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聰明人做的蠢事

「如你所願，少年。」稻草人收了錢一定儘力辦事。

「等等，在交談之前先隱藏我的姓名。嗯，就使用『貓頭鷹』這個代號吧。」唐士道付了錢就能提要求，稻草人一般都遵照要求。想到稻草人知道一切，唐士道不禁好奇發問：「話說所有人都靠你傳遞消息，你知道的事情一定很多吧？我很奇怪，有時候你好像不認識我的樣子。」

稻草人向血伯爵發出訊息。

等待之時。

它又平靜抬頭，慢慢抬起右手。施展一個法術，在它自己的腦袋抽離一段訊息，隨後又粉碎於無形：「這種法術叫做『記憶破壞』，每隔一會兒我就會施展一次。記憶破壞不會讓我完全失憶，只會讓我的記憶破碎，變得零亂。所以，我忘掉某人和忘掉某事是隨機的。」

唐士道奇怪：「為什麼這麼做？」

稻草人難得正經：「在你的世界，聰明的商人會記住客人的喜好，揣摩客人的心思，為他們提供更優質的服務。但法師網不一樣。如果我牢牢記住所有法師的購買和學習，那等於窺探法師們的私隱。千百個如此弱小的你，窺探了，你也奈何不了我。但，法師網有多少法師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有沒有單體一個就比我強的我也不肯定。破碎記憶我才安全，我可不想有一天被法師網的全體法師圍攻，懂嗎？」

聽著這話唐士道懂了。

稻草人的做法非常聰明。法師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秘密曝光！

不單是本原世界，在法師網也一樣需要保密。好比說法師網的法師無數，卻從來沒有一個法師曝光自己的天賦法術。稻草人天天工作，分身無數都忙碌不完，如果它一直掌握所有法師的動向，那麼……它會是所有法師的公敵。

一個掌控所有法師秘密的人，沒有人可以放心。

哪怕自己。

如果自己購賣的所有法術稻草人都知道，去過的地方它都知道，接受過的任務它都知道，對這種『存在』自己也很不舒服。小打小鬧的事，知道了也無所謂。一旦關乎生死存亡，稻草人知道了就必須視為『敵人』了。稻草人不想成為所有法師的敵人，它只能刪除一些它不該知道的東西。

破碎自己的記憶是蠢事。

但，這種舉動非常聰明。

唐士道相信稻草人的記憶破壞是針對性的，它不可能連本職工作都忘了。假如它是一台電腦，它清除的只是『瀏覽記錄』而已，不可能連本身系統都破壞掉。

「對方同意密談。」稻草人開啟一個特殊通道，它自己則迴避不聽。

很快。

「你好，同行，我是血伯爵。」

「你好，我是貓頭鷹。請原諒，這是我的假名，我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唐士道應話。

「使用假名很正常，我不會介意的。看來你還要簽訂我不可追查的契約吧？」

「這是必須的，血伯爵。沒有這個前提我不會接受你的任務。」唐士道提前說明自己的要求，免得接下來都是廢話。

「可以，條件我們一會再說。你清楚我的任務要求嗎？」

「復活你。」

「嗯，不單是復活，需要在我粉身碎骨灰飛煙滅的情況下復活我。你做得到嗎？一般的復活術可不行，我要求只需靈魂就能復活的法術或捲軸。你必須保證，我灰飛煙滅了也可以成功復活。」

「可以。只要你不窺探我用什麼方法就行。」

「這個當然，窺探其他法師的秘密對我也是一種豎敵行為。在法師網隱藏身份和能力是很正常的舉動，哪怕相交幾萬年的老朋友也不會透露全部。貓頭鷹先生，我們需要簽訂兩個新條約。其一，我死後保證處於沉眠狀態，不知曉，不鑒測，不追溯你的施法過程，包括不追蹤你的身份。只要任務完成，我還可以直接粉碎這段記憶。但，我也需要保障。第二條約，你必須簽訂一個任務式的生命共聯。如果我死亡之後你違背契約沒有復活我，你也會死。」

「沒問題。」唐士道知道對方什麼意思。自己死後將『復活』交給另一個陌生人，他不要求保障才怪。

擁有復活效果的東西很多。

例如自己的天賦法術，有復活法術的魔法捲軸，有復活法術的煉金戒指或者魔杖，甚至可以是一件復活鎧甲或一條項鏈。復活法術可以多次使用，物品往往只能用幾次，最少只能用一次。因此，可以復活的物品很珍貴，大部分法師都不捨得用，因為用一次就沒了。

血伯爵害怕自己遇到『半路退縮』的隊友，自然要求籤訂生命共聯契約。

唐士道爽快同意，因為自己的天賦法術是轉世重生，可以無限使用的復活法術。自己需要做的只是：保密！只要對方不知道自己使用什麼方法，其它一切都無所謂。

前提談妥，兩人又商談一陣子。

很快。

唐士道和血伯爵簽訂契約，變成貓頭鷹前往血伯爵的世界。

進入之後。

唐士道才發現：這是一個星際文明的世界，科技比地皇星不知道超出多少倍。血伯爵一副『吸血鬼貴族』的打扮，一開口就提示身份：「你好，貓頭鷹先生，非常感謝你的幫忙。如果你想外出活動請小心，不要鬧出什麼亂子。這個世界有吸血鬼，但沒有法師。」

唐士道點頭：「血伯爵先生，請放心，我不會影響你的世界。我很好奇，這是一個科技社會，為何會有吸血鬼？」

血伯爵展示一下手指：「因為這種煉金戒指，它叫做吸血鬼變身戒指。這種東西全世界有三百多枚，都是我從法師網換來的。這世界除了我還有三百多個吸血鬼，他們最大權勢和最有財富的人物。」

「你需要他們給你提供舒適的生活？」

「差不多。我不想改變這個世界，又想享受安逸生活，所以創造一群『同類』來滿足需求。」血伯爵也不否認。

「你不擔心泄露法師網的秘密嗎？」

「不。這些戒指來源於上古時代的遺迹，它們是古物。雖然這世界科技發達，想分析『煉金物品』還沒有可能。我把戒指放入古代遺迹，它們一出土就必須是古物。要懷疑，科學家們也是懷疑上古時代發生了什麼。」血伯爵並不擔心使用煉金物品，因為科技無法破解魔法。

只要適當放置，其它事情就讓科學家們自行腦補得了。

「為什麼你需要死？」唐士道奇怪。

「因為我活得比其他吸血鬼久。」血伯爵自嘲，又說道：「這些戒指可以使持有者身體強壯，存活超過幾百年乃至上千年。可惜，肉體存活再久靈魂也會衰老。死亡，不可避免。只有法師才能修練強化靈魂，凡人不可能。我活得太久，他們開始懷疑我的異常。若不是第一代吸血鬼發現者的身份，他們早就動手拿下我了。」

「發現者？」

「沒錯，我現在身份是一位學者。第一個找到吸血鬼戒指的人，也是近世代最高榮譽的大學者。現在他們還沒直接動手，但一些吸血鬼成員感覺死亡將至，也就顧不得這麼多了。這裡是我的秘密居所，書架上有一些我的經歷。你先看一看這顆星球的歷史，從中能發現我的理由。」血伯爵有了隊友，馬上開始自己的計劃。

唐士道沒有多問。

法師為了隱藏自己，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雷石躲在地底不接觸外人，狼毒師將自己變成拯救公主的勇士。血伯爵想『死』一次也不奇怪，因為沒有比死亡更徹底的消失。

翻翻這世界的史書，唐士道發現一些有趣的事情。

首先。

在蒸汽時代這個世界非常混亂，戰爭和死亡無處不在。這段期間，如同所有人祈盼的，一位偉大的英雄出現了。他以一個孤兒的身份崛起，快速聚攏自己的團隊，漸漸權掌一方，再至統一一國，最終雄霸全球。這位大一統者極力發展科技，猶其在生物學上注力最多。在全球一體萬民一心的發展中，大一統者在八十大壽時終於誕生維養身體的生物技術，讓他重回青春。

讓人稱讚的。

大一統者回復青春后第一時間下令：將此技術擴展至全人類，並拿出自己的一半財產抽選幸運兒實現青春夢想。

無論怎麼看，大一統者都是世界史上最偉大的領袖，沒有之一。

但。

隨著科學技術發展，人們延長壽命的生物技術越來越多，踏入星際文明的人民赫然發現一件怪事：他們的至高領袖已經活了一千多年。這時候，追隨他的第二代忠誠部下也臨近死亡了。

在科學技術上。

基因藥劑，可控性病毒，又或者直接製造生化軀體，星際文明有無數技術讓肉體保持不老。

可是，靈魂的衰老無人能夠避免。

暗流洶湧中，這位偉大領袖在一次實驗中意外身亡，灰飛煙飛。此後一切針對偉大領袖的陰謀和猜測也煙消雲散，不再被任何人提起。

看到這兒唐士道笑了。

再翻史書。

在偉大領袖之後，又一個『生命教派』的教宗出現。他在幾年間成功創建生命教派，並且引導人們修習某種上古時代的秘法，達到延長壽命的效果。雖然這是星際文明，但延長壽命仍是一個重要課題。沒有多久，生命教派和秘法變成了主流，直至現在生命教派依然雄立巔頂。

在人們對存活八百餘年的教宗生疑之際，這位教宗也在一次修練中自燃而死。

只剩一堆殘骨灰渣。

此後，所有質疑聲音消失。生命教派更將『殘骨余灰』供起，奉為聖物。

唐士道又笑了。

他回想狼毒師的說詞：自己連妻子的全部願望都滿足不了，還想要滿足所有人，這實在太過天真。血伯爵的做法不完全為了別人，他一統全球等於給了所有人一個安穩的家。為什麼繼續搞事情？很簡單。他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他不想躲在山洞裡當老鼠，自然走『大隱隱於市』的路線。

每隔一千年左右，假裝平常人假裝不下去，他就要『死亡』一次。

大一統者。

教宗。

第一個找到吸血鬼戒指的大學者。

這些身份都可以讓他活得舒舒服服，而且不被別人懷疑。除了知道法師網的法師，民眾怎能想到他們帝皇，教宗和大學者都是同一個人。就算有人懷疑，呵呵，早就老死了，誰能比血伯爵活得更久。

換成自己這邊，你能懷疑夏皇轉生成一個現代人？

血伯爵看似一直干蠢事。

但，他的聰明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