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童話鎮
柯文感覺全身都要碎了，微微睜開眼，隨後又不自覺地閉上。掙扎了好一會，才翻開眼皮。
身上的痛楚牽動了所有神經，全身細胞都好像在抗議——罷工！罷工！
睜開了眼，視線卻一片空白，看什麼都是模模糊糊。
「瞎了？」柯文驚駭，將眼睛閉上，再睜開。一睜一閉折騰了好久，才恢復焦距。
一開眼就懵了，「這是在哪裡。」
雙腿浸泡在水裡，大半身子被水流衝到河灘上，順手一摸，抓起一把泥沙。抬頭一看，一條大河直愣愣地出現在眼前，河水緩緩流過，水花拍打在河岸上，嘩嘩聲不絕於耳。
濤濤河水徑流不息，奔赴遠方。河道很寬，在水流的作用下，大河內裹挾的泥沙，全部在這裡落戶，形成一大片沖積河灘。
河灘上視野很開闊，除了零零碎碎的石子，周圍光禿禿一片。
糟了！小傢伙。
柯文猛然想起背包中的小東西，用手去摸，哪裡料到摸了個空。
「神獸，小東西！你在哪裡。」柯文心慌了，背包不見了，小傢伙也丟了。
一著急，想要站起身來，卻發現自己的雙腿怎麼也使不出力氣。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辦法站起來。
這是殘廢了嗎？不，不會的，柯文胡思亂想。下一刻卻醒悟到自己可是有系統護身，殘廢這種事情應該不會出現。
「系統，系統在不在！」
「嘀，宿主現在狀況非常糟糕，請保持當前狀態，不要進行任何活動。」
「我特么知道情況很糟，我問問你，哥們不是有數據化這個天賦么，怎麼現在哥們就跟殘廢了一樣。」柯文很著急，心裡火氣很大。
好不容易有點雄心壯志，沒過多久就變成了殘疾，再加上小東西也不見了，背包丟了，還能怎麼倒霉！背包丟了就丟了吧，為什麼相依為命的神獸君也給整沒了，這關它什麼事。
「系統，小東西，不，我家神獸跑哪裡去了！」柯文真是病急亂投醫，系統怎麼能有這等本事。
「嘀，宿主昏迷期間，本系統無法探查周圍情況。此外，針對第一個諮詢，特殊天賦發動需要時間，請宿主保持靜止狀態，以便儘早恢復健康。」
「我要你何用！」柯文又驚又怒，現在躺在河灘上，動也不能動，如同一根木頭一般。雙腿隨著水流胡亂晃蕩，跟個死人一樣。
什麼東西等到需要的時候，才知道珍貴，造孽呀。什麼鬼特殊天賦，哎，說多了都是淚。心亂如麻，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仰頭看著天空，太陽掛在東邊，這樣來看現在應該是早晨，太陽剛剛升起。被坎貝爾抓住的時候，應該比這個時間點晚，那麼至少是過了一夜。
一夜的時間，能發生多少事情，又到哪裡去找小東西。胡思亂想了一會，柯文冷靜下來。心情變得平靜多了，甚至開始自嘲：「哥們這運氣還真是不錯，在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竟然沒有被野獸吃掉，福氣，服氣。」
動也動不了，沒有辦法解決這個麻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恢復好，只能當自己是廢人。安安靜靜地躺在河灘上，不再想別的事情。
忽然，「嘶嘶——」
什麼聲音！
柯文一驚，我的天吶，現在哥們可是廢人，剛心想著沒被野獸吃掉，莫非就來了一頭猛獸彌補這個遺憾？哥們我再也不瞎奶了，求放過，賊老天！
有點僵硬地用餘光看過去，一隻有著銀白色皮毛，長得跟劍齒虎似的猛獸，呲著牙慢慢踱步而來。
卧槽，阿門，南無阿彌陀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爾等孽畜速速退去。柯文慌不擇思，滿天神佛都叫了一遍。
那頭猛獸姑且就叫劍齒虎吧，除了身上皮毛顏色不太一樣，整個造型就是一頭放大版老虎！利爪，鋼牙，身體上每個部件都是為了食肉而生啊。看著大蟲一步一步走來，那小碎步踱得柯文心都碎了。
心裡就跟過山車一樣，上下翻騰。
「如果死在這裡，我…」柯文閉上眼，「該死的賊老天！吾命休矣。」
劍齒虎終於走到近前，柯文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準備慷慨赴義。
心有不甘，睜開眼看著天空。那藍天，白雲，一切都像剛開始的樣子。
「阿普洛斯，奧斯里昂，死去的戰士們，辜負你們的希望了。沒想到我柯文，竟然會死得這麼簡單，平平淡淡。」
「哎——」
等了很久，都沒有軀體被撕扯的感覺。
「？」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輕微且頻率極快的聲音從附近傳來。
柯文斜著眼用餘光掃了一圈，媽蛋！那隻大貓，竟然特喵的是來喝水的！劍齒虎兩隻前爪撲在河邊岩石上，身體屈膝低趴著，正歡快地用舌頭舔著水花。
喝飽了水，劍齒虎就踏著小碎步，悠悠地走了。
悄悄地來，悠悠地走。
「我，我，我…」柯文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原來自己是這麼沒有威脅，都淪落到被無視的程度了。
或許有可能只是劍齒虎剛剛吃飽呢，吃飽后，猛獸不會胡亂捕食。柯文左思右想，只能用這種借口來安慰自己。
事實上，因為柯文躺在地上，除了目光能動，其他地方一動不動。他雖然有人類的軀體，不過他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一隻亡靈生物。沒有血液，沒有心跳，對於劍齒虎來說，也就跟屍體差不多。而且泡在水裡的屍體，估計腐爛了吧，對於這種食物，它是向來不吃的，屍體有啥威脅性？無視也成自然了。
「真是不知道這叫幸運，還是不幸。」
柯文繼續躺屍…
日頭漸漸走向中天。
初春的陽光，即便再柔和，也扛不住曝晒啊。皮膚都要發紅了，唯一有個值得慶幸的地方，就是河水還在身旁，有水的地方，風也不會太小。
為了節省體力，柯文閉上眼睛躺著，躺著躺著，就睡著了，沒有睡眠需求的柯文，再一次重溫了什麼叫夢境。
時光一點點流逝。
岸邊，忽然傳來一陣叮叮噹的風鈴聲。
「咦，河邊好像有人？」一道清脆聲音傳過來。
柯文半夢半醒間，感覺有人在拖動自己，恍惚間睜開眼，只看到一抹潔白的顏色，那是，彎彎如月牙的下巴。
「疼。」
柯文沒忍住大喊出聲，疼暈了過去。
……
……
再一次睜開眼，好嘛，現在連頭都不能動了。
「是哪個蠢貨造成的二次傷害！哥們服氣了！」柯文怒氣值又開始飆升，不就是在河邊躺著養傷嗎，怎麼還能被人拖走了。
原來身體好歹還能動動，現在可倒好，一點知覺都沒有了！
「啊——」一聲長長地驚嘆。
眼前，出現一張紅彤彤的臉。
「那個，那個，人家也不知道會這樣呢，用得力氣比較大，然後，確實…對不起。」
女孩扎著單馬尾，長長的睫毛，大大的眼睛，穿著一身樸素的袍子。聽到柯文喊話，非常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鞠了一躬。
「原來是你乾的…」柯文不知道說什麼好，好歹人家也是一片好意。
眼神左飄右瞄，忽然變得有些氣急敗壞，「全身都給我裹起來是什麼意思！就差一面國旗，我就可以火化了是么！」
「啊——」女孩臉變得更紅了，嘴裡卻不肯服輸，「蒂弗蕾阿姨告訴我，如果骨折的話，一定要綁住，不然骨頭就會長不好的。」
「所以你就把我綁在床上了？」柯文保持微笑臉。
尼瑪呀，綁繃帶就算了，你捆在床上是為了幹嘛，以後骨頭和床板長成一致還是為了…M？
「是啊，這樣你的骨頭就會變好。蒂弗蕾阿姨還不信，她說你已經死掉了，不願意為你包紮。可是我明明聽到你喊疼，人家才不是殺人犯。」
女孩感覺受了莫大的委屈，有點淚目。
柯文心裡暗自嘀咕，這女孩多大了，看摸樣挺清純，怎麼感覺未滿十八吶。那位蒂弗蕾阿姨是正確的，哥們死了才是正常啊，哥們可是亡靈出身。算了，也難為她一個小姑娘了。
「好吧，十分感謝你，不過請你幫我重新解開好么，這樣很難受，動也動不了。綁太緊骨頭不會長好的，以後想要骨頭長好，只要綁木板就好，不要綁床板。」柯文耐心地教著女孩。
心裡想著，也不知道天賦什麼時候可以將全身骨頭恢復好，這一次從高空摔下來，幸好是摔在水裡，不然還不是四分五裂？不過，怎麼掉到水裡會變成全身粉碎性骨折呢？
難道是嗡得那道聲音，那是超聲震蕩波，左想右想都想不通。算了，搞不明白就不糾結，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只要活著，一切都不重要。
這次特殊天賦【數據化】對全身粉碎性骨折的修復能力要弱，有沒有其他原因？原來一般小傷小痛，很快就能恢復好。
柯文思索著，女孩卻很認真地將綁得死的繃帶拆開，眼睛一眨不眨。
倒是讓柯文對她高看幾分，心地善良比什麼都重要。近看女孩還挺青澀，臉頰貼近耳垂的地方，有幾顆黑色小雀斑。嘿，雀斑倒也會挑地方，這臉上還挺乾淨。細細的絨毛，在臉頰上，十分稚嫩。
「我叫柯文，非常感謝你，你叫什麼名字？」作為從來不「開車」的老爺們，當然要主動點。
女孩咬著牙，雙手一用力。
「呲——」
撕開綁死的繃帶，抹了抹臉頰上的汗水，聽到柯文問自己名字，開心地說道，「我叫艾莉絲·伊蓮，你叫我艾莉絲就好了。」
艾莉絲·伊蓮？倒是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柯文脖子上的繃帶被艾莉絲解開，他終於能動了。
稍稍扭頭，發現這間屋子還挺簡陋的，四面是牆，灰撲撲的模樣。屋頂上還有些小縫，光線正透過縫隙照進來，恐怕到了下雨天，雨水也會進來吧。房間里除了床，就只有一張小桌板，哦，還有兩張小椅子。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傢具了。
小桌板下，堆著了沾滿泥巴的蔬菜，胡亂地堆在一起，看泥土的痕迹，好像剛從其他地方收拾到那裡。
這姑娘難道是怕自己醒來后，發現屋子亂糟糟的嗎？
「艾莉絲，屋子是你剛收拾的嗎？」柯文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一看就是注孤生，只是女孩並不在意這些細節。
艾莉絲挽起灰袍子的袖口，聽到柯文問話，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想也沒想地回道，「是呀，這可是艾莉絲自己的房子哦，當然要收拾得乾乾淨淨！」
「你的房子啊？可真厲害。」柯文附和說了一句，人家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做人要知恩圖報。
看著屋頂的裂口，心想要不要傷勢好了，給她蓋個新屋頂？
「我在這裡，會不會打擾到你？」柯文考慮一下，說道。「我躺在你床上，你不就沒地方了嗎？」
艾莉絲終於把繃帶拆完，走到小桌板旁邊，搬了一張小椅子過來。坐在床頭，雙手撐著小臉，搖搖頭說道。
「不會的，你好好養傷就好了。艾莉絲可是大人了，自己能照顧自己的。」
這和你是不是大人有毛線關係啊！柯文內心是崩潰的，這種稚嫩的口氣，天然呆啊，是和誰學的這話。
「呃，哦，你自己照顧自己？」吐槽歸吐槽，柯文敏銳地從話語里感受到一點不對，「你父母呢？」
「不知道呀。」艾莉絲嘟嘟嘴，變得滿臉不耐煩。
這是和父母吵架了么，柯文作出簡單的猜想。
「艾莉絲，你這個小妮子給我出來！」
門外一聲大吼，打斷了柯文繼續發問的念頭。
艾莉絲神色變得有些不自然，急急忙忙對柯文交代，「我去外面看看，你好好躺著，別動。」
看艾莉絲的神色，柯文瞬間明了。
這是，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