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吵架
夏侯虞很少有這麼情緒外露的時候。
她是在宮廷里長大的女子,知道情緒外露是非常容易讓人看穿心思,抓到把柄的。
可她還是控制不住。
阿良在旁邊更是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吭一下。
夏侯虞想了又想,覺得還是不行。
她怎麼也得幫蕭桓一把。
更重要的是,若是能因此打擊到盧家、打擊到盧淵,那就再好不過了。
夏侯虞想到夏侯有道還活著的時候,盧淮在上巳節時提出讓她阿妹和他的兒子冥婚的事,想到前世那些被盧淵逼得透不過氣來的日子,她覺得自己也不應該放棄這個機會才是。
「阿良,吩咐人準備犢車,我要去鄭府拜見舅父。」她沉著臉吩咐。
阿良應聲而去。
結果她們到了鄭府鄭芬卻不在家,崔氏正指點幾個庶女做女工。
知道夏侯虞過來了,她親自把人迎到了自己的正房,笑盈盈地問她:「怎麼沒讓人說一聲就過來了。我這就讓人去把你舅父找回來!」
夏侯虞笑道:「突然想到了一點事,需要請教舅父。舅父去了哪裡?」
崔氏道:「不急,不急。你舅父去了謝家。」
謝家住的離鄭家隔著三、四條街,不是很遠。
但鄭芬接到信還是過了快一兩個時辰才回來。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滿是酒味。
「晉陵怎麼來了?」他接過僕婦遞上的帕子一面擦著臉,一面問夏侯虞,「還要把我叫回家來。」
夏侯虞等了鄭芬良久,早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此時見鄭芬還一副無事人的樣子,心裡很是惱火。但她素來知道克制,面上也看不出什麼來,笑道:「早知道舅父在謝家喝酒,我就不叫舅父回來,直接過去了。」
鄭芬哈哈大笑。
他很欣賞夏侯虞的大膽,偶爾會在私底下說起這件事,覺得若是夏侯虞和夏侯有道換一換就好了。否則鄭家不會落到如今這個田地。
兩人在案幾前坐下,崔氏親自給他們上了茶退了下去。
鄭芬臉上斂去了嬉笑,難得正經一回,厚厚的眼袋,濁渾的目光卻讓人感覺到他的身體已經被酒色掏空了。
「舅父,我是為盧淮的事來的!」夏侯虞開門見山地對鄭芬道,「聽說盧淮被人彈劾『私通敵國』,舅父可有什麼打算?」
鄭芬有片刻的猶豫。
他雖然喜歡夏侯虞,卻也沒有忘記她身上流著的是夏侯家的血。
「這件事你就別管了!」鄭芬道,「這些東西都是博弈的結果,這個道理你應該早就懂才是。盧淮的事不取決於你我,也不取決於朝堂,取決於盧淵的態度!」
夏侯虞目不轉睛地看著鄭芬的眼睛,淡定地道:「如果我想讓盧淮死,讓盧淵痛心,讓盧家吃個大虧,舅父可會幫我?」
鄭芬大吃一驚,道:「你不會是把蕭桓的話聽到心裡去了吧?那拓跋壽是北涼大皇子,與我們勢不兩立。他的話你們怎麼能信?誰敢保證他不是誣陷誹謗?想置曾經北伐過的盧淮於死地?」
夏侯虞毫不留情地嗤笑,道:「拓跋壽要誣陷誹謗他?他有什麼地方值得拓跋壽誣陷誹謗?他是殺了北涼的皇子?還是打贏了拓跋壽?那拓跋壽有必要誣陷誹謗他嗎?你們是太看重盧淮了吧?要不是盧淵,他能當上揚州刺史嗎?不會他尸位素餐久了,你也以為他是個能吏了吧?
「再說了,就算那拓跋壽是想打擊報復盧淵以泄私憤又怎樣?敵人的敵人,我們就可以暫時做個朋友。」
「這天下又不是沒有盧淵就要大亂。」
「我不知道舅父在顧忌什麼?」
「朝廷和北涼對立這麼多年,盧家還不是照樣和北涼的商賈做羊肉生意?」
「我倒是想和他禮義廉恥,可他盧淵和我講嗎?」
「你去問問舅母。阿弟活著的時候,那盧淮就敢當著眾臣子的面逼我將阿妹許配給他那個早逝的兒子。」
「我不管舅父是怎麼想的,謝家是怎麼想的,反正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那盧淮死。」
「誰要是攔著我,誰就是要與我為敵!」
夏侯虞的話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轉圜餘地的生硬。
這樣的夏侯虞,是鄭芬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他在為她心痛的同時,又覺得頭痛。
「晉陵啊!」他勸道,「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我們也沒有準備放過盧家,可我們也不能被拓跋壽那小子當刀使啊!我答應你,這件事完了,一定讓盧家補償你,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怎麼補償?」夏侯虞冷笑,「我若是舅父,就想辦法抄了盧家,什麼樣的東西不是自家的,還要和盧家講條件?」說到這裡,她騰地站了起來,冷冷地道,「既然舅父這裡什麼都是有價的,盧淮是什麼價錢,舅父說個數吧?盧家給得起的,我也給得起!您和謝家若是執意要放過盧淮,也行,我去跟天子說。這『私通敵國』的罪名都能放過了,那抄家謀逆的罪過也應該能放過才是。」
鄭芬臉色微變。
夏侯虞對夏侯有義的影響是整個朝廷都有目共睹的。
說不定夏侯有義為了討夏侯虞的喜歡,真的就按照夏侯虞的意思定了盧淮「私通敵國」的罪名,到時候大羅神仙都沒辦法挽救盧淮的仕途了!
鄭芬思忖了片刻,道:「這件事我得和謝家商量,我一個人肯定是不成的!」
既沒有答應幫夏侯虞,也沒有拒絕。
這就是那些權臣們常玩的手段。
不願意選擇的時候就拖著,拖到不可拖的時候,自然也就有了結果。
偏偏這是夏侯虞最痛恨的。
她前輩子受夠了這種等候與忍耐。
「那好,舅父去和謝家的人商量商量。」她毫不留情面地道,「我進宮去看看天子。說起來我也幾天沒進宮了。」
夏侯虞分明是在威脅鄭芬。
鄭芬勃然大怒,道:「你這是要站在蕭桓身邊?」
「不錯!」夏侯虞直面回擊,「這不是舅父您逼的嗎?誰幫我除了盧淮,誰就是我的座上賓。舅父不稀罕,自有人稀罕!」
說完,她拂袖就要走。
在外面聽到動靜的崔氏急急地走了進來,一把就拽住了夏侯虞的手,道:「一家人哪有說兩家話的時候。都是氣頭上,可別為了個外人傷了自家人的和氣。」說著,又朝著鄭芬使眼色,讓他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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