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9 孤兒院的王子
老威廉的死,顯然成了城市裡最底層平民在茶餘飯後最好的談資。他們胡亂猜測,或者從哪些自稱知道內幕的人口中得到一些可靠消息。雖然這些可靠消息也沒有一條是可靠的,可人們在意的並不是真相,而是在意怎樣從枯燥無味的生活中得到歡樂。
楊晨跟著費雯麗和阿諾尼,在市區里穿行了大概四十分鐘,才來到一排挺舊但是還算乾淨的小平房前面。
這排小平房在繁華的大都市裡,實在顯得有點寒酸,堪堪一百米之外,就是金碧輝煌的王城商業大廈,而這些小房子就好像是建在繁華都市裡的公廁,絲毫不起眼。
「這裡了,這就是我和阿諾尼長大的地方。」費雯麗指著小平房眉飛色舞的給楊晨介紹:「如果你想住賓館,就滾吧。」
打開門之後,楊晨看到了屋子裡並不是空空蕩蕩的,最大的一個房間裡面整整齊齊的擺著一張張鋪著白床單的小床。
床很小,一看就不是給成年人睡的,而且房間的牆上還掛著各式各樣雖然丑兮兮但是充滿童真童趣的抽象畫。
「這是什麼地方?」楊晨打量了一圈之後,好奇的看著另一邊的一個小操場,上面有不少七八歲的孩子正在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前面,眼巴巴的等著框子里那些乾瘦的青蘋果。
費雯麗打開房間的另外一道門,沖那個老太太叫了一聲:「瑪麗艷嬤嬤!我們回來了!」
老婦人聽到費雯麗的聲音之後,顫顫巍巍的回過頭,當看到費雯麗的臉時,一張飽經風霜的老臉綻放出了一絲極溫暖的笑容。
「莉莉,等我發完零食就過去。」老婦人的聲音帶著老人特有的顫音,但是也透著一股無與倫比的安詳。
費雯麗打完招呼之後,安安靜靜的坐在一張矮凳上,抬起頭看著阿諾尼:「你沒跟你這個野蠻人說么?」
一臉淡然的阿諾尼揚起臉看著楊晨,眼睛漸漸笑成了一彎新月:「這是王城的孤兒院,是由大教堂出資建設。我和姐姐都是在這裡長大的。」
楊晨彎下腰親了阿諾尼的小犄角一口,抱著她的頭,用無比溺愛的語氣安撫她:「沒關係,以後你都不會再是孤兒了。」
「自以為是!」費雯麗冷哼一聲,把臉扭到了一邊:「我都不知道阿諾尼怎麼就挑上你了,她從來不跟人多說一句話。」
楊晨抱著阿諾尼坐在一張小床上,在這段時間的接觸里,楊晨也算把阿諾尼的性格給摸了個七七八八。阿諾尼其實是個很奇怪的女人,她本能的想要和所有人保持一段距離,但是又格外黏楊晨,而且在楊晨面前總是一副百依百順乖巧嫵媚的樣子,這也讓楊晨情不自禁的把她和貓聯繫在了一起。
貓一樣的女人,頹廢迷人、妖艷另類,什麼事情都不上心,但又偏偏對一些事情固執到至死不渝。
楊晨每次看到阿諾尼的時候,心裡總是暖暖的,阿諾尼也總是鑽在他的懷裡愣愣的發獃,有話就說話,沒話就沉默。這種感覺讓不善花言巧語的楊晨倍感舒服。
在寂靜了幾分鐘之後,笨重的老式木門發出一聲沉悶的吱嘎聲,一個渾身穿得極為普通的老婦人從門口提著籃子步履蹣跚的走了進來。
「莉莉、尼尼。」一聲蒼老的呼喚之後,阿諾尼和一直以男人婆姿態降臨人間的費雯麗,都像是乳燕歸巢一樣飛撲進了老太太的懷裡。
在兩個姑娘撒完嬌之後,老太太指了一下楊晨:「沒有誰給我介紹一下么?」
還沒等阿諾尼或者楊晨開口,費雯麗就用機槍一樣的語速很誇張的把楊晨介紹了給這個一臉慈祥的老太太,其中還有不少添油加醋。
「那麼說,我們的尼尼長大了咯?」老太太在聽完費雯麗的話之後,笑著輕撫臉色緋紅的阿諾尼的頭髮:「都大了,我也老了。」
楊晨本來是坐在那一言不發,但是在費雯麗介紹完他之後,他也是滿臉的不好意思,什麼大聯盟最優秀的青年**師、什麼一個人打敗幾千人的騎兵、什麼傳說中千年不遇的天選者。這些大言不慚的話說出來,只要有點臉的人都會覺得特不自在。
所以他終於忍不住的站起身,沖老太太敬了個軍禮:「那個,別聽男人婆的話。哪有她說的那麼厲害。」
「不,我相信她。」老太太走到楊晨面前,做了個阿諾尼在祈禱時經常做的手勢,淡淡的乳白色光暈從她的手指尖迸發出來,像溫暖的細雨打在楊晨的臉上:「阿諾尼從來沒有做過錯誤的選擇。」
老太太在說完之後,拍了拍費雯麗背後不知道在哪蹭來的白灰:「去換衣服吧,這麼大個人了還和孩子一樣。」
費雯麗傻乎乎的笑著,完全沒有了平日里那種硬漢作風,拉著老太太的手笑得像個小狐狸。
不過最終,她還是和阿諾尼被趕去洗澡換衣服了。房間里只剩下楊晨和慈祥的老太太了,一貫囂張的楊晨,在這個老太太的面前居然有一種手腳不知道應該放什麼地方的錯覺,很是緊張。
「女婿和丈母娘是天敵。」楊晨心裡默念著這句話,雙手平放在大腿上,而大腿則因為緊張上下一顛一顛的。
「別緊張,孩子。」老太太從口袋裡掏出分剩下的一個蘋果遞給楊晨:「從眼睛里能看出一個人是不是善良。你很不錯。」
楊晨不自覺的眨了眨眼睛,這聲善良說得他有點無所適從。他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麼好鳥,逼急了照樣殺人放火,好事壞事都幹了不少,雖然**擄掠這種下做事他不屑,但是總的說來跟好人還是掛不上什麼邊的。
不過他也不好反駁別人說他是個好人,得過且過吧。
「你好,瑪麗艷嬤嬤,我來幫忙了。」就在楊晨既沾沾自喜又一頭霧水的時候,一個雌性無比的聲音從敞開著的門口傳了過來:「我這次給孩子們帶了點糖果。」
楊晨循聲望去,一個大概二十四五歲的年輕男人正站在門口,身上穿著簡約但是極為大氣的衣服,光從手工上看就不是楊晨身上那種散發著土包子味道的衣服能比擬的。
這個男人很帥,而且身上還完全沒有拉塞爾克勞那種一目了然的小白臉氣質,反而從上到下透著一股幹練和親切的氣質,楊晨還看到他的右手骨節高高隆起,拎著糖果的手指頭上長著已經泛黃的老繭。
這種老繭一般只會出現在兩種人身上,一種是常年勞作的農民,還有一種就是自小使用武器的武者。而很顯然,這個從裡到外散發著貴氣的男人明顯不是一個農民。
楊晨從自己的角度看過去,甚至覺得這個男人身上的光芒有些刺眼。
「哦,您有客人?」那名男子微笑著,露出一口燦爛的白牙:「那我先去照顧孩子們了。」
「孩子們正在學習算術。」老太太站起身,向這個年輕人非常客套的行了個禮:「尊敬的亨利王子。」
楊晨愣了愣,他又重新打量了一圈這個被叫做王子的人,他知道這個國家是有皇帝的,但是在上任國王突然失蹤到現在,人類聯盟一直是被國王的弟弟,也就是首席大公爵打理著,直到新國王從三位王子中選出來為止。
而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一頭閃亮紅髮的年輕人,好像就是其中一個。
「你好,你可以叫我亨利。」年輕人在楊晨很不禮貌的注視下,也發現了他。不過他一點都沒有因為楊晨這種**裸的凝視而生氣,反而很和氣的跟他打招呼:「私下場合,並不用把我當王子。」
楊晨咳嗽兩聲,連站也沒站起來,只是仰視著這個大帥哥:「你挺帥。」
「謝謝,你也不賴。」王子有點詫異楊晨的話,在他的理解範圍內,自己已經通報了姓名,那這個黑頭髮男人也應該報出自己的姓名:「你也是來看孩子的么?」
楊晨想了想,並看了一眼瑪麗艷老太太:「我是陪我老婆來的。」
王子微微皺了皺眉,略微對楊晨太過粗俗露骨的對白表示了一下不滿,不過馬上又掛出了一幅笑臉,依然是那副明晃晃的白牙:「你的妻子一定是個善良的女人。」
「那還用說!」一提到阿諾尼,楊晨就愈發的自鳴得意,他現在也就只有阿諾尼這麼一個寶貝能拿的出手了。
「祝你幸福。」王子昂起頭,淡淡的說了一句客套話之後,就不在和楊晨說一句話了。他骨子裡的高貴不允許他和這樣粗俗沒有禮貌的野蠻人有任何交集,這是他從小就接受到的教誨。
跟什麼樣的人走在一起,最終就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而這時,面向小操場的門那邊突然開始喧鬧了起來,孩子們嘰嘰喳喳的笑聲從門裡透了過來,間或還夾雜著費雯麗極為男性化的大笑和喧嘩,還有阿諾尼在後面不停的喊著「裙子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