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唇槍舌劍

錦衣漢子沒急著動手，指著桌上兩張鐵餅道：「小子，今天算你走運，老夫走江湖有個規矩，叫『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看你年紀輕輕，就這麼白白死了可惜，給你留條生路，識相的快快滾出快活林，要不然一會兒你的腦袋就要比這兩張餅還扁了。」

羅鋒揚頭看他，笑道：「你這黑廝倒也有趣，這規矩挺合爺爺心意，那爺爺我也給你留條生路，你若是現在就滾出快活林，腦袋可以帶走，要不然等一會可就要跟這滿地的珠子一起送給高老大當謝禮了。」

錦衣漢子臉立刻就黑了，強忍著怒氣道：「且留你多活一會，老夫先問你一句話，剛才聽你對高老大自稱『小人』，怎地換了我就敢自稱『爺爺』？」

羅鋒朝高老大拱了拱手，道：「高老大救過我家公子的命，我家公子侍之如長姐，對她我自然是隨我家公子稱呼，而你……」

他呵呵一笑：「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短命黑廝，給我當孫子都算我兒子不孝，竟搞出你這麼個腌臢玩意礙眼，當初怎地就沒把你射牆上去！」

「哎耶……小子找死！」

錦衣漢子何曾聽過如此粗鄙之語，又何曾有人敢當面這麼罵他，一雙鐵掌掄圓了便使了個雙峰貫耳拍向羅鋒的腦袋。

「啪！」

這一掌卻拍空了，雙掌合十發出一聲悶響。

同時空了的還有太師椅背上刺出的毒針，地面上穿出的兩隻劍，頭頂上罩下來的漁網，孟星魂踢出的一腳。

錦衣漢子出手的同時，高老大也下了格殺令，埋伏在各處的刺客同時發動了襲擊。

孟星魂也摻了一腳，若是能將這年輕人就地殺死，他便不用擔心高老大的安危了，這一腳踢得極陰狠，瞄著那年輕人的胯間命門而去。

但年輕人不見了，這屋子裡有十來個人，在動手時都緊緊地盯著年輕人，結果沒一個人看到他是怎麼消失的。

年輕人又很快現身，只一閃，身形就出現在錦衣漢子身側，他背著雙手，身子微微後仰，再猛地用頭朝錦衣漢子撞去，看樣子是要一頭將他撞翻。

所有人都以為那年輕人在使「鐵頭功」，但年輕人的腦袋在快要撞到錦衣漢子的時候卻停住了，他的舌頭猛地彈了出來，舌尖點在了錦衣漢子的太陽穴上。

「噗嗤」一聲，就好像水囊被扎破，錦衣漢子的腦袋也破了，足足破了兩個洞，被那年輕人用舌頭將太陽穴貫穿，一股氣流從另外一面的太陽穴噴出來，白花花的腦漿和顱骨碎片飛濺而出，灑了一地。

羅鋒一舌頭點死了彭家家主，保持著雙手背後的姿勢，直挺挺地站在彭家家主屍體邊上，嘴角含笑。

賭坊里的豪客們就像是被點了穴，獃獃地一動也不動，從地底下跳出來的兩名刺客挺劍而上，使出一種合擊的招法雙劍合璧向羅鋒刺去。

羅鋒吐了兩口痰。

兩口血痰。

這兩口血痰飛射而去，不偏不斜正中了衝上來的兩名劍手的額頭，兩顆腦袋就炸開了。

這兩口痰竟比霹靂堂的雷火彈爆炸的威力還大！

羅鋒萬般後悔選了龍珠世界里天下第一殺手桃白白殺人的法子，這法子震懾力倒是足夠了，但現在嘴巴里一股血腥味，血腥味中還夾雜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咸臭味，估計就是腦漿子的味道了。

簡直噁心死了！這也算羅鋒頭一次品嘗人腦漿，腦漿的主人還是個醜陋的粗漢。連吐兩口痰都沒把味道吐乾淨，羅鋒只覺得胃酸上涌，差點把隔夜飯吐出來。

但為了殺雞儆猴的效果，他也只有忍著，背著雙手做出一副絕世殺神的姿態來。

高老大覺得寒意上涌，她是個開賭場的莊家，所以見過各種千術賭技，她也是個開窯子的鴇子，所以也懂得各種房中之術，解鎖了幾乎所有姿勢，她還是個殺手組織的頭目，所以她見過很多種殺人的法子。

她曾見過被一指頭點死的人，見過用牙籤戳死的人，甚至見過被人用豆腐拍爛腦袋的人。她見過用劍殺人，用飛鏢殺人，用奇門兵器殺人，用火殺人，用水殺人，甚至見過一口箱子，殺人的箱子，江湖中傳說的七種武器之一。

但她從來未見過被舌頭殺掉的人，也沒見過被一口痰吐死的人，她一直以為「唇槍舌劍」只是個說人言辭鋒利，能言善道的成語。

眼前的年輕人就有「唇槍舌劍」的本事，嘴唇一噘，吐出的痰跟火銃射出的鉛彈一樣能把人腦袋打碎，舌頭一伸，舌尖如劍鋒一般能將人戳死！

孟星魂是全場離羅鋒最近的人，他只要抬手就碰到背著雙手好似毫無防備的羅鋒，但他卻不敢輕舉妄動了。

先前聽羅鋒給他講「蝙蝠大俠」的故事裡說起過武林神話「人間之神」武功如何通神的，孟星魂其實並沒當真，他不信一個人能把武功練到那種地步，覺得那講故事的人是在編故事而已，就像說書先生說隋唐演義里的李元霸能拿起五千斤的擂鼓瓮金錘。

現在親眼看到講故事的人使出的武功，他竟有幾分信了，既然這世上有人能用舌頭殺一個成名許久的橫練高手，那麼這個人說有人能飛天遁地修成陸地真仙也有那麼幾分可信。

羅鋒對木然發獃的高老大道：「高大姐，你若接受小人的還價，小人就出手幫你把這賭坊里看著珠子眼紅的豬狗們清理掉，腦袋和珠子都留給你，孟少爺跟小人走。」

他走到桌邊，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噬骨銷筋散」茶，用那茶水漱了漱口：

「此間之事便了結了，小人也不計較那些小動作。」

「如若不然，快活林今日怕是就要變成一塊絕地，小人保證這塊地上十年之內連根草都長不出來！」

高老大直覺地感到，那年輕人並非虛言恫嚇，讓這塊地上十年不長草，他似乎真能辦到。

高老大的直覺一向很准，若是有那麼一兩次不準，她早就死掉了，不知道會裸死在哪個臭水溝里。

高老大咬著牙道：「成交！」

半盞茶的功夫之後，羅鋒走出了賭坊的門，留下一地琉璃寶珠和幾具手裡攥著一兩顆寶珠的無頭屍體。

孟星魂沒有立刻跟出來，他在門口站了一陣，與高老大對視許久才嘆口氣追上羅鋒的腳步。

邊走，羅鋒邊打開任務簡報光屏，上面顯示：

「劇情世界劇情線進展度：10%

劇情世界世界線擾亂度：10%

主神警覺度：26%（擊殺兩名輪迴者10%，一名D級劇情人物1%，直接對劇情主角施加影響10%，對劇情主要配角施加影響5%）」

看到這樣的數據，羅鋒眉頭一皺，看來孟星魂仍沒有徹底脫離高老大的掌控，只怕二人之間還有什麼勾連。

否則，世界線擾亂度不會只增長這麼一點點。

孟星魂本應該在小木屋裡被高老大誘惑，卻在最後關頭推開高老大跑了出去，但最終還是被高老大逼著去殺孫玉伯。

這條線是這個世界劇情的主線，現在羅鋒逼著高老大收錢放走孟星魂，那麼世界線應該大幅度被擾亂才是，但任務簡報上顯示，擾亂度只有10%，也就是說劇情很有可能還會回到主線上去。

調研員做調查任務難就難在這裡，核心劇情人物的心思並不容易掌握，無論是誘騙，還是威逼，想扭轉主要劇情人物的念頭，或者把劇情人物收成聽話的小弟，幾乎是不可能的。

若是孟星魂就這麼輕易脫離高老大，心甘情願跟羅鋒走，去當什麼二代蝙蝠大俠，羅鋒自己也不信。

現在的孟星魂對高老大的忠誠無人可比，高老大就是讓他去死，他都毫不猶豫地抹自己的脖子。

羅鋒之所以沒直接從小木屋帶走孟星魂，就是怕孟星魂與高老大藕斷絲連，或者因為威逼過急，孟星魂乾脆來個自殺了事。

硬逼著劇情人物做事，逼死劇情人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像孟星魂和高寄萍這樣的劇情主要人物死了的話，主神警覺度立刻飆升，這個世界雖是個低武世界，但即便是低武世界，主神開啟舉世皆敵模式，羅鋒也是扛不住的。

羅鋒有個同僚，仗著自己有「一拳超人」的全部能力，在一個偏現實側的低武劇情世界做調查，結果行事太過肆無忌憚被主神列為世界之敵。

那同僚腳踩航母，身抗核彈，將現代集團軍碾成鐵渣，殺得不亦樂乎，輕易將那個世界的全球人類都殺絕，但他最後還是死了。

全世界的蚊子以叮死他為目標集中到了他身邊。

一拳超人崎玉有兩個設定，一是「百分百打不中蚊子，除非蚊子有人那麼大。」，二是「能被蚊子叮咬破防。」。

於是，羅鋒的同僚被全世界的蚊子包圍，叮成了肉乾。

主神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調研員們一定要重視「主神警覺度」這個項目，切不能因實力強出調查的劇情世界很多就敢肆意妄為。

既然孟星魂還被高老大暗中控制，他卻還是跟來了，那就說明他心裡有鬼。

虛與委蛇？玩無間道？打算摸清了我的底細再弄死我？

好吧，看來調教主角的路還長，我們且走著瞧。

羅鋒心底暗暗發狠，冷冷地瞟了孟星魂一眼。