的地方，我在地下室里聽到你趕來的時候，除了悔恨自己考慮不周外，其實……我還是挺高興的。」
「喵？」
「回到這個地方，對你而言一定很痛苦吧，年幼時所受的遭遇，即便用言語都難以表達，內心如此排斥這個地方的你，還特意為了救我趕了回來，我真的為此高興得顫抖呢。」
「喵……能幫得上庫珥修大人的忙嗎？即便是這樣的喵，繼續待在您的身旁燃燒生命，您……會允許嗎？」
「我的答案還是跟以前一樣喔。」
菲利斯抬頭看看眼前的庫珥修，再看看燒垮的屋子，眼淚頓時順著他的臉頰滑了下來。
抱起嚎啕大哭的菲利斯，望著只剩下一片焦灰的房子，庫珥修開始回想起在地下室發生的事情。
女侍瞞過了比恩和邁爾斯，偷偷跑到了地下室幫庫珥修解開了銬鏈和遮眼布。
「喂，你到底是站在那一邊的？」庫珥修叫住了欲要離去的女侍，「明明幫著比恩他們對我下毒，卻又按照事先講好的約定來幫我解開鐐銬，你的舉動很奇怪啊。」
「讓您感到困惑真的十分抱歉，但是，我是為了我的目的而行動的。」
「目的是嗎？那我想問問，你一直留在阿蓋爾家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嗎？」
據庫珥修所知，這名女侍和比恩的關係是青梅竹馬，就像庫珥修和菲莉絲的關係，長久而又親密。
「庫珥修大人……您曾被人愛過嗎？」女侍見她沉默了許久，於是閉上眼睛搖頭說道：「那麼，即便跟您說了您也不會懂，我之所以還呆在這，也就因為這個。」
「隨著事情發展，我很清楚你的思慕投向了誰，不過，但這個以理由所不能解釋的事情還是太多了，即便你是菲利克斯的奶媽。」
話剛落下，原來臉上沒有任何錶情的女侍頓時臉頰一僵，身上吹起的狂亂之風盡收庫珥修的眼裡。
並非僅此而已，庫珥修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還捕抓到了激情的餘波，而且是近似於執著的那種，這名女侍也有著從比恩身上感受到過的執著，只不過，這矛頭指向了……
「慢著，你頭髮和瞳孔的顏色……」庫珥修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頓時腦子像被電流穿過，愣愣地凝視著眼前的女侍。
女侍的頭上是捲曲的亞麻色頭髮，有著清澈的黃色瞳孔以及柔和的面容，若是她靜靜地溫柔微笑，將會與庫珥修熟知的某個笑容重疊。
菲利斯被懷疑是私生子的原委瞬時從庫珥修的腦子裡竄過，所有的線索開始綁在了一起……
「如果你想要傷害菲利克斯的話……」
「我不會對菲利克斯做什麼的。」女侍打斷了庫珥修的話，而後只給她留下了漸行漸遠的背影，「放心吧，我的目的不是菲利克斯……不是那孩子。」
鐐銬已經解除，如果擔心菲利斯的話，現在就可以制止她了，但是，若是打草驚蛇的話，就無法弄明白事情的全貌。
舉棋不定的庫珥修望著女侍快要消失的背影，突然放聲喊出了她的名字：「漢娜·利格雷特！」
「大聲嚷嚷的話是會被邁爾斯發現的，卡爾斯騰公爵，請忠於自己的職責。」
雖然從她的身上品嘗到了敗北滋味，不過庫珥修還是期待著下一次跟她對話的機會，要是有那機會，就能弄明白女侍和自己騎士之間的關係，以及這件事的真相。
可是，庫珥修的願望似乎不能達成了，阿蓋爾家將菲利斯父母的屍體，還有懷著真相的女侍，一同吞噬，焚燒殆盡。
因此庫珥修的疑問永遠得不到解答了，只能成為她心中解不開的秘密，並且這個秘密，是唯獨不能跟菲利斯說的秘密。
……
弗利艾站在被燒毀的阿蓋爾家大宅面前，眺望著庫珥修和菲利斯正在進行的、只有他們兩人之間的交談，雖然他也很想混進去參與，但現在就過去的話，未免太過不識趣了。
「吾也是非常擔心庫珥修的安危吶，所以要是都讓菲利斯獨佔她的話，吾會很難受的。」
與弗利艾同乘一輛龍車的尤里烏斯瞬時笑著接過他的話來：「殿下的貼心，屬下代替友人表達感謝，謝謝您。」
經過這次事變后，尤里烏斯萌生出了許多想法，與出王城前的表情相比，大有不同。
「尤里烏斯，多虧汝在最後一刻把他們帶出來了，也讓汝費心了。」
「您過獎了，不過……這次讓我痛切感受到自己的能力還不足，只是被選作了近衛騎士，便讓屬下忘記了騎士的本分，屬下應從即日起引以為戒。」
「吶吶，吾說，汝也別那麼死板好嘛！只要覺得騎士很帥就好了嘛！多做出點帥氣的事來，自然就會變得像騎士了，嗯嗯，就是這樣，不會有錯的。」
弗利艾的這番話頓時讓由里烏斯傻了眼，接著他那端正的面容也不禁浮現起笑容，而後單膝下跪說道：「今天老是被殿下嚇著呢，屬下尤里烏斯，再度向殿下發誓盡忠。」
「很難為情呢，不過就先接受著吧，不只對吾，還心心念念著王國的繁華，對王國的忠誠，也真是夠辛苦的呢。」話畢，弗利艾頓時將腦袋探出車廂，「那麼，差不多了吧？」
「好，那麼吾也去加入他們吧！」幹勁十足的弗利艾從容地踩上龍車的踏板，然後降落在草地上，準備介入庫珥修和菲利斯之間。
突然，弗利艾感覺到自己視野內的景象開始搖晃。
「殿下？」
弗利艾感覺耳朵里塞了團棉花一樣，尤里烏斯的聲音彷彿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並且，明明剛剛還充滿著能洞察世間的感知，但現在卻分毫都沒有了。
「菲利斯！菲利斯！快過來！弗利艾殿下他……」
聽到尤里烏斯焦急的聲音后，弗利艾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逐漸遠去，但在徹底中斷之前，他聽到了最心愛兩人的呼喚，僅憑這點，他便展開了十分滿足的笑容，而後眼前所有的亮光被徹底掐滅了……
……
在王城內某個廢棄的貴族府邸里，本應該葬身阿蓋爾府邸大火中的女侍卻現身在了此處。
「稟告王妃，完整的『不死王的聖禮』術書已經交到了我那孩子的手上。」
沿著女侍的視線望去，她的面前隔了塊綉著一隻巨大蜘蛛的黑紗，黑紗後面是那個被她稱作「王妃」的女人，優雅地端坐在位於高台上的寶座。
「漢娜，你做得很好，接下來，能否幫我那可憐的孩子躲過這致命的一劫，就看你的孩子了。」
「王妃，若是四王子他……拒絕使用秘術呢？」
「那隻好去拜託潘多拉大人了，雖然這可能會毀壞因果。」王妃深深嘆了一口氣，「我那孩子覺醒的血脈至關重要，想必潘多拉大人不會袖手旁觀的，而且既然術書已經送到了你孩子的手上，只要他產生過施展秘術的念頭，那潘多拉大人施展權能時，也不至於毀壞太多的因果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